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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上元佳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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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瑧和母亲大吵一架,明明说好去书院求学两年,中途冬假回家,母亲果然又转向不太愿意她离开家,什么事都能往这上面扯,总说她出去一趟,就变得不似从前那样乖巧听话。

刘畅妃见二人言辞越说越激烈,忙出来打圆场,一边让婆母不要动气,一边让谢瑧赶紧出去,拉开母女距离让她们都冷静冷静。

谢瑧憋闷,关起房门倒在自己床上,越想母亲的话越气,她怎么这样言而无信?

“你看看她!果真在外面学坏了!一个劲与我顶嘴!”张庭芸愤愤道,“我看这书院,她决计不能再去!”

刘畅妃叹息道:“婆母,当初许瑧儿去求学,说好了两年学成回来……”

“唉,那时就不该心软同意!”张庭芸悔道,“现在外面盗贼猖獗,书院又都是男子,她一个女儿家,我怎么放得下心?她一点不懂做娘的操心。”

刘畅妃对这话深有同感,想到怿儿若是要离开自己,也不舍得,道:“吵起来没个结果,等冷静下来,好好劝劝,瑧儿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

谢瑧怄气没心情吃饭,翡墨瞧她不开心,道:“娘子,明天就是上元,现在外面可热闹呢,各种水引胡饼糕点,还有打灯糖,你最爱吃了,只有这两天有。”

她没甚兴趣,蒙头装睡,催也不理。

正月十五,谢宅外已全部陷入狂欢的节目氛围,刘畅妃听闻谢瑧自昨天吵后一直没出门,饭也没吃几口,便去看望。

谢瑧见了她,嘟起嘴,又一翻身,佯装向里睡了。

刘畅妃挠她咯吱窝,笑道:“睡一天了,还要睡啊?”

闹了一阵,谢瑧恼道:“嫂嫂,你要是来帮娘做说客,还请走吧。”

“不是婆母的意思,是我自己的想法。瑧儿,你想听么?”

谢瑧不作声,算是默认。

刘畅妃轻声道:“瑧儿,婆母很疼爱你,你阿兄在时,还偶尔向我抱怨娘偏心你呢。她从来不想你出门求学,可你执着,苦苦求她,她心软不想你伤心,方才答应。担心你在外受苦,不用你说,就拿出数百金给你,是不是?”

“嗯……”

“不怕你笑,我娘是阿耶的妾室,生出我后,一直想要个儿子,精力总不会在我身上,好不容易生出弟弟,忙着照顾几年,一转眼我也就出嫁了。”她叹息,“来到谢家,见了你,我总是很羡慕,舅姑从不肯委屈你。”

这话很诚挚,谢瑧低眉道:“我……我知道娘待我很好,可是她答应过我,怎么出尔反尔?现在总用别的事做借口,不肯我去。早知这样,我就该留在书院过冬假,省得烦心。”她声音转低,委屈道,“嫂嫂,我在外也牵挂着娘,特意回来陪陪她。书院只有两年而已啊。”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瑧儿,现在外面盗匪猖獗,会稽郡诸衍县又离家这么远……”

“娘还说我因噎废食,我看她才是!”谢瑧立马接话,“虽有盗匪,谢伯接我的一路上都没碰到,娘若担心,可以多派人护送,为什么直接不许?嫂嫂,你也知我的画进步很大,萧奂是多么厉害的名家!现在我有机会向他学艺,才学到一半,我不想半途而废。”

画画并非女子主业,刘畅妃想这么回,但她因一手好字得父亲看重,常赞她得“祖上风骨”,是以后来选婿极为用心,自己也占了偏才的优势,便头疼道:“这真是为难。瑧儿,你的意思我也晓得了,会替你向婆母说说……今日上元,很是热闹,你别闷在家里,出去走走散散心。”

谢瑧目送长嫂离开,心情却愈加低落。固然是为了学画去书院,但只是为了学画回书院么?有些事情,对嫂嫂也没法说出口,她越想越烦闷,叫上翡墨出门。

天差不多黑了,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平等地洒遍清辉。她仰头望着明月,忽然想起那天喝醉,就是对着这样的圆月。

出了谢宅行不多久,就到了枫塘街。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一边挂着成排的高高风灯,灯下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在寒冷天气中挤出一股热气;另一边靠着河,河畔栏杆俱系上彩带,间挂着萱草,河面上乌篷船悠悠行驶,有的是双蓬船,蓬下坐着面容姣好的美姬,抱着琵琶低吟浅唱,歌声婉转清扬。

翡墨挽着娘子的胳膊,身后跟着一群谢家僮仆。

谢瑧怕碰见不该碰见的人,不欲多逛,想买了打灯糖就回去。

那厢翡墨买糖回来,递给她一块:“娘子,快尝尝。”

