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后，柳依依才将那条短信给谢同尘看过。
“活死人......诅咒？”她问，“这是什么意思？”
谢同尘盯着那条没显示的号码看了片刻，示意她等等，他拿起手机起身，似乎是去联系谁了。
在出门之前，谢同尘想到什么，又回身看向她：“你有把联系方式给过白苏吗？”
“啊？”白苏惊诧：“别开玩笑了，我们才第三次见面呢，每次你都在啊。”
谢同尘声音很轻地“啧”了一声，转身出门。
柳依依坐着，忽然意识到，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不会是指白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用她不知道的渠道，获得了她的联系方式吧？
柳依依再次看了看手机里的短信，上面的五个字仿佛也变成了什么别有深意的箴言。
“......”太可怕了！！！
柳依依丢开手机。
中间谢同尘还回来了一趟，他径直走进来，但手里还握着手机，柳依依看见他修长的眉十分浅淡地蹙起，似乎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反而目不斜视走进浴室里，柳依依原本提起来的精神瞬间又萎靡下去。
接着她就听见浴室里响起了水声。
过了一会儿，谢同尘又走出来，十分丝滑地将手机夹在肩膀上，空出手来将她公主抱起来，“嗯......没有更多消息了吗？......好的......”他一心二用，一边和电话那头询问着什么，一边将柳依依抱进蓄着浅浅一层水的浴缸。
水是温热的，柳依依刚一坐进去，就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不是因为冷，而是那种难以言喻的舒爽感，像是骨头缝里被水流抚慰了一遍的感觉。
柳依依被水流吸引，自顾自地玩起了水。
谢同尘单膝在浴缸旁边坐下，裤腿稍微挽起一截，露出线条矫健的小腿以及腕骨，一边漫不经心地通话，一边用手撩起一点清水抹在她痒痛的脸颊上。
“嗯。”谢同尘忽然冷酷地说：“叫她别再冷不丁给柳依依发消息了，吓到正常人了。”
电话那头似乎笑着说了什么，谢同尘冷哼一声，“别想了。她的融合过程是被打断了的，是正常人。”
柳依依转头看向他。
“少来。你也不想被骚扰吧。”
谢同尘挂断电话后，柳依依才问他，“你在给白苏打电话？”
“是白黎，”谢同尘说，“她太无法无天了现在，只有白黎能管管她了。”
柳依依想了想，白黎那副笑面虎的样子......也是，如果她是白苏，可能也会更怕白黎一些。不像是白夜，虽然看起来那么严肃凶厉，但实际上给她的感觉更像是柳迟那样的兄长......虽然每次都严词拒绝，但每次都还是会下场帮忙。
“哦，所以那条消息......？”
“是下一次梦境的主题。”谢同尘轻描淡写，却说出了无比震撼的信息。
“......？”柳依依睁大眼睛半天，还是感觉自己似乎是听错了，或者是理智一时间无法理解，“你的意思是，梦境，预知？......你不会告诉我，这也是白苏的能力？可是这也太......”
“不是，还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谢同尘说，“这不是预知，而是“看”。”
柳依依今天这是第二次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看”这个词语了，但她还是没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只是解读，真正告诉你信息的，是糖果屋梦境中的那些鱼妖，或者说，是你自己的潜意识。”
“我的潜意识？”
“对，你不是也差点成为鱼妖了吗？你当时那么想要牌，也许就无意间发挥了鱼妖的力量。”
柳依依想到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她确实很想要牌，那种欲/.望甚至已经大于一切，大于生存的欲/.望，但......最终带来了牌的，还是那只灰鸟。而灰鸟指代的又是谢同尘。
“不......”柳依依说，“也许是你......是你想要拯救我的欲/.望，带来了它。”
柳依依说完这话，不知为何，忽然从心底涌出一阵信心来，这种感觉是莫名的，甚至让她感觉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她身体里的另外一部分，属于鱼妖的那一部分。
她有一种直觉，下一个梦境，也许不是她的出梦之牌，而是谢同尘的。
即使这代表着她后面的梦境可能要孤身一人了，但比恐惧先到来的，还是欣喜。
谢同尘看见她呆了一样喃喃自语，伸手在她眼睛前晃了晃：“怎么了？傻了？”
“没什么。”柳依依回神，“......谢同尘，这有没有可能是你的牌？”
谢同尘道：“怎么可能。”
他的语气非常轻描淡写，又有些淡淡的自嘲，想也没想便这么回答了。
柳依依原本还不理解为什么，谢同尘曾经说过他入梦太深，但这件事对于柳依依来说并没有太多实感。
直到过了几天，柳依依忽然想起来要将牌放进书房里时，谢同尘正好有事情不在家，柳依依身上的污染也已经很少发作了，她便自己去了一趟书房。
别墅里静悄悄的，晚上没有其他人，书房的门也是不设锁的。
穿过二楼走廊时，居高临下地看见大厅中央的茶几座，桌子上面对面的放着茶杯，靠内的显然是主人家的茶杯，靠外的位置还放着两个茶杯，茶水明显已经凉了，但还没有收拾，柳依依愣了愣——谢同尘今天招待客人了吗？
要知道，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除了柳家人，柳依依还没有见过有外人来过。
她看着茶座，忽然又想起来他们的初遇——在她记忆中的那个初遇。
眼眸极深，神色淡淡，清高孤傲的谢同尘。
和鱼妖给她展现的幻境中的那个谢同尘相比，初遇的谢同尘简直就像是被整个碾碎了、被打压过，又无数次地拼接起来，整个人油然而生了一种成熟不羁、坚韧无匹，又孤傲非常的气质。
梦境......梦境......
