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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竞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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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孝天市教育局办理自学考试报考手续时,王加根还办了一件大事情——帮敬文联系好了复读学校。

敬文高考落选后,家里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方父虽然扬言与儿子断绝父子关系,不再管敬文的事情,但那只是气头上说的话,不能当真。正如他无数次警告要削减敬文的生活费一样,事到临头,还是下不了决心,依然对敬文有求必应。哪怕敬文要星星,他也会仰望天空,冥思苦想好一阵。与敬文争吵过后,他又安顿红梅和加根,让他们托熟人找关系,帮敬文联系学校复读。

红梅和加根就这事商量过好多轮。孝天师范的老同学,基本上都在小学或初中任教,教高中的很少。方红梅的函授同学中有没人教高中,她又没怎么关注。两人愁眉不展时,王加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同村的王青松。他从母亲口里得知,王青松从杨岗中学调到了孝天地区实验中学。这所学校是完全中学,既有初中,又有高中。

为什么不找王青松试试呢?他借这次自学考试报名的机会,就去了一趟孝天地区实验中学。

结果,事情办得非常顺利。

王青松问过敬文的高考分数和基本情况,就带着王加根去找地区实验中学校长。校长答应了接收敬文复读,还承诺在收费方面给予一定的优惠。熬煎了全家人的难肠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回牌坊中学后,王加根又得到一个好消息。

赵乾坤得知他们要油家具,向他们推荐了自己的小舅子。

赵乾坤说,他小舅子从事油漆工这行当有好几年,质量方面尽可能放心。至于收费,既然是熟人,肯定比别人便宜。

“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油漆匠呢。”王加根喜形于色,有那种“瞌睡来了遇到枕头”的感觉。

新学年开始时,牌坊中学变化很大。新修了围墙,把原本在校园外面的操场圈到了校园里面,整个校园面积扩大了一倍。学校大门有四五米宽,顶端是钢筋焊成的圆拱,“牌坊中学”四个大字熠熠生辉。两扇铁栅门非常气派,铁栅门中间,还套有一个单人通行的小门。门房是用片石和火砖砌墙的,屋顶铺有红色的机瓦,内外墙全部用水泥和石灰粉刷,看上去既结实耐用,又小巧玲珑。

进牌坊中学大门,是一条用火砖头铺成的甬道,甬道两旁栽上了青翠碧绿的女贞树。在门房与最南边的那排校舍——也就是王加根和程彩清他们住的那排房子之间,修了两个水泥乒乓球台子,挖了一个跳远的沙坑,增加了单杠和双杠。

除了校容校貌,人事方面的变化也很大。

学校领导班子增加为四人。校长还是丁胜安,总务主任还是邹贵州,教导主任张仲华提拔为副校长,语文教研组长宁海涛提拔为教导主任。教师调走两人,同时新分配来两个师范毕业生——都是女生。另外,调来了一个姓宁的老教师,负责看守大门,当门卫。去年被学校弃用的邹肖小学民办教师邹金桥,也卷土重来,担任英语教师。据说,学校领导还准备对他委以重任。

新学年第一次全校教职工大会上,宁海涛宣布了教师分工。

王加根教初三(1)班的语文,同时兼任班主任。听到这样安排,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两年前,他雄心勃勃,曾幻想把当时的初一(1)班带到初三,通过勤奋努力的工作,送一届像样儿的毕业生。第一年,他干得风生水起,浑身是劲,成绩非常明显。第二年风云突变。他先是被安排教初一英语,后又调整为初一英语和初二语文,不再担任初二(1)班的班主任。这种莫名其妙的变动,如当头一盆凉水,浇灭了他的热情。他按部就班,得过且过地混了一年。他精心调教的初二(1)班,管理大不如从前。组织纪律涣散,学生成绩整体下滑,已经落在了平行班后面。如今,学校又把这个乱摊子重新交给他。他怎么可能没有情绪?还有一点让他想不通:既然准备让他教毕业班,为什么不安排他暑假给学生补课?赚补课费的好处让别人得了,现在又把工作的重担交给他。这不是欺负人么?

