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留给意大利餐馆的留言是：予杰，我在mott街55号南洋餐馆遇见了个人，就不过来了。祝你和南希用餐愉快。

晚10点，林予杰回到住所没见到若离却接到了希瑞尔的电话，电话里的希瑞尔满是焦急：“若离怎么还没回家，他到哪里去了？”

林予杰问道：“你怎么知道若离没有回家？”

希瑞尔怔愣一瞬立刻回道：“我一直在给你们家里打电话，没人接听。杰，若离有多久没联系过你？”

林予杰轻笑道：“希瑞尔，你怕不是魔怔了吧。你以为我哥不在纽约，若离就会把心放在你这儿？若离有多久没联系过就像若离的行踪一样跟你没关系。”林予杰差点把若离是我嫂子，你没事少往他身上打主意这些话说出来。

希瑞尔又急又恼，实际上从上午若离进入现代艺术馆开始，他的人就跟丢了。而蹲守在若离居住地楼下的眼线也没有看见他回家。“林予杰，我怀疑若离出事了，我给斯宾塞教授的画室去过电话，也给他常去的图书馆去过电话，他都没去过。你要是不说实话，我这就上来撕碎你。我说真的，我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他的消息了。”

林予杰听他这样一讲也觉察出不对：“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他的消息，你在派人跟踪他？”

希瑞尔低吼：“你快跟我说你最后在哪里见他的！”

林予杰正色说道：“本来我们约好去mott街的意大利餐厅吃饭，可我按约过去的时候招待给了我他的电话留言，他说自己在mott街55号南洋餐馆遇到了个熟人。”

希瑞尔在电话里确认了餐馆地址就挂断了电话，林予杰越想越不对劲，在给林南霑去了个电话之后也搭车去了南洋餐馆。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的南洋餐馆，林予杰看着希瑞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若离的近照询问招待。招待对这个漂亮的意裔男孩印象深刻，当即说了若离来到餐馆和离开餐馆的时间。

两人听罢心慌了一批，距离若离离开餐馆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他们走上大街，小摊贩已经收拾好准备离开。希瑞尔拿着照片问小吃摊主，摊主看看照片又看看希瑞尔说道：“这是你家人？！”

希瑞尔点头。

摊主哼笑了下，嚷嚷道：“你的家人当街耍流氓，还顺走了我的灭火器。”希瑞尔闻言从兜里摸出一张面额一百的钞票递给那人说道：“我家人失踪了，你能告诉我他都干了些什么事吗？”

摊主毫不客气地收下钱说道：“你的这位家人刚开始是在街头耍流氓，调戏一位亚裔小姑娘，后来小姑娘跑到街对面，他还不打算放过人家。拿走了我餐车上灭火器追了过去，我告诉你我的灭火器可是崭新的，还没用过。好家伙，他拎着灭火器冲过去就把人家姑娘的同伴给砸了。人家也不是吃素的，不能被他白砸啊，直接把人拎进车里带走了，估计是寻个地方教训他吧。”

一旁的林予杰急道：“什么车子，车牌号你还记得住吗？”

“怎么可能记得住车牌号？”小摊贩对着希瑞尔笑道：“一个灭火器收你一百刀可没坑你。”言下之意想要更多的信息得再付钱。

希瑞尔又摸出一张百元美钞在他面前晃了下说道：“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样？”

“个头高高，小麦肤色，圆眼圆鼻，长发，说闽东话，带走他们的是一辆黑色福特面包车，车牌被布蒙住。”

希瑞尔：“没了？”

小贩想了想又道：“从车上下来两个男的拉走了小姑娘，你家人用灭火器砸了一人后脑，被那人反手一拳打翻在地，随后也拖进了车里。”

“那不就是绑票吗，你们都看到了却没有报警？”林予杰叫嚷道。

小贩：“那两个人一看就是社团成员，谁没事惹他们啊！”

希瑞尔收回钞票对林予杰说道：“你去报警。”

见他要走，小贩还想讨要消息费，背光的街道上走上两个五大三粗的意裔男子，小贩讪笑继续收拾自己东西。希瑞尔跟两个同伴用意大利语交流了起来，疾步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走了。林予杰走到公用电话亭，拨通了林南霑所住酒店的电话，被告知其不在酒店。再打去长岛别墅也无人接听，他不知道林南秋有独居公寓，更不知道公寓电话。

深夜的十字街头，林予杰望着仍旧车流如织的马路拨通了大马家里的电话，正好林予安休息在家。

林予安笑道：“我刚才给你们打电话，家里没人接，你们还在外面玩啊？你可别把兔子带野了！”

“哥！”林予杰只觉喉头滚烫：“小兔子被人绑了。我不知道爸爸在哪里，只能给你打电话，你说我要报警吗？”

“你说清楚点。”

“事情起因应该在林海儿，有人想绑林海儿，若离想救她也被人一起绑走了。哥，我脑子太乱了，前段时间T高出了个制卖违禁药的案子，都说林海儿的室友在卖违禁药，可我认为林海儿才最有嫌疑，她室友嗑药死了。现在林海儿又被人绑了，我理不清是那路人干的，我不知道该去找爸爸还是该去报警！”