到底是怎样的梦境和经历，才塑造出了那样的人呢？
推开书房的门，厚重的书籍特有的油墨气味涌入鼻腔，谢同尘的书房的藏书量大得惊人，甚至比得上一座小型图书馆，柳依依甚至怀疑世界上没有什么怪谈故事是还没被谢同尘收录的。
深红木的宽大书桌上还有几本摊开的怪谈故事，桌角堆着心理学的学术书和一些法学案例的册本，这些截然不同的类型的书籍反而在书房空间里勾勒出谢同尘的日常轮廓。
柳依依几乎能想象到他在桌前查阅这些书籍时的神情。
她扶着桌边过去，拉出手边抽屉的同时坐下，右手边的抽屉是谢同尘留给她放东西的，最上面的第一格柳依依就用来收自己的牌。
拉开抽屉，之前得到的一张死神和一张愚人正安安静静整整齐齐地并列躺在抽屉里。
柳依依放下牌，正准备起身时却突然发现左边的抽屉似乎没有关紧，开关的拉缝被弹开了，露出几张眼熟的纸制物品。
柳依依本来也没太在意，只觉得是谢同尘的什么私人物品或者文件，随意一抬手关上抽屉。
然而触感却十分奇怪，不像是没关稳，反而感觉是因为里面东西太多，而把抽屉都塞满弹开了。
柳依依一抽手，半个木制的抽边都像是不堪重负一样，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地散落出来。
全是牌。
那里面竟然就是柳依依最熟悉的，通过梦境时，得到的，牌。
在梦境中人人都求之不得的、无数人为之付出了生命的牌，此刻一大摞一大摞地出现在这里，就仿佛这只是一抽屉废纸一样，甚至塞得木制都抽屉都不堪重负地弹了出来。
抽屉里，柳依依的身上，甚至是地板上。
......这得有多少张？五百？一千？还是......两三千？
在短暂的错愕后，柳依依立刻俯下身来，她甚至顾不得仪态了，而是直接跪在书房里，错乱地在牌堆中翻找着。
曾经申筠颖告诉她，她有三十张牌，柳依依还为此震惊过，她将这件事告诉谢同尘，谢同尘却只是露出了一个有些轻蔑，又有些戏谑的神色，那时候她还不懂为什么......
可是现在，现实已经给了她答案——三十张而已，于谢同尘来说甚至是九牛一毛。
他曾经说：“你不懂，我入梦太深。”
柳依依曾经确实不懂，也并没有实感，但现在......
柳依依慌乱地在地上翻找着牌面。
愚人、愚人、愚人、死神、权杖、愚人、星币、愚人、星币、死神......
简直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命运一般，柳依依在数不清的牌面中发现，谢同尘最多的牌，居然是“愚人”。
她发现这些牌都会有一些细微的不一样，或者是图案的不同，或者是文字的不同，就比如权杖，柳依依就发现了三种不同的权杖。
大概这是代表了这些梦境中的经历不同。
可是......没有第五张。
柳依依找了很久，找到眼睛都花了，也没有找到那个不同的第五张。
她简直要为此松一口气了，因为这代表了谢同尘并不是无法出梦，只是因为他没有得到第五张不一样的牌而已，这代表他一定是可以出梦的。
他一定可以......
柳依依呆住了。
她的手指颤抖着，拨开了一张愚人牌，那下面，正是第五张。
空白牌。
他的第五张，是没有图案，没有颜色，也没有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