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霍宁憎的斗战圣佛刹停在透明屋前。

几十把枪口齐刷刷对准他，他视若无睹，从车停稳那刻起，目光就在尘微身上。

一路进入，无人阻拦，尘微目不转睛望着他，他脸色发白，像是刚从恐怖噩梦中醒来，但眼神清醒坚定。

径直走来，他自顾自替尘微解绑，全当其他人不存在。尘微看见他顺道睨了眼手边的小桌——靠宙躺椅那边放着刚续上的的热咖啡以及各种吃食，而靠自己这边只有一杯未动一口的冷水。

他眸光无声黯冷下去，尘微觉察到了。

但抬头望来已满目温柔，还揉了揉尘微头发。

“回家喝热奶茶。”

尘微轻轻点头，霍宁憎扔掉解开的绳子，俯身就准备抱人。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尘微发冷的身体终于靠入不远万里而来的暖炉。

“等等。”肩头一沉，尘微被摁住，沉默许久的宙开口，语气冷硬又急切，“我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我从不做第二次选择，就像当年淘汰你一样。”霍宁憎冷漠强势，“放手。”

尘微肩头的手明显收紧，甚至有细微颤抖，但最终，手还是松开了，下一秒人就被霍宁憎抱起。

“为什么？”宙在霍宁憎抱着尘微准备踏出门时不甘心问，“他比报灭门之仇还重要？”

霍宁憎步子一顿，转身面对宙，射向他的目光警告意味十足。

“若他成为你的杀人机器，我第一个杀了他，但在这之前，我会竭尽所能保他长命百岁，玩游戏要有度，杀我就冲我，再动我身边人，世上再无十二神。”

宙没因霍宁憎的威胁暴跳如雷，反而眉头轻挑像是透过他表情看向更深处。

“贺年灼，你动怒了。”他说。

霍宁憎没回应，抱着尘微转身向外走，所有枪口和宙的目光跟随他们移动。刚到车边，一名手下突然扣动扳机，子弹朝霍宁憎后心飞去。

砰——

子弹撞在霍宁憎提前那么零点几秒打开的防御罩上，他步履停住，向后侧睨，凌如利剑的眼神刺向宙。

宙当即拔出后腰的枪毫不犹豫爆了那手下的头，而后手一抬冲霍宁憎做了个请的手势。霍宁憎撤掉防御罩，先将尘微放入副驾，自已进入主驾后超跑绝尘而去。

宙指尖已燃起一根烟，白烟上飘，逆流过透明屋墙上霍宁憎击穿的弹孔。

“5036米，打破世界纪录的狙击距离。”他的狠吸使烟头倏然一亮，而后大量白烟跟着他叹息吐出，“霍宁憎，若你不是……”

忽而顿住，他干涩轻笑，旋即向整个组织下令。

“以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妄动霍宁憎。”

***

见尘微有些撑不住，霍宁憎先带他去了最近的医疗小屋。所有的医疗小屋都会有专人定期检查设备补充吃食，随便进哪一间都不必担心设备损坏和粮食问题。

他先将尘微放在治疗椅上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多出来的外伤，断臂处也没严重的发炎情况，才稍微松了口气。

尘微眼皮无力耷拉着，即将闭合时又陡然撑起，明明体力不支到随时晕厥，又似乎在硬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霍宁憎带他一起上了床，自己靠做床头，将人抱在怀里揉哄。

“在执着什么？”他眼眸微垂，温柔凝望怀里的人。

尘微的确在硬撑，他视线都已不是太清楚，霍宁憎的选择并未让他感到喜悦，反倒在心里横了一根刺。

“是不是做好了我选得知俞总身份的准备？”霍宁憎又问。

迟缓点了点头，他蠕动双唇开口：“我不怪你。”

“傻人鱼，我说过，你和任何人事物，都不存在二选一。”霍宁憎假意嗔怪，语气轻柔得很，“当耳旁风？”

“可是……那是你的家……”

“没有可是，不准内疚。”霍宁憎打断他，“我会因为你的内疚而内疚。”

他垂首吻住人的唇，有些凉，于是竭尽所能赋予它暖意，这个吻柔暖，疼惜，缱绻。

“微微，你不是别人，你是我爱的人，也是我的家人。”

家人。

尘微在心里默念，他从未有过的东西。透明液体划过眼角，似乎连它也被霍宁憎的吻灼得滚烫。失重感降临，身体逐渐松弛，原本轻篡的手指无力张开，带着新奇的新身份，安心陷入昏睡。

八小时前。

裴绍意洗完澡匆匆扒了两口饭后就加入寻找叶棠茗下落的队伍中，飓神特战队效率极高，经过重重排查，仅半小时就确认叶棠茗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另一家大型医院——远跖星第一中心医院，根据队长安排，所有人换上便衣深入搜索。

这时医院人还多，裴绍意装作来看病的人找了个挂号窗口排队，同时仔细观察着周围状况。五分钟后他收到队长的消息——搜索不到叶院长全系的信号，按B计划分区域寻找。

裴绍意退出队伍，根据安排去往自己所负责的急诊科病区。急诊科很忙碌，不管病人还是医生都没人在意他，相对慢性病或者住院部，他的行动会便利很多，这也是队长将经验不足的他安排到这里的原因。

