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漫不经心道:“襄王是王爷时，我可以住在府外，他当上官家了，难道我还要住在宫外。吴大人我帮你，你帮我。”
现在另投襄王已经晚了，与许王都忌惮的刘娘子合谋未必不是新的出路。吴晗意味深长的看着刘娥。
“麻烦刘娘子，君子一诺千金，日后必相助。”
得到满意答复的刘娥道:“那就烦请吴大人帮忙拦人。”
吴晗亲自送刘娥上马车后，去信给许王的几位幕僚，请他们过来议事。
许王身故正是群龙无首之时，有人愿意站出来，不少还留在汴京的人都在观望吴晗能否如他所说，替许王拿下太子之称。
赵恒将一起的周少卿送回府，又去许王府安抚警告了几句府内乱窜的内侍宫女。等棺材和灵堂都准备妥当，在几位宗亲的见证下赵恒背着赵元僖把他放入棺材内。
只剩下短短一截头发的许王妃跪在棺材边哭泣不停息。
躲着人赵恒让张耆在许王府书房和马车内找刘娥写的信。
张耆寻了许久站在角落里轻轻给赵恒摇头。
心悬起来的赵恒特意找来曹利用暗示他案情蹊跷不要让许王府的人夹带东西出去。
赵恒忙的告一段落后，满身疲惫的来到小院。
刘娥静静陪着赵恒洗漱后，将赵元僖给自己的其中一本书拿给赵恒看。
“这是老二的字迹，他写的治国策。”
“许王厚恩除了这个，还让人带给了我不少孤本。”刘娥指了指书桌上摞起来的书。
回到自己的地方赵恒如今才敢问:“老二的死你做了多少？”
刘娥看着赵恒的眼睛认真道:“我从未做过害他事，只是帮他更靠近他想要的。是许王自己做了选择，比起多活几年，他更想站上高处证明自己。”
“你给他的信上写了什么，我让人没有找到。”
“王爷要想看我拿给王爷。”
刘娥转身将角落里的书箱翻找出来，从里面取出已经被揉成一团的信。
“王爷自己拆吧，我去给你拿碗宵夜。”刘娥表情如常的离开。
他还在愧疚担心的情绪中，那两人却是伯牙钟子期惺惺相惜，轻嘲自己的赵恒拿着信没有打开又放了回去。
刘娥端着素面进屋，陪着赵恒又吃了几口。
躺在床上后，刘娥才小声道:“官家心里难过，王爷最近要多进宫陪着。还有一事，最好还是由王爷来做妥当。”
已经昏昏欲睡的赵恒清醒了过来:“爹的脾气性格，要是现在有人惹事他会杀人的。”
刘娥拿手推了赵恒一下:“我有时是比较激进，但我又不蠢。”
赵恒在黑暗里坐起来叹气:“若是容易的事我刚回来你就说了，拖到现在必是知道我不愿。”
这个与刘娥是一石三鸟的计策，对赵恒确实有些伤他心。
抱住赵恒的腰，刘娥闷声:“许王心愿未成，我想让你做为弟弟帮一把，请秦王妃劝官家给他死后殊荣封他太子位。”
赵恒没有问这样做能得到什么而是沉默的用手把刘娥从自己身上推开。
“赵恒。”第一次被这样对待的刘娥轻恼。
“现在我去找潘家，他们一定会同意并且极力促成此事，但他们想出第二位潘王妃的心愿我也要达成。”
心知此时不能着急，刘娥手抓着被子放缓语气:“你的王妃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我，潘家出了许多的力他家再出王妃也更会死心塌地助你。”
“你这般聪慧，什么局面在你手中都有办法。是你做不成我的王妃，还是此事不值当去做更想让我当官家，你心里清楚。”
赵恒说完下床穿鞋，摔门离开屋子。
听到动静的红玉拦下当值的侍女，点着蜡烛进来:“娘子，王爷去厢房了。”
“不用管。”刘娥手扶着头也有些气闷。
第二日大清早，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的赵恒不声不响的离开直接去许王府。
晚起一步的刘娥在窗口看赵恒出门脚步纹丝未动。
许王府内哭声不断，赵恒却刚进去就发现异样。
今日来的人本该比昨日更多才是，现在一路进来，府里竟还是那些面孔。
将张耆叫来，赵恒在角落问。
一直守在这儿的张耆支支吾吾道:“大都是派家人送礼，人未亲至。”
赵恒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在与老二撇开关系。
“二哥做开封尹五年，开封府的人来了吗？”
张耆不敢抬头:“说是公务繁忙，未有人来。”
他们凭什么二哥才死就换了嘴脸，大哥明着与爹爹对抗他们躲了也就罢了，二哥做的事在宫里没有人敢声张泄露。再说爹都不曾怪罪，他们怎敢欺。
读书人，好一个读书人。赵家的皇子不过是他们下注的骰子，赵恒一脚踢向柱子。
张耆赶紧把赵恒扶住。
一天下来，许王府门前的冷清传到老百姓耳里，有了许多不好传闻。