灯笼状的饴糖入口,登时满口生津,软而不沾牙,一口咬破,中间的流心溢出,更加甜蜜,谢瑧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她们往回走,恰好碰上迎紫姑的队伍。稻草布帛扎成人形,草人头戴巾帕身穿衫裙,面上是纸画成的脸,一顶小轿抬着,边上一圈人扮成紫姑侍女,又歌又舞,旁边还有舞狮,有大有小,前后跳跃,与围着的观众嬉戏互动。

传说紫姑是一户人家的婢妾,被大妇妒忌害死,百姓同情她,奉她为神。城隍庙已奠设酒果,待队伍行过枫塘街,将“紫姑”放下,人们便可向她占卜农桑耕织、生儿育女等事,而妇人们最为喜爱。

翡墨探着脑袋看,道:“娘子,我们不如也跟过去问问紫姑,看今年运势如何。”

谢瑧瞧着人群,摇头道:“这么多人,我们怎么挤得上?家中也迎紫姑的……”

说话间,一红一黄两只小狮舞到了面前,似乎想逗她们玩,绕着主仆二人打转,狮头忽上忽下,煞是可爱。

翡墨看它们灵活翻腾,大眼睛眨巴眨巴,甚觉有趣,谢瑧却有些受惊,不明白它们为什么围着自己不走。

几个眨眼,她透过狮眼感到一丝熟悉。

眼看紫姑队伍向前,黄色小狮突然一口衔走翡墨怀中的打灯糖,几个跳步远走。

“诶!狮子偷糖啊!”翡墨叫起来。

谢瑧忽有所感,指使僮仆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追!”

几人追了出去,她又对剩下的人喊:“你们留着作甚?追不回来,饶不了你们!”僮仆们无法,都离开了。

身旁留着的一只红色小狮倏地人形站直,伸出两只手,抱住狮头,猛地取下。

人潮汹涌间,灯火辉煌下,节庆歌声中,谢瑧的心跳得飞快。

“阿瑧!”

来人的眸子亮晶晶的,比上元的灯、天上的月更吸引人。刚从狮头套中钻出来,头发乱糟糟的,那人脸上却挂着纯粹剔透的笑容,得意道:“阿瑧,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嗷呜!”说着,双手握成爪向前一抓,模仿起狮子的嚎叫。

谢瑧怔望一瞬,旋即绽开笑颜,张开嘴嗫嚅几下,道:“逢春!你怎么来了?”

“就是!”翡墨看清狮套里装着的人,眼睛都要瞪掉了,“林逢春!你怎么又来了!”

林逢春瞥一眼翡墨,挑衅一笑,立刻将狮头套掷向她,一手拉住谢瑧手腕,跑进人流。

翡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待抱住头套反应过来,林逢春已拉起娘子狂奔,她急忙追赶:“林逢春!你做什么!快停下!”

“今晚我陪阿瑧!不用你了!”林逢春边跑边举起手摇了摇。

今日的吴县民众,若有幸,能看到枫糖街上两个女子有碍观瞻地奔跑,一人红黑舞狮服,一人青紫广袖襦裙,形成不伦不类的奇景。

谢瑧许久没跑动了,归家后更谨守礼仪,此刻感受到自己双腿的力量和酸累,心底生出自己活在天地间的真实感,忽然觉得很畅快,一边跑,一边止不住地大笑。

谢家娘子?书院学子?还是父母的女儿?未成的婚事、说不出口的感情……管它呢!

漫天神佛,落地人间,天上月,水中舟,眼前人脸飞逝,耳畔尘嚣喧杂,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都可以抛在脑后。

此刻方觉我是我。

手腕被有力牵引,谢瑧大口大口地呼吸,拼命迈动双腿,跟紧前面的人。火树炸开,灯轮旋转,寒风扑面袭来,凉得清醒,仍在人间。

不知跑了多久,不知道跑了多远,她们停了下来,林逢春弯腰笑道:“阿瑧,累了吧!”

谢瑧在原地歇了好一会儿,抬起手,摇摇道:“不、不行了、我、我跑不动了。”

林逢春扶住她的胳膊,踮脚远望:“我看啊,翡墨追不上来喽。”

谢瑧狠狠喘息,抬头四顾,渡口边停着一艘单蓬船,正疑惑着,林逢春拉她上船:“阿瑧,跟我来。”

二人坐定,船夫摇桨,缓缓离岸,琵琶女拨弄琴弦,咿呀弹唱。

“公子,何必一个人喝闷酒?我去喊几个美人来。”

“滚。”陆序从牙边挤出一个字。

陆豹没能讨好,忙不迭地滚下去了。

高楼之上,俯瞰上元胜景,陆序捏着酒杯,冷冷看楼下人头如蚂蚁般攒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趣地行进,果然只配在自己脚下。

再远一点,河面上小船穿行,有些艳姬搔首弄姿地卖唱,庸俗。

他厌烦地移回目光,却半途怔住——刚刚似乎见到船上一个女子,长得很像谢瑧。

陆序站起身,向栏外探望,仔细搜寻船上面孔,却没再见到那个酷似谢瑧的女子。

难道看花了眼?他拧起眉。

第82章 上元佳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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