他在心里骂丁胜安,骂张仲华,连老实巴交的宁海涛也不放过。做事太差火了!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见好处就捞,见利益就沾。从来不考虑别人的难处,不顾及别人的感受。随心所欲,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太把我们这些年轻教师不当一回事。害得老子无所事事地往武汉跑,把手表也弄丢了。

骂归骂,闹情绪归闹情绪,他却不能抗拒学校领导作出的决定。身在职场,就得服从命令听指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除非你不想端这个饭碗。更何况,他也渴望教毕业班。

中学教师要想引人注目,出人头地,就必须去毕业班展示能力和水平。如果你连毕业班都没有带过,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尽管非毕业班也很重要,但教学成果只有在毕业班才能够体现出来。荣耀属于毕业班教师。这正于修建楼房一样,每一个人都知道打墙基重要,但墙基是埋在地底下的,看不见,摸不着。评价楼房建得好不好,最终还是看露出地面的那部分。在应试教育体制下,升学率才是人们关注的焦点。素质教育听起来很美好,但素质这个东西虚无缥缈,又没有一个统一评判的标准,孰高孰低,说不清楚。还是升学率直观,评价起来比较简单。如果不教毕业班,就没有证明自己的机会,找不到展示本领的舞台。是骡子是马,只有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初三(1)班眼下的情况不尽如人意,但王加根并没有丧失信心,认为这个班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毕竟,他一直担任这个班的语文课,对班上的总体情况比较了解。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相信自己能够很快扭转被动局面,非常希望担任班主任。他甚至觉得,学校领导现在对他委以重任恰逢其时。如果再过一年或者两年,等他有了小孩,杂七杂八的事就多了,时间和精力顾不过来,不可能全身心投入。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毕业班教师的收入相对较高。

中小学是事业单位,属社会公益型的。中小学教师的工资基本是财政包干,实行统一工资制度。通常来讲,影响教师工资高低的因素,主要是专业技术职务,也就是职称。一个教师的能力、水平、责任和贡献,是通过职称来衡量和体现的。职称高拿的工资就多,职称低拿的工资就少。工资与教不教毕业班没有多大关系,但毕业班教师拥有更多获得额外收入的机会。比方,假期补课和周末补课的加班费,算下来就相当可观,还有让人眼红的升学奖励。

于公于私,王加根都不可能拒绝学校领导让他教毕业班的安排。他雄心勃勃,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终于轮到我王加根大显身手了,看我的吧!不管初三(1)班眼下怎么样,一年之后的中考见分晓!”

他知道,自己经验不足是最大的短板。不过,这没关系。他正在读苏联著名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的《给教师的一百条建议》。只要按这本书上讲的去做,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弱点是有可能弥补的。

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斗士,他走马上任之后就处于亢奋状态,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日思夜想如何当好班主任,如何在中考时取得好成绩,一炮打响。

正式开学那天,油漆工潘师傅也来了,准备开工。

本来说好原材料和辅助材料由王加根负责购买,他现在顾不上了,抽不出时间去花园镇到处跑。他把材料清单交给潘师傅,全权委托油漆工采购。他必须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教学工作上。

花了好几个晚上,王加根精心设计了一份调查问卷,准备让初三(1)班的学生填写。问题包括:你对提高自己的学习成绩有没有信心?语文、政治、外语、数学、物理、化学六门功课中,你最感兴趣的是哪一门?最讨厌或者说最害怕的是哪一门?你认为自己的哪门功课最好?哪门功课最差?你认为班上表现最好的同学是谁?组织纪律性较差的同学有哪几个?你对班主任及科任教师有哪些要求?你认为如何才能把初三(1)搞好?有哪些合理化的建议和意见?

