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要招收五中学生的信息自然而然地传进顾希清的耳朵里，他彼时正在左手翻答案，右手修改答案。
“什么什么？”
顾希清白嫩的耳尖晃动，他抬起滚圆的眼眸，鼻尖挺翘。
“你们在讨论……”
都蒂嘟着嘴吹掉手上的橡皮屑，她最近新做了一副美甲，结果被徐起嘲笑像沾了辣条水的鸡爪，气得都蒂当即和他绝交。
“会挑十个旁听的高三学生来，讲道理，他们不一定跟得上我们的进程，不过是学校用来粉饰太平的方法。”
都蒂一向看不起这样的做法。
顾希清激动地晃动脑袋顶上的呆毛，他还记得凌霄上回教他解题的事，虽然他没弄清楚凌霄的深浅，但肯定比自己这个半吊子好太多。
况且两人也很久没有接触。
有些想他了。
顾希清红着两颊害羞地想到，都蒂狐疑地用手背触碰他的额头，冰冷的手背触碰到滚烫的额头。
她惊呼：“你发烧了！”
什么发“烧”？都蒂说什么奇怪的话。
顾希清晕晕乎乎地就要倒在桌上。
*
凌：有空吗？我在三中大门等你。
发出去的消息久久没有回复，凌霄眼中透露出他自己都没有注意的深思。
他收起手机，本来他今天要找机会带顾希清去曾经住过的地方，推一把顾希清的调查进度。
可惜。
凌霄清透的眼眸注视着远方，他撑开雨伞，站在雪地，就在凌霄要转身离开时。
有人从后面拍上凌霄的肩膀。
凌霄不耐烦地转身，是一个熟悉的人。
柳波意。
柳波意瞥见他因为冰冷的天气而苍白的脸，眼尾处还留下一抹潮红，瘦削的下巴藏在围巾处。
凌霄长得女气，他的碎发这些天越发的长，遮住耳朵，直垂到脖颈。
“你来等人？”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中带着肯定。
柳波意上下扫视凌霄，他的目光落在凌霄露在外头一截白皙的手腕，上面点缀一颗小小的红痣。
凌霄掀开眼皮，他的余光看见一人从远处来的身影。
本来想离开的脚步停顿，他伸出手感知雪花，边回复一个“嗯”边把雨伞收起来，他把自己的手插进口袋里。
凌霄畏寒，他带伞是想来接顾希清。
可惜，他到现在都没回自己的消息。
凌霄心中涌现出黑泥，快要将他淹没。
“不会是在等顾希清？”
柳波意推动他厚重宽大的黑框眼镜，他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
“哈，我真是被你骗到，顾希清是什么身份的人，你觉得他家里的人会允许他搞男人？”
又来了。
柳波意又陷入在无比的兴奋中，他癫狂地挥舞自己的双手。
凌霄在心里反驳，为什么不可以，心机黑猫芝麻也能留下来，他为什么不行。
他会乖乖的。
柳波意见他迟迟没有说话，便以为自己戳中他的痛点。
“今天我看见他和都蒂一起出去，都蒂你认识吧，他们的圈子不是你能踏入的。”
凌霄不解地歪头。
“你有病吗？”
柳波意脸上的笑僵硬在脸上。
凌霄继续说道：“你觉得自己比不过我所以来恨我，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对我有意思……”
又开始嫉妒我。
凌霄的话还没说完，柳波意脸上闪过慌张，他环顾四周，下意识地反驳，
柳波意步步逼近。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对你有意思！”
雪花又开始片片落下来，凌霄茫然，他全然不懂柳波意为什么激动。
雪花被卷翘的睫毛托起，纯洁得像雪中的仙子。
柳波意情不自禁地逼近他，想用手触碰他的睫毛。
凌霄的嘴角挂起一个冰冷的笑，他判断不远处的人离自己的距离。
就在柳波意痴痴地碰上凌霄的一刻，他瘸着的腿一拐，直摔在地上。
“天，有人摔跤。”
“谁啊？”
“好像是柳波意推的。”
“柳波意？年级前五那位？”
凌霄故意把手按在尖锐的石头上擦过去，他享受伤口带来的痛意，他沉默着抬起眼，仿佛在谴责柳波意的行为。
柳波意从梦境中回过神，他面对这一切手足无措。
“不是，不是我推的，是他自己摔的，你看见了。”
柳波意慌张的就要拉过同学辩解，他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好看，人群中混杂着他班上的同学，早就看不惯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阴阳怪气地说：“我明明看见你把手放在人家身上，你还想用手打他脸，我看得一清二楚。”
柳波意脸上油腻泛着油光，凌霄穿着干净整洁，脆弱得下一秒就能破碎。