躲着不见朝臣的赵光义听着新任左侍禁的汇报，把手边的杯子砸向地上。
赵恒回到襄王府，在书房冷静下来后让人把潘惟熙请来。
许久没与襄王见面的潘惟熙骑在马上一路过来看到几家关门的黄氏商铺前有人服丧。
见到赵恒，潘惟熙神情严肃道:“王爷节哀。”
从老二死后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让他节哀，赵恒苦笑道:“惟熙我有一件为难的事要托给你办。”
潘惟熙郑重道:“王爷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能做绝无二话。”
赵恒道:“我想请秦王妃去宫里劝爹爹加封二哥为太子。”
潘惟熙呆住了。
自从岳父秦王被官家所害后岳母从未踏入过皇宫一步，若她愿意进去劝官家肯定会同意，可为许王求值当吗？脸面这东西只能用一次，怎之前无人看出来王爷与许王兄弟情深到此地步。
“惟熙我知道此事让你为难，但也只有你能替我去请秦王妃。”赵恒诚恳道。
潘惟熙只有先应下来。
回到家中后，潘惟熙与家人商量对策。
问策后潘大娘子拍手叫好，许王已死又没有留下子嗣，这个太子给了又何妨？
“如今王爷是官家排行最前的皇子，正应该展现格局和手足之情。乐平你和惟熙一起去王妃处，事情务必请她出面促成。”
话到这，潘惟熙只能和娘子走这一趟。
宫里起了低烧的赵光义原本谁都不见，听到是秦王妃后再三犹豫还是换了身衣服宣她进。
“七八年没见了，弟妹还是和以前一样。”
身着王妃正服的秦王妃坐在赐坐的圆凳上，板着脸道:“官家别自欺欺人了，你我都老了。”
赵光义嘴唇抽动千言万语出不了口。
“我这次来也是受人之托，襄王想为兄长求个死后的太子。说真的，最不像你儿子的就是襄王了，这孩子重情义。”
被暗讽的赵光义厚着脸皮当没听见后面的话。
“元僖的事我在想一想。”
秦王妃起身:“话带到我也不久留了。”
赵光义在秦王妃出去前问:“宗室都喜欢老三？”
站在光与暗的交汇处秦王妃的声音透着恨:“赵家人的血流的够多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往事，脸部抽动的赵光义满身虚汗。
秦王妃走后不久，赵光义就病倒了，消息封锁在紫宸殿里无人敢泄露丝毫。
清醒过来后，赵光义单独把赵相叫来，拟了旨意。
停灵七日，赵元僖下葬的当天，内侍在许王府宣旨。
许王追赠皇太子，谥号恭孝。
棺材一旁站着的许王妃扑在棺材上深情大哭:“太子，太子。”
满脸感动的内侍走近在许王妃耳边道:“官家的意思是您在哪里不能修行，让人在皇陵处给您备了屋子。”
知道自己日后一言一行都要在监视之下，许王妃眼睛充血咬牙道:“谢官家。”
因恭孝二字，来送葬的队伍明显壮大了几倍。
吴晗在与赵元僖初见的地方摆了一桌酒宴，席上只放了两副碗筷。
王爷吴晗没用，得王爷信任却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祝王爷来世事事顺遂。
大相国寺内主持将赵元僖的所有长寿灯熄灭。
丁谓原本代表吏部送葬还在靠前的位置，等后面各部尚书将军过来，就只能慢慢掉到尾部。
送葬回去的路上丁谓靠近寇准:“我新得了一副好诗，请大人去品鉴。”
寇准点头跟着丁谓回他的住处。
为接近寇准苦练了几日茶艺的丁谓坐下后先给寇准点了杯好茶。
之后两人对着诗讨论几句后，丁谓忧心忡忡道:“许王这一走，朝里又要起波澜了，也不知吏部会不会被牵扯进去。”
寇准品了口茶后摇头:“你恰恰说反了，大局已定。”
“大人何意？除了许王外之前也没见官家偏向那位王爷给予参政。”
“襄王之下的皇子能看出才干者无，相反襄王对前面两位起不来的兄长都很是不错。如今他既占长又占贤，官家不选襄王其他人更是名不正言不顺，服不了众。”寇准私心也觉得襄王上位，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才更能发挥。
丁谓装做恍然大悟:“要不是大人提醒，我还真没看到这么深。”
“不知大人和这位明日之君关系如何？”
寇准摸着胡子:“不急。”
襄王又不是横空出来，早在他去工部时看好靠近他的人就不少了，这些年更是有几家与襄王关系紧密，与其现在靠近不如静候时机。
要不然不做，要做就要做让他离不开敬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