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偃希可能是理解了他们的意思，松开姬荀玉。
被护在身后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甚至隐隐有些失落，姬荀玉垂眸看向曾被抓住的手腕抿唇自嘲。
也是，他于偃希，不过是……
突然，耳边传来几道闷哼呼哧声，伴随着浓厚的血腥气，抬眼只见四周布满银线，似被张网笼罩着。
除东边最先开口的老僧外，其余三人皆在瞬间被腰斩，上半身的手还因惯性不停抽搐。
一切仅在眨眼之间，没有丝毫犹豫。
他这是……
偃希无视即将流至脚尖的血，张开双臂朝唯一活着的老僧走去，依旧满脸和善，甚至勾着唇角在笑，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窖。
“我非常不满只能二择一的情况，所以手动添上了第三条。”
目睹兄弟惨死眼前，老僧再也绷不住了，立刻伸出绕在手里的佛珠，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空中的银线当即斩下。
断手连带那串佛珠啪嗒掉落，一抹热血飞溅到偃希眼角，缓缓滑落脸庞，凝至下颌滴落。
美则美矣，却带着利刃尖刺，稍不注意，就会成为那份美艳的养分。
老僧捂着断手疼到额头直冒冷汗，不等抬头，一只手猛地伸过来掐住脖颈。
浓艳的脸上，笑意逐渐加深：“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我可不是你们偷窥中看到的赵希，跟我谈条件，也得趁我心情好的时候。”
偃希掐着他用力摁下，居高临下地就像在看垃圾：“从你们布局开始对付我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和你的兄弟去地下团聚吧。”
咔嚓！
偃希不给老僧任何求饶说话的机会，径直折断颈骨，嫌恶地将人扔出去。
四周浓雾渐散，往来古寺上香拜佛的游客这才注意到这里的一切，随着几道刺耳的尖叫，古寺暂停对外开放。
＊
白鬼本就不喜姬荀玉，再看偃希手上冰冷的银手铐，浑身就跟长了刺，硬要坐在两人中间，严禁姬荀玉靠近她的偃希。
她别的不懂，但是知道偃希因为杀人被捕了。
逮捕他的，正是姬荀玉。
警车平稳返回三仙公安局，局长早早地候在门口迎接神能局这位管理官，看到人下车正准备迎上前，随后就见这位年轻的管理官转身扶着手戴银铐的犯人下车。
是不是看错了？
局长连眨两眼，犯人已被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带去审讯室，他赶紧甩开刚刚眼花看到的一幕，笑着迎过去：“这次真是多亏您帮我们抓到罪犯了。”
姬荀玉眼头往下轻压，朝他点了下头，见云重梨从里面出来，借口公务当即离开。
“管理官，真是你把偃希送进去的？”云重梨出来时刚好跟偃希擦肩而过，听说是管理官将他抓来的，满脸不可置信。
不是她说，管理官都不知道睁只眼闭只眼放跑过偃希多少回了，这回怎么舍得抓了还送公安局来？
姬荀玉没有回她，知道实情的孔洄连忙拉过人小声咬耳朵。
古寺里不少上香拜佛的游客都看见了那血腥恐怖的杀人现场，于情于理都是要将犯人抓回来的。
但按理说可以由他们直接带回神能局，孔洄也不知管理官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直到第二天临上飞机前，接到凶手几人跑路的消息，孔洄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不是明显地放水么。
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外执行任务，不太了解各中曲折，也因此不太明白管理官此举的用意，去问云重梨，云重梨就只回了他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孔洄就更好奇了，在青山寺就能看出来管理官跟那人不是一般的熟，可那不是神陨组织的老大么？
弯弯绕绕的关系彻底将孔洄绕晕。
不过比起杀害四位高僧的凶手逃逸，从青山寺陆续挖出数具尸体的新闻更加引起社会轰动，且根据尸体腐烂程度，这些尸体的死亡时间最远的甚至可追溯至半世纪前。
一时间，原本还在痛骂凶手心狠手辣的言论渐渐倒戈，甚至有人觉得这名凶手是为民除害。
可不管怎么说，凶手杀人后逃逸是不争的事实。
自在神能局通缉榜上露过一次脸后，偃希又成功登上了公安部的通缉榜单。
这些都是后话。
离开三仙前，偃希又悄悄去了趟精神病院。
下午阳光正好，护士推着偃虹和其他病患到院子里晒太阳。