柳波意气讴，他刮了一眼搅混水的同学。
从初中开始凌霄就明白这个世界的人只会对看起来美好的人有偏见。
柳波意还没长痘时，还算得上清秀。
凌霄只能捡旧衣服穿，头发常年没剪，把眉眼遮得一干二净。
凌霄带着柳波意霸凌他的证据摆在班主任面前，班主任只会皱着眉头。
即便凌霄成绩再好，也不如柳波意的父母会来事。
他居高临下的说：“为什么他们就欺负你，你不会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吗？”
“你看你，融入不进班级，以后也融不进社会。”
“你想麻烦老师吗？”
“你性格这么糟糕，又内向，人家可能只是想和你交朋友，是你误会人家。”
“快跟人家说对不起。”
徐起被这头的嘈杂声吸引目光，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兄弟的人被一堆人围住，正坐在冰冷的堆满雪的地面上，面前的人有那么些熟悉。
“诶，让让，都让让。”徐起挤进去，把校服都挤皱，他眼皮一跳赶快扶起凌霄。
他可没忘记凌霄的腿有问题。
“凌霄，你怎么过来了。”徐起触碰到凌霄的手，眉头紧皱，凉得吓人，他兄弟才因为感冒躺在家里，这不会又要倒下一个吧。
徐起心中叹气，他可真是又做爹又做妈，哪里去找像他这么好的兄弟。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摔在地上。”
“柳波意推的。”
围观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
柳波意顶着徐起质疑的目光已经额头冒汗水，他就想阴沟里的老鼠突然被人拉在阳光下。
“嘶。”
凌霄见差不多，他轻声倒吸一口凉气，他翻开自己的手心，手心出现红色的伤口。
“还受伤了。”
徐起狠狠瞪了眼柳波意，他牵住凌霄的手腕。
“你先跟我走，我带你去清清家。”
目的达到，凌霄发出微不可及的回答，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周围的学生见没有乐子看后，也纷纷散开。
原本热闹的校门口瞬间变得安静。
只有柳波意一个人死死盯着徐起与凌霄触碰的肌肤，藏匿在徐起手心下的红痣。
柳波意喉结滚动，咽下口水。
他渴望……渴望舔舐那颗红痣。
柳波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清清没来学校吗？”
车内的温度比外面高，暖气让凌霄解开围巾，露出一整张漂亮的脸，清冷淡然的脸。
徐起眼中也流露出惊艳，在心里咂舌感慨。
不愧是清清的眼光，就是高，从小到大只喜欢漂亮的东西。
“嗯，他生病发烧。”
徐起忍不住吐槽，“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他想再努力几把，把成绩提上去。”
徐起从车里掏出零食递到凌霄手里，凌霄没有打开，他用手捏着零食的边边角角，来缓解自己心里的烦躁。
生病。
生病很容易死去。
凌霄不会忘记生病时的难受。
“我说清清是真的不适合学。”徐起挠了把自己的头发，“他从小就比别人努力，但成绩就是提不上来，不过顾叔叔和顾阿姨也不强求。”
“不过清清挺喜欢演戏的。”
徐起有意在凌霄面前多说一点关于顾希清的事，他可看出来了，清清还没追上凌霄。
“要我给你发清清演戏时的样子吗？”
凌霄摇摇头，他回去后上网把顾希清演过的戏翻出来了。
“我都看过了。”
顾希清跟个糯米团子似的，演戏的时候却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盯着一头小卷毛，一本正经地对台词。
“全看了？”
徐起提高音量震惊地问道。
顾希清是被他姑姑带得去演戏，剧组去得杂，有些都很难找到资源。
凌霄才不会说自己为了找资源，还上网混进顾希清的超话里，以难得的男粉丝身份获得影视资料大礼包。
况且这有什么奇怪的。
了解饲主的喜好和过往是猫咪应该做的，他不能输给芝麻。
“嗯。”
凌霄矜持地点头。
恰好这时车停在顾希清家门口。
徐起意味深长地望着凌霄，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兄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顾阿姨。”
徐起嬉嬉笑笑地走进别墅，凌霄拢好衣服跟在他的身后。
