“你居然还敢来找我。”
韩熙恩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明明她早就已经恨透了他，可到了现在，再见面，唯余无奈。
“韩，你好像瘦了。”
“德恩，你不要再来见我了。”
“每次见到你，我都恨不得杀了曾经的自己。”
她满目皆是恨。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
“我本可以救他的……”
茶厅里安静得令人感到害怕。
恍如从前，他们也是这般对饮畅谈。
“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恶心的刽子手。”
“韩，至少，我曾真心地爱慕过你。”
“你住口！”
她愤怒地站起身，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
“爱慕我？”
“你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我！”
“利用我熟知慈佑的喜好，利用我得知慈佑的行踪！”
“偏偏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
“到最后，害得慈佑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我恨不得杀了你，我真的想杀了你！”
德恩也不开口反驳，他只是笑着。
韩熙恩最是恨他这副模样。
“你知道的不是吗。”
“我把他约出去的那天，你明明看见了不是吗？”
韩熙恩怔住了。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我无法忤逆我的父亲。”
“他的命令，我必须服从。”
“那天下午，在校门口，你明明看见我了。”
“当时，你为什么没有叫住我呢。”
“因为你以为我喜欢的人是金慈佑。”
“你以为我约他出去是要向他告白。”
“哈哈哈哈哈——”
“是我绑了他，也是我骗了你。”
“韩，你说得对，你明明可以救他的。”
韩熙恩呆呆地看着德恩，她疯了一般地说着不可能。
“那天慈佑他明明还没有——”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
“是你，那条报平安的信息是你给我发的？”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因为我要你成为我的帮凶。”
德恩面露凶狠地笑着，他好像彻底疯了。
“这种感觉不好受吧。”
“韩，我是我父亲的帮凶，你也是我的帮凶。”
“你该和我一样才对。”
“慈佑哥要恨，就该恨我和你。”
桌上的茶和咖啡都已凉透。
记得从前，她第一次见到德恩，一切都不同。
他彬彬有礼，待人接物与金慈佑又有几分相似。
她便放下了戒心，渐渐与他交心。
原来……
原来，她才是那个最蠢的人。
竟是她，害了她最爱的人。
————
“不中用，真是不中用啊。”
珀西的脸色已经很差了。
“你想要什么，你都得到了。”
德恩站在窗前，夜色浓厚，深浅不可测。
“我想要的，我从未得到过。”
“父亲，我是来杀你的。”
“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珀西不屑地大笑着。
“你现在就是一条可怜虫。”
“卑微地躲在地底下，乞求他会爱你，肯看你一眼。”
“我告诉你！不可能！”
“这辈子，你都只配沉在淤泥里！”
“是吗。”
德恩来到他的病床前，手里是一个很不起眼的药瓶。
“父亲，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
“可惜，你养了一个不孝的儿子。”
“你早就该死了。”
“哪怕到了现在，你也不配活着。”
珀西睁大了双眼。
“你敢！”
“父亲，下辈子，我还是会亲手杀了你。”
“咣当——”
药瓶应声而落。
“砰——”
崔宇锡推开门，德恩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父亲的尸体。
一言不发。
“你真的疯了。”
“就算你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德恩拿起桌上的医用毛巾擦了擦手。
“崔宇锡，你赢了。”
“你何止手段了得。”
珀西死不瞑目，他到死都不肯忏悔。
那双苍老的眼里只有恶狠狠的恨。
“他不爱你。”
“我会告诉他真相的。”
“崔宇锡，你也别想好过。”
崔宇锡冷冷地看着珀西的尸体。
过了许久，他低下头苦笑着。
恍如大梦初醒，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早已被汗浸湿。
“又能瞒多久呢……”
————
“宇锡。”
韩熙恩站在疗养院的门口，面色苍白，仿佛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真的死了吗？”
“是你杀了他吗？”
“是德恩。”
“他亲手杀了他的父亲。”
晚霞映红了大地，绚烂的赤红不足以温暖她的心。
“宇锡，德恩他疯了。”
“宇锡，我该怎么办……”
崔宇锡走上前将她抱进怀里。
“别怕。”
“慈佑他给我打过电话了。”
“我带你回家。”
“我们回家。”
————
［他长得真好看。］
［和曾经的你有点像。］
［你说，他会比你还要怕疼吗？］
————
金慈佑麻木地将手机扔进了水池里。
气泡缓缓升起。
他笑着拿起了备用机。
“德恩。”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容逐渐加深。
“我不怕你。”
“我从来都不怕你。”
————
“崔老师！崔老师你快看新闻啊！”
安娅的声音又急又怕。
“老师他是不是受了谁的威胁？”
“他怎么会……”
哭声刺痛了崔宇锡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挂断电话，然后迅速点开了新闻界面。
一张张刺目的照片，一句句嘲讽的言语。
是金慈佑。
是他亲手发布了那些从德恩手里得来的照片。
韩熙恩颤抖着指尖，轻轻滑动着那些新闻页面。
“慈佑他……”
金慈佑他疯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这样想。
如果他没有疯，他又为何要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来。
“是德恩……”
“一定是他。”
崔宇锡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是我的疏忽。”
“他一直都不肯放过慈佑。”
“他比他的父亲还要恶心。”
他紧闭着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一定会杀了他。”
“德恩必须死。”
————
打歌舞台刚刚结束，金南俊拿起手机，在官网浏览着阿米们对这次回归的评价。
这时，一条醒目的标题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连忙点开了那个消息弹窗。
一张张含有无数痛苦与绝望的照片就这样按照顺序被呈现在他的眼前。
而发布人，正是那些照片中的主人公，金慈佑。
巨大的声响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惊恐。
金南俊抬头看了过去。
朴智旻的手臂正在止不住地流血。
他的瞳孔不断颤抖。
没受伤的那只手却连手机都握不住。
“我帮你跟经纪人请假。”
闵玧其背对着他，他背对着所有人。
“你快去见他。”
“朴智旻，你快去救他。”
金南俊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说些什么。
他甚至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最痛苦的人是谁？
是他喜欢的人。
————
“我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回来看你，你多狠心啊。”
德恩站在海边，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
“我杀了他，我终于赎罪了。”
“从小到大，我从来都不敢忤逆他。”
“现在，我终于自由了。”
“慈佑哥，你也自由了。”
“只是我没想到，你真的那么爱他……”
“为了他，你连那些照片都敢发。”
“是我失算了。”
他伸手感受着海边的风。
“我不喜欢韩国。”
“这里的海太安静了。”
“慈佑哥，我知道，你想让我死。”
“可我舍不得你。”
“你要是能和我一起死就好了。”
金慈佑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就像天使一样。”
“那样温暖，那样遥不可及。”
“起初，我是想保护你来着。”
“可是，我做不到。”
“脏透了的人，如何能保护别人呢。”
他望着海面，只觉得好冷。
“我骗你的。”
“我不会伤害他。”
“你爱的人，我都不会再伤害他们了。”
“慈佑哥，对不起。”
“如果有来世……”
海水那么冷，他却没有一丝犹豫。
金慈佑从始至终，都只是沉默着站在原地。
————
“韩……”
“My love……”
————
他的仇人们都死了。
金慈佑，你真的自由了。
走吧，离开这里，离开这片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