偃虹很喜欢晒太阳，虽然看不见，仍是仰头呆呆望着天，温暖包裹着全身，让她感觉很舒服。
偃希站在树后静静地看了会儿，没有上前打扰，看到她伸出手的小手指上绑着白发，垂眼轻扯了下嘴角，悄无声息离开。
白鬼不喜欢这座城市，苏荼也因幻境提不起任何兴趣，四人便提前打道回府。
刚回平陵，陌生号码就开始狂轰滥炸，偃希直到晚上洗完澡才拿起手机，擦着头发，划向接听键。
“都说了让你别去别去，怎么就是不听呢。”
“现在好了吧，又被通缉了。”
“你是不是有隐，到处被通缉对你有什么好处？”
……
手机搁在床头柜上，偃希坐在床尾隔了老远，直到电话里传来几声“喂”才走过去接听：“如何消灭恶灵。”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
白先生突然觉得头有点疼，说教卡在喉咙口半上不下，提了半天的气最后只能悠悠荡开，彻底被他缴了所有脾气。
沉声叹：“那恶灵滋养在藏魂坛中，通过蚕食其他生魂增加灵力，如今藏魂坛已被你打破，没了藏身处又无生魂供给，灵力会渐渐衰弱。”
“有人养着他。”
偃希知道白先生的意思，但如果不亲眼看着赵成庆烟消云散，他心难安。
“人？”白先生难得皱眉，“什么样的人。”
偃希回想了下，浓雾中他没怎么看清对方长相，只在对方掠过身前时晃了一眼：“是个年轻男人，可能跟我差不多大。”
他不会是最初养赵成庆的，赵成庆此前极有可能一直藏身青山寺，极有可能就是青山寺的那些老秃驴豢养着赵成庆的灵，所以他才会永绝后患先动手。
但现在，那个人又带走了赵成庆，摆明是想用赵成庆再对付他。
白先生眼前忽然闪过一个跟他描述相符的人，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那个人痴迷偃希可是已经到了一种疯狂的程度，怎么会去做伤害偃希的事？
可除了这人，他又想不到还有谁。
想想，白先生还是给偃希提了个醒。
“喜欢我的人？”偃希起初不信，直到他想起一边说着喜欢自己，一边给他戴上银手铐的人，又觉得没那么意外，“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身后突然冒出声音，搭在头顶的毛巾接着被拿走。
偃希起初被吓了一跳，听到这熟悉的语调，和那只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碰擦他耳朵的手，眼角忍不住抽动两下。
白先生耳尖地听到电话里传来其他人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好像是姬荀玉，故作不明：“小希啊，有人在你旁边么？是谁啊。”
偃希直接挂断电话，扭头瞥向身后给他擦头发的人：“你还有脸来？”
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姬荀玉垂眸笑笑：“这不是来赔罪了么。”
“哦？”偃希放下手机，朝人伸出手，掌心向上：“那赔礼呢。”
见他两手空空，偃希轻嗤：“赔礼都没有，赔的哪门子罪。”
“谁说没有的。”姬荀玉俯身将下巴放到他尚未收回的手心里。
偃希挑眉：“这是什么意思？求我扭断脖子？”
能不能别那么暴力。
姬荀玉不禁轻咳一声，在他收手之前握住：“我就是赔礼。”
偃希在他说完之后忍不住抖了一下，只觉得他的脸皮又厚到一个新高度，但仔细想想，这是不是任他处置的意思？
“既然如此，你先告诉我，你是从哪儿知道我是三仙人的？”
姬荀玉来之前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包括他指着窗户让自己滚的画面，却没想到第一句竟会问这个。
要现在就告诉他实情？
视线落到他日日戴在脖间不离身的铃铛，姬荀玉沉吟许久，抿了抿唇：“公安部和神能局资料互通，加上一夜白发的例子实属少见，很快就能查到。”
“那么，”偃希将手从他下巴抽出来，覆上他的脸，“在跟我上床前，你就已经知道了？”
姬荀玉盯着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想了想点头。
“你是在，可怜我？”
偃希回过头来想，盗取掌纹这事未免进行地过于顺利了，一开始他以为□□奏效，可现在再来看，他所谓的奏效会不会只是因为对方的怜悯。
他被人可怜了。
姬荀玉没有回答，但这恰恰是最好的答案，他对自己的心软一半源于此。
不知道为什么，偃希忽然有点心烦：“那现在呢？现在也是可怜我？”
“不，”姬荀玉这次回地非常快，或许起初是可怜他，“现在我喜欢你。”
偃希似被烫了一下，赶紧将手收回去，收到一半被对方握住，反问他。
“那么你呢，你现在，可否有那么一点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