在开展调查问卷的同时,还进行了一次摸底考试。

结合问卷调查及摸底考试所掌握到的情况,对全班学生的座位进行重新安排和调整。他知道,目前存在的主要问题,还是学生的学习自觉性不高,组织纪律涣散。上课时总有少数学生嘀嘀咕咕,思想开小差,或者干其他的事情。老师稍微离开一会儿,教室里就叽叽喳喳,如同打破了麻雀蛋,热闹非凡。

针对这一情况,他准备双管齐下,开展专项整治。

一方面,明查暗访。其他教师上课时,他就站在教室外面透过玻璃窗观察,或者从后门不声不响地进入教室,找个地方坐下来随堂听课。如果是自习课,他就搬个椅子坐在教室里面,带本小说或者文学杂志,边看边守着学生。保证课堂安静,培养学生专心自习的习惯。另一方面,实行班干部轮流值日制。充分发挥学生干部的作用,让学生管学生,或许会收到更好的效果。

在作文教学方面,除了延续写“小作文”等行之有效的做法以外,他还要在班上成立一个文学社,激发学生的写作热情。让学生在班上朗读自己的习作,由教师和其他同学进行点评……

当然,最重要的工作,还是想办法培育“尖子生”。成绩拔尖的学生正如体育比赛中的种子选手一样,是冲击中专和重点高中的希望。这些“尖子生”数量多少,直接影响升学率。

正当王加根热血沸腾,规划初三(1)班的美好蓝图的时候,又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

他到初三(1)班点名时,发现一些本来应该在他们班的留级生,坐到初三(2)班教室里去了。留级生的随意调班,导致两个毕业班的人数失衡:初三(2)班人满为患,不得不增加课桌和板凳;而他所教的初三(1)班,学生人数还没有达到正常的班容量。

尤其让他感到气愤的,是学校领导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放任自流,不闻不问。那些擅自转班的学生中,还有副校长的儿子、教导主任的女儿,以及本校其他教师的子女、弟妹或亲戚。

“狗眼看人低!我刚到初三(1)班上任,凭什么就认定我不行?”

面对别人的不信任,王加根只能私下里生闷气。眼见初三(2)班班主任肖玉荣喜笑颜开,整天洋洋得意的样子,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前段日子的兴奋与激动,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学校领导怎么能这样?在大会上恭维他年轻有为,鼓励他在毕业班好好搞,私下里却把自己的子女或亲戚调到其他班。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说白了就是对他不信任。

王加根怒火中烧,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别人不信任你是有道理的。

肖玉荣多年教初三语文,带了多届毕业班,经验就是比你丰富。领导们可以把其他学生放在你手上当试验品,但他们自己的子女或亲戚绝对不行。稳妥起见,他们只能投奔肖玉荣。

这样看来,肖玉荣才是让王加根难堪的罪魁祸首。

肖玉荣家住邹肖村。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从结婚成家到儿女成群,她一直生活在这个村子,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挪过窝儿。

她是独生女,父母辛辛苦苦地把她拉扯大,送她上学读书,供她读到了中等师范学校。毕业之后,她一直在家乡的学校任教。到了该结婚的年龄,父母也不让她出嫁,而是招了一个上门女婿。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有包办嫌疑,但肖玉荣对自己的婚姻还是比较满意。尤其是当别人用羡慕的口气谈起她,说她不用处理恼人的婆媳关系时,她脸上总是露出满足而又欣慰的笑容。

丈夫老苏在花园化工厂上班,每天骑着自行车往返,早出晚归。入赘之后,他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家庭,照顾老人比肖玉荣还要细心。有了小孩后,他还主动提出,让孩子随母亲姓肖。仅凭这一点,就不能不让人们对老苏肃然起敬。

肖玉荣在家乡的好几所中小学教过书,后来就固定在了牌坊中学。主要原因是因为这所学校离邹肖村近,照顾家里比较方便。她是属于责任心比较强的那种教师。除了备课、上课、改作业,还经常找学生交心谈心,去学生家里走访,把教育教学工作做到细致入微。这些年她获得过好多荣誉:先进工作者、优秀教师、模范班主任、三八红旗手、五好家庭……各种奖状和荣誉证书不计其数。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她没有因为工作而放弃家庭,也没有因为家庭而影响工作,真正做到了工作家庭两不误,事业生活双丰收。