顾太太从厨房里缓缓走出来，她的栗色卷发上别着一朵花，她擦拭干净手上的水，温柔地弯着眉眼。
“阿起。”
“凌霄小同学？”
凌霄没想到顾希清的妈妈还能记得自己，他在不留痕迹地打量顾太太。
顾太太和他记忆里的凌浅有相像之处。
两人都温柔得像一缕风。
“嗯。”凌霄想挤出一个笑容，假笑他最擅长，可他不想在顾太太面前露出假笑，他保持面无表情。
“阿姨好。”
“是来看清清的吗？”
凌霄点头。
顾太太越看凌霄，对他越满意。
她一向很开放，她第一次知道顾希清可能喜欢男孩子时确实很震惊。
为了不吓到孩子，还特意通宵去了解这个群体。
即便清清不说，她也能从顾希清眼里看到浓浓的爱意。
独属于少年人的爱情，她不会去阻止，哪怕这段爱情结下的青色果实酸涩，或许会在某天落下，再也不见。
可它至少存在过。
“好孩子。”
顾太太想到什么，招呼他们坐下来。
“我在厨房炖了点梨梨汤，待会给清清送过去，你们也来点？”
“我可以上去吗？”
顾太太把装好的梨梨汤放在托盘上，听到这话，她点点头。
“清清现在估计就要醒了，我想你来了，他一定会很开心地。”
凌霄伸出手端起托盘，“那我送上去。”
顾太太也没推辞，她替凌霄拍开肩膀上的雪花。
“好孩子。”
凌霄对顾希清的房间还有印象，他端起托盘走上去。
顾太太看见他一瘸一拐的腿，皱起眉头。
“顾阿姨，你在看啥。”
徐起不见外的躺在沙发上。
“阿起，这孩子的腿是怎么回事。”
顾太太拢好披肩，担忧地问道。
“出车祸。”
徐起收敛脸上玩笑不恭的笑，严肃地说：“我怀疑他的腿伤有问题。”
“我打听到的事是十年前他妈妈……然后被丢下的凌霄偷偷跟上车，结果车上的两人没有注意，在……”
毕竟是凌霄的母亲，徐起也不敢乱说，有些地方只能含糊过去。
“等会。”
顾太太神情严肃，“姓凌？我想想，好像我记得有这么件事，那个司机是不是叫陈钢？”
*
凌霄推门进去，灯光洒入昏暗的房间，窝在床上的芝麻嗅到熟悉的味道，它一个跳跃，在凌霄腿边转悠。
凌霄把汤放下，去挠芝麻的下巴，边挠边嘀咕。
“叛徒。”
芝麻反驳他说的叛徒两字，并想解释自己也有打算让饲主收留他，可惜愚蠢的人类听不懂它的话。
伟大的芝麻大人决定原谅同为愚蠢人类的凌霄。
“妈妈？”
顾希清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他撑着床起身，脑袋上的卷毛乱成一团，显得两颊肉柔软可爱。
凌霄坐在他的床边，低垂着眼用手捏住他的脸颊。
“凌霄！”
顾希清看到熟悉的人，他瞬间来了精神，他不可置信地捏紧自己的脸颊，疼痛让他回过神。
“真的是你！”
“你怎么来了？”
顾希清还想说什么，一阵眩晕袭来，他没撑住，靠在柔软的床背。
“嗯，想你就来了。”
凌霄眼中略带委屈的说道，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我给你发消息，你没有回我。”
顾希清被他的一记直球击中，他不好意思地挠着自己的头发。
“啊，啊，你想我啊，我也想你。”
凌霄舀起汤递到他嘴边，“喝。”
顾希清迷迷糊糊地被灌下汤水。
凌霄看见他蒙上一层水膜的唇，微微低下头。
今天顾希清没有回他消息的时候，他心里浮现的是茫然，不解。
在得知是因为他生病后，凌霄长呼一口气，原来不是故意的。
而在他看见顾希清脸蛋通红，盯着毛躁的卷毛，只因为他的到来而感到兴奋时，好像心里又有点奇怪的感觉。
开心吗？
好像又不是。
是满足……
凌霄突然放下碗，他和顾希清靠得很近。
“你没有回我消息，我很难受。”
“我也想喝汤。”
顾希清本就因为生病而不清醒的脑袋没跟上凌霄的脑回路，他后自后觉地“啊”了一声。
凌霄的动作更快，他说：“你赔我。”
话音刚落，他就贴上顾希清的唇，他的动作带走侵略性，他步步逼近，将顾希清堵在床背，挑开顾希清的唇齿。
他的口腔中还残留汤的清甜。
顾希清还想说什么，却被凌霄似威胁地咬住下唇，他让顾希清别乱动。
凌霄吻在他的唇角，顺着脸颊吻在他的眼尾。
顾希清喘气，他的胸口起伏，下摆的扣子也被挣脱掉。
顾希清的一截细腰被揉搓，他的腰瞬间软了，整个人挺着身去搂住凌霄的脖子。
迷迷糊糊之间，顾希清看见横在自己身旁的手腕上的一点红痣。
顾希清情不自禁地就吻上去。
他好像要把这点红痣彻底弄深。
作者有话要说：好喜欢写他们接吻
今天打游戏被骂了，真难受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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