林予安沉默片刻后说道：“你先回家等电话。”

纽约，林南秋坐在公寓沙发上看着警员在摆弄录音以及追踪设备。勒索电话在半个小时前打来，向她讨要新药TP配方。得到妹妹被勒索的消息，林南霑在办公室给林予安去了个电话：“有人要挟你姑姑要TP的配方，你去碰一下马家的货运码头，看一下马家的谁不在家。”

林予安：“若离会怎么样？”

林南霑劝慰：“小安，只要人活着就是最好的。”

林予安强忍怒意迫使自己冷静：“知道了，爸爸。”林予安放下电话换上警服就要出门，在花园里浇水的林老爷子叫住他问清事由后丢下洒水枪，问道：“人在哪里丢的？”

“mott街55号附近。”

“唐人街的事就该找唐人街话事人，我去打电话。”

林予安质疑：“爷爷，你那套还行吗？上次在海法，你介绍给我的老辈子都说他不做帮派事了。”

林老爷子哼了声，睨了孙儿一眼：“都让你到海法的第一天就去拜访长辈嘛，你等出事了才去算什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自己在码头小心点，带一车冰镇水果饮料，让海关边休息边检查，慢慢耗着。”

“是！”

纽约，在离mott街不远的一处废弃民居里，马塔其举着电话听筒对林南秋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有个女儿，这么些年你藏的真好。听听你女儿的叫声。”听筒对着的方向，林海儿倒地挣扎、惨叫连连。

林南秋声音冰冷：“你是马塔其家的谁？”

马塔其愣了一瞬，心想自己英语里南洋口音这么重吗？至从在海法损失掉货船之后，他就想作点事情再回大马。在纽约盯梢了林南秋几个月才发现她居然还有个女儿。

“我不是马塔其家的谁，我说你这个当妈的不管女儿死活吗？”

林南秋在警员示意下继续不慌不忙地道：“她不是我的女儿，我没有女儿。”

马塔其哈哈笑了两声：“林南秋你的心还真硬啊！再多给她两脚！”话音落下，传来林海儿的哀嚎，头套随着哀嚎而起伏。“我下次再打来，就会割掉他的手指。”

电话旋即挂断，追踪信号停留在曼哈顿蜂窝通讯服务端口。警员说道：“下次尽量拖延到三分钟，就能分析出所在街区了。”

槟城港，马家货箱悉数扣下，逐一检查。马家货运负责人站在遮阳伞下，对翘着二郎腿啃西瓜的林予安毫无办法。槟城港的货都是运往香港的时鲜，这样暴露在烈日下用不了一小时就都得报废！不管负责人如何赔笑、如何暗示，如何明示，林予安都让人关了冷藏、制氧电源。

墨镜后的眼瞟到了那人快死的样子，林予安才问道：“我们海关接到举报，不得不查。话说回来马家怎么就派了你来啊，这批货也不是那么重要吧。”

“林大少爷，您这话说的，您都看见了，都是海鲜、河鲜。光是4斤以上重的忘不了鱼就有十条，死一条都够我赔。船都等着起航了，林少爷您高抬贵手！”

林予安让工人恢复供电，但也没让货物归仓。他问道：“马家家里人都好？”

负责人愣了一瞬，再回想林予安刚才的问话，领悟道：“上周回吉隆坡赴马太爷寿宴，没看见大少爷。”

林予安想到若离脖颈上的齿痕，有些咬牙切齿：“卡布提？他有多久没路过面了？”

“有大半年了，从去年11月起就再没见到他。”

“知道他在哪儿，干什么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这位大少爷的事就算是分部负责人都打听不到。”

林予安起身说了句收工，马家槟城港负责人才松了口气。林予安用码头电话给林老爷子和林南霑分别报告消息。唐人街随即圈出了几条东南亚移民活动街道开始排查，警员也从出入境查到卡布提在三个月前进入美国。

电话再度响起，林南秋摁下免提，对方说道：“你守着TP配方干什么，十多年你都没法让它上市。你在南洋的药厂现在是半工状态，你想让TP烂在你手里吗？还不如交给另一个渠道！”

林南秋眸光晦暗几分，林家在大马有两家药厂，管理人员和技术工人在六九年的冲突中死伤大半，处于被当局半接管状态，根本不能算作是林家产业。好在华茂实验室在美国，核心技术还在林家手里，她当然不可能把TP等药品的生产线放在大马。

林南秋一字一顿地道：“卡布提.马塔其，是你吗？”这句话一说连一旁的警员都诧异得很，她好像真的不在乎林海儿的死活。

马塔其一滞，瞬间叫嚣道：“林家姑姑，把TP配方给我。”

林南秋：“不可能！你给我听好了，TP在我们林家手里是药品，在你们马家手里是毒品。你爸爸十六年前就为了TP新药绑架过我，我知道你们马家对付女性肉票的手段。但是，姓马的，你给我听好了。我藏着林海儿根本不是为了保护她，你没看过她的模样吗？当年你爸爸对我做了那么多，我都没妥协过，今天的我难道还会为了个马家的种让出TP吗？”