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那年,老父亲因病去世。家里所有的农活儿就落在了她和老苏的肩上。由于两人都要上班,只能起早贪黑,挤时间去种责任田。三个孩子在邹肖小学读书,虽说生活上有老母亲照料,但学习上的事情,还是得他们夫妻俩操心。

每天早晨去学校上班,肖玉荣总是肩上挑着水桶,手里拎着锄头或铁锨等农具出门。她家的责任田就在牌坊中学周边,她可以利用课余时间去地里干活儿。下午放学时,她再从牌坊中学大门口的部队抽水房门口接两桶水,挑回家里备用。放学回到家里,老母亲通常会把晚饭做好。不过,吃完晚饭之后,肖玉荣还是得洗碗、清场、洗衣、喂猪、清点鸡鸭……把所有的家务活忙完之后,再来辅导孩子们的学习,检查家庭作业。

眼见玉荣这么辛苦,丈夫老苏煞是心疼,提出把家里的责任田退给村里,不种田了。

老苏说:“家里就妈一个农业户口,供应的粮食又不是不够吃,何必要种那几亩责任田?”

肖玉荣自然赞成,又担心母亲不同意。

果不其然,当老母亲听说他们要退责任田,立马在家里骂开了:“才种了几天田?就不想干了!我和你爸与黄土打了一辈子交道,也没叫苦叫累过。莫忘了本!现成的田地不要,掏钱去买粮食吃。合算么?你们不种田我去种。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值几个钱!”

老太太一骂,夫妻俩再也不敢提退责任田的话了。

直到后来,肖玉荣积劳成疾,住进了医院。老太太这才慌了神,主动提出把责任田退给了村里。

老苏还是小苏的时候,工作特别卖力,进步也快。从普通工人到小组长,从小组长到车间主任,从车间主任到如今的副厂长。一步一个脚印,两年一个台阶,如同芝麻开花节节攀升。荣升花园化工厂副厂长那年,单位给他分了一套三居室房子。夫妻俩就想把家搬到花园镇,让三个孩子读镇上的学校。花园镇的中小学都是公办学校,教学条件比农村学校好,教学质量也比农村学校高,对孩子们成长有利。他们又担心老太太不愿意,舍不得离开故土。他们私下里商量了好长时间,一直没有勇气向老太太提搬家。直到那年暑假快过完,即将开始新学年报名时,肖玉荣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征求母亲的意见。

“要搬你们搬!”老太太没好气地回答,“我一个人住邹肖村。”

夫妻俩面面相觑。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怎么能够把老母亲一个人放在邹肖村呢?

“搬家的事,等我死了之后你们再考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要再提了!”老太太正告女儿女婿。

没办法,他们只能让那套房子空起来,继续住在邹肖村。

受母亲的影响,肖玉荣一直保持着勤俭持家、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年轻的时候,她也曾想过穿颜色鲜艳、样式新潮的服装,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儿,结果遭到母亲的训斥:“花花朵朵的媳妇,破破烂烂的姑娘。莫穿得妖里妖气的,去招人惹眼!”

老太太只允许她穿蓝色、黑色、褐色或灰色衣服,样式也是最普通、最大众化的。直到现在,她还没有穿过裙子,更别说花花绿绿的奇装异服。为人父母之后,她把这种优良传统继续发扬光大,传承到下一代身上。三个小孩穿的衣服多半是她自己织布,或者从供销社买回廉价的布料,找裁缝做。家里人穿的毛衣都是她买回毛线,一针一线织成的。鞋子也是她自己纳鞋底,用布头邦鞋面,然后缝合在一起,亲手做的。只要能够在家里自己做,决不花冤枉钱去外面买——这就是她勤俭持家的原则。

在生活上向最低标准看齐,在学习上向最高标准看齐。肖玉荣一直这样教育和要求子女。孩子们学习成绩不好,她会伤心落泪;孩子们学习上取得进步,她就喜笑颜开。家里虽然有台黑白电视机,一年上头难得打开几次,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怕影响孩子们学习……

肖玉荣二十岁就入了党,工作后几乎年年是先进,算得上是花园教育界的女中豪杰,而王加根参加工作才三年,从来没有带过毕业班。他拿什么去向别人叫板?