他先从头到尾将该区域巡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接着又开始第二遍巡查，根据队长要求，他得知飓神特战队的搜索要求——时间充裕的情况下，目标区域至少细致入微地巡查三遍才能做无异常报告。队员们效率极高，在他刚刚完成第二遍巡查时，已经有队员开始无异常报告。

第三遍巡查结束，他依旧没有发现，正准备做无异常报告时，霍宁憎那总对他不可一世的脸陡然浮现。因为他是第一次参加校外任务，就算他进行了无异常汇报，队长为了求稳，估计还会让人再复查，万一到时候别人查出了他没发觉的东西，必定又要被那杀人犯指着鼻子奚落。

不服气哼了哼，他决定再巡查最后一遍。

候诊区、问诊区、抢救区都没问题，像前三遍那样，他最后进入留观区。这里有十几张床位，大多数床位上都有人，有的因为疼痛哼唧不止，有的被围绕嘘寒问暖，还有的吊着水安静休息，聘请的护工在旁看着。

他一张张床走过去，床位上的人已有变化，所有有变动的人都不在他搜索目标范围，他主要观察巡查到第四遍都还没动的人。

病床上的人被一个个放大面部特征仔细观察，最后一个观察完，依旧没有发现异常。正要走出，他忽然察觉哪里不对劲，又退回到最里面一个拉着床帘的床位，床上正睡着一位老人，旁边的男护工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轻手轻脚走过去，俯身仔仔细细把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发现问题，但他就是觉得哪里有说不出的违和感。

不对！呼吸！

他猛然意识到这问题，目光一下落在旁边打瞌睡的护工身上，这护工体型肥胖，且是低头睡姿，一般肥胖的人坐着低头睡觉由于压迫呼吸道容易打呼，而这位护工的呼吸似乎过于轻浅了，不像睡着更像昏迷。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触碰到护工身体刹那，他确认有问题，这根本不是正常人体的触感，抬起她脸一看，果然是人皮面具。

拿出队长给的特制清凉油放在她鼻下，又倒出一些抹在她额头和太阳穴，一分钟左右，人开始有动静，裴绍意看见她睁开眼睛的瞬间，就确认自己找对了人，他辨认得出她瞳孔特征。

“叶姨？”他摇晃着人。

叶棠茗反应了一会儿后疏忽一惊：“我被……”

“没事了。”裴绍意赶忙捂住她的嘴，“我是来救你的，飓神就在外面。”

“医院那边是不是出事了？”她急问。

“暂时摆平，他们在处理了。”裴绍意回道。

她这才松了口气，裴绍意正要扶她起来的时候又被她一把拉回，紧接着压低声音道：“绍意，你有没有办法入侵这家医院的系统？”

“怎么了？”裴绍意不明所以。

“有人伪装成这家医院院长骗我过来说讨论一起疑难杂症。”叶棠茗说，“约的见面地点是个位于后花园很偏僻的小会议室，我已觉出异样，就准备悄悄离开，结果被迷晕了，但在晕过去之前，我好像听见窗外经过的人提到了南宫衍的名字，好像还说了当时什么之类的，后面我就失去意识了。”

“南宫老大？”裴绍意狐疑不定，“你确定没听错？”

“不确定。”叶棠茗摇摇头，“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想让你侵入医院系统，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信息。”

“我试试。”裴绍意直接盘坐在地调出全系开始操作。

这家医院的系统也有牢靠的防御，但跟北青萝附属医院何宴的手笔比起来，还是有云泥之别，二十分钟后他就悄无声息地在人家系统里畅游了。

“没有。”裴绍意在搜索历史病历记录后道。

叶棠茗蹙眉沉思片刻：“能不能查到删除记录？”

裴绍意顿时了然，边操作边分析：“首领一般都在附属医院就医，实在有特殊情况临时去别家医院的也会再回来复诊，叶姨你做院长时南宫老大刚好差不多时间成为首领，所以他的治疗记录包括在其他医院的你应该都知道，如果有不知道的，就说明他不想让人知道，肯定会想办法删除入院记录。”

“没错。”叶棠茗赞赏摸摸他脑袋，“我们绍意聪明伶俐。”

裴绍意心里泛嘀咕：所有人都夸我聪明有能力，除了那个没长眼的杀人犯！

“只是他已去世五年了，找出五年前的删除记录有点困难。”裴绍意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快敲击。

叶棠茗郑重拍了拍他的肩：“这件事可能关乎到他死亡真相，我相信你。”

裴绍意心脏骤缩，手指顿住，难以置信望向叶棠茗：“你说这关乎到……”

“没错。”叶棠茗目光略微严肃，“我之后跟你解释。”

稳了稳心神，裴绍意继续忙活：“如此重大的事，叶姨你怎么会信任我一个初三学生？”

“你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年年第一，还数次打破前届第一的记录，能力其实已超过一些已经工作的人，而且我比较着急求证，再说我不可能去找霍爷帮忙，我怀疑……”她顿了顿，“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全部真相的人，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提。”

“他就是杀人犯！”裴绍意怒火陡然腾起。

“稍安勿躁。”叶棠茗语气平和，耐心着循循善诱，“知道你对他意见很深，什么辩解都显得苍白，正好这次，我们一起求证真相。”

叶棠茗的温声安抚让他逐渐平静，从而更专注于手边的事。

五分钟后，他眼眸猛抬：“找到了！”

叶棠茗立刻紧盯屏幕：“真的有治疗记录，病因是中毒，入院时间是……”

他们瞳孔同时一震：“他死亡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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