林南秋明显感到电话那头的马塔其呼吸乱了，她继续说道：“你们马家想用TP翻身嘛，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TP不能成为药品的话，我就把它带进棺材里。”

“林巫婆，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林海儿是我爸爸的孩子？！”

“是你爸爸的孩子，也是你的妹妹。你爱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根本就不想见她，那张脸我看着就会反胃！”

马塔其摁下免提，放下听筒，对手下说道：“你们都住手，把人带过来让我看看脸…操！别做了，你没见过女的吗，先把头套摘了！”

手下之一提起裤子，把林海儿的头套扯了下来。马塔其走上前，拨弄开林海儿的乱发，捡起掉落在一旁的裙摆碎布擦干净泪水和妆花污痕，仔细打量她的脸。他有些不可思议，他捏起林海儿的脸凑在自己脸旁对着手下们说道：“你们说，她长得跟我像吗？”

手下摸不准，有些说像、有些说不像。

而坐在林南秋身旁的警员已经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信号锁定在拉菲耶特街43号，是一幢待改建的公寓楼，警员已经通知巡逻警包围该幢建筑。

马塔其刚才问手下用的是马来语，林南秋在电话里听的清清楚楚，她冷笑道：“卡布提，如果你不信，可以让你和林海儿做遗传基因测试。搞了自己妹妹这件事，还能让你在下午五点安心诵经吗？自己的儿子强了自己的女儿，传回大马，你爸爸也不用再竞选议员了。”

马塔其：“操！你这个老巫婆，你居然敢瞒着我爸爸藏了她这么多年！你等着受死吧！”电话听筒里传来嘈杂声响，是猛烈撞击的声响，林南秋深吸了口气缓缓放下听筒。

在警察赶到之前，意裔社团、华裔社团都已经到了，如果不是马塔其提前做了备手留了逃生通道估计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林海儿大失血休克，直接送上救护车。希瑞尔趁着华裔社团追堵马塔其一伙的时候，抱着若离离开。

十二个小时后，苏珊在医院给林南秋打去电话，告知她林海儿手术结束已经醒了说她想见妈妈。刚好是下班时间，林南秋收拾东西开车去往医院。病房内，林海儿全身裹着纱布，她的病床上挂着术后特级护理的牌子。子宫因破裂而摘除，她看着林南秋，强挤出个笑容说道：“还好你还穿着套装，我还以为你会先回趟家洗澡换衣才会过来。”

林南秋坐在椅子上，说道：“一直没告诉你关于父亲的事情，是因为我难以启齿。那是我不太想面对的噩梦。”

林海儿虚弱到无力愤怒：“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林南秋红了眼眶，她说道：“因为在我发现有你的时候你已经超过三个月了，当时还检查出了子宫肌瘤，肌瘤位置离胎盘太近，刮宫的话怕大出血，医生不建议终止妊娠。后来随着你慢慢长大，那个肌瘤逐渐萎缩，最后被胎盘吸收干净。海儿，对于你，我只能尽作为母亲的义务。原谅我无法对你生出丁点亲近感，在你刚出生的那段时间里我甚至一看见你就想吐，所以这些年全都是苏珊在照顾你。”

两行眼泪滑进纱布，林海儿说道：“他们也是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你吗？”

林南秋微愣，当然不是，至少査赞.马塔其没让她受伤也没让其他人接近她，她腹部的伤口是翻墙时被玻璃割破的。面对遍体鳞伤的林海儿，她不忍说实话，只得点头。

林海儿的世界碎成了渣，她低吼：“那个TP就那么重要？他要你给他不行吗？你给了他，他就不会碰你，也不会有我！”

林南秋目光坚定：“海儿，药品和毒品是有界线的。这个界线就是它的成品形态、它的销售形态，它的利润率以及利润流向。古语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超级暴利之后的罪恶，你没有见识过，更承受不起。”

林海儿沉默了，他们以教学实验为理由购买化学制剂，其成本不过几美分。合成之后，分装入胶囊，每粒胶囊最多含有一微克有效药剂，饱满胶囊的大多数是医用淀粉，然而这近乎零成本的胶囊一粒卖价50美元。高中生们会屯二十到三十粒胶囊在大考前服用。真的太赚钱了，一个学期而已，就帮那个实验楼管理员赚到购买郊区别墅的钱。

如果她能拿到个保健品的生产批号，如果她也能有间药厂哪怕只是卖保健品，也比生产纳入社保保障的精神类药物TP赚钱多了。

林南秋没想到这个遍体鳞伤，永失生育能力的小女孩，躺在病床上满脑子还是在想赚钱。躺在病床上的林海儿也不会料到，多年之后，她会亲手拆卖掉林家在大马的两家药厂。

“妈妈！”林海儿叫住她：“我不想回大马，我永远不要回大马！我不是他的女儿，永远不是。”

“你当然不是他的女儿，你姓林。”林南秋点头答应：“只要你不碰药，你可以留在纽约过你想要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大冤种：大家不要看我坐在太阳伞底下戴着个墨镜啃西瓜，其实我内心慌得一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