眼见本应在初三(1)班的留级生都走了,他没有强求别人返回,更没有找学校领导理论。

“你们看不上我,我还不愿意侍候呢!”

他知道,这些留级生都是有门道儿、有关系、有后台的。如果把他们拉回初三(1)班,万一明年中考失利,他没法向别人交待。弄不好,别人还会骂他误人子弟,嘲笑他没有金刚钻,又揽瓷器活。

不值当!

通常情况下,初三留级生是冲击中专和重点高中的主力军。既然都走了,王加根只能寄希望于现有学生中成绩比较好的。他盘点了一下班上期末考试的前十名,发现有六个学生的学籍在初二。也就是说,这六个学生还会在继续复读,不能作为种子选手。

与初三(2)班相比较,初三(1)班输在了起跑线上。这让王加很揪心,也很愤怒。但揪心愤怒又有什么用呢?你第一次教初中三年级,人家肖玉荣是多年把关的“老月母子”。学生家长肯定要选择让他们放心的教师呀!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读个好班呢?站在学生家长的角度思考问题,他的怨气又消了许多。刚刚过去的这个暑假,他亲眼目睹了敬文高考落选对家长的打击。农民家庭要想子女有出息,只有考学这一条独木桥。一旦被别人从独木桥上挤下来,那就没有任何指望。

正在王加根忧心忡忡的时候,一个男生突然来找他,交给他一张纸条。他打开纸条一看,是张仲华写的:请将王伟同学安排在初三(1)班。

他火冒三丈,把纸条原封不动地退还给那个男生,没好气地说:“初三(1)班已经满员,没有空余座位。”

实际上,初三(1)班并没有满员,还有很多座位是空着的。而这段日子,恰好有不少外校的学生来插班。隔不了几天,就会有陌生学生或家长拿着领导写的纸条找王加根报到。

他的反感情绪不言而喻。成绩好的留级生都走了,又要他接收这些来路不明、摸不清底数的家伙。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碍于情面,他接纳了其中的一部分,但要是张仲华介绍来的,他坚决不收。

这个叫王伟的学生,原本是准备安排在初三(2)班,但肖玉荣从侧面了解到,王伟是驻军部队首长的儿子,吊儿郎当,身体强壮,五大三粗,不好管理,坚决不要。

张仲华没办法,就写条子让他到初三(1)班。

王加根当然也不是吃素的。

没一会儿,张仲华气喘吁吁地来了,露出一脸的假笑,要求王加根收下王伟。还说王伟看上去五大三粗,其实特别老实,成绩也说得过去。

“怎么?初三(1)班硬是个渣滓班?什么乱七八糟的学生都往里面塞!”王加根坚决不答应,“你们当领导的说话还算不算数?一直强调各班留级生保持不动,结果初三(1)班的留级生全部去了初三(2)班!现在又把这些没人要的货色塞到初三(1)班。还有没有一点儿公平与正义?”

张仲华一脸尴尬,言不由衷地解释说,留级生转班不是学校领导的意思。学生们是在暑假补课时自己坐进初三(2)班教室的。

王加根冷笑了一声,嘲弄地问:“分班是学生自由选择,还是学校领导安排?”

“当然是领导安排。”张仲华强词夺理,“可领导安排你又不听嘛!”

发现自己的话前后矛盾,张仲华又扯理由说,初三(1)班留级生太多了,要是全部留下来,教室里坐不下。

“坐不下?坐不下可以再调剂!总不至于让所有留级生都跑到初三(2)班去吧?既然明知初三(1)班教室坐不下,现在为什么又要我接收插班生?”王加根说到气头上,不管不顾了,“你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如果不信任我,可以不让我教毕业班!何必这样欺负人?王伟也好,张伟也罢,我也不管他老实还是调皮,既然肖玉荣不收,我也不要。不要不要!坚决不要!就是不要!”

张仲华懵了,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相当尴尬。

为挽回颜面,他批评王加根不服从组织安排,不把学校领导放在眼里,提高嗓门打了几句官腔,就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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