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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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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晖一见日神就冷脸,一双漆黑的瞳仁不带半点温度,沉声道:“又有何贵干?”

日神一头红发火焰一般冲着天,对着桑晖也没什么好脸色,却是落去了对面的山头摆摆手,只道:“无他,走你的。”

桑晖乘坐在魂鸦之上毫不客气,还真就往山下飞走了,岂料日神也跟着往山下去。

桑晖便落在山腰那条满是碎石的小道上冷笑了一声,步行着往山下走去。日神则抱着他那红日一样的圆盘飞过来,不远不近地跟在了桑晖身后。

桑晖任他跟着。

这山涧中的流水因秋日的大旱枯竭大半,只上游水源还算丰沛。桑晖行到下游水边的时候头也不回,忽然说:“我倒是知道你如何找到的阴阳谷了。”

日神抱着自己红日一样的圆盘脚步一顿,没吭声。

桑晖道:“我做度魂使八百年来,从来都是夜间度魂,只中都那次已近黎明,而我那时晕了过去没有防备,想来便是那时被你探得了入口。”

“是又如何?”日神没好气道:“谁让良宵那次久久不把白昼让出来?若非他如此反常,我就不会发现你。”

桑晖忽然回身,漆黑的眸子冷冰冰,看起来极不近人情,“所以你如今发现我了,就只是这么跟着我?难道昔日,你我之间就没有甚么仇怨?”

“无仇无怨。”日神说得斩钉截铁,拿着手中圆盘朝山腰处的吊桥指了下,“我是怕你又要多管闲事。”

那一人一马在破旧的吊桥上几乎是举步维艰,这会儿尚只行到一半。那桥上的人自然看不见隐去身形的日神和度魂使,也顾不上留心周遭,只是生怕行差踏错,坠入深涧。

桑晖顺着日神所指往桥上看去一眼,神情冷冷淡淡,“我本来也没想管。”语罢,沿着水流往上游走去,岂料才走几步,就见兔女和青君竟在水边打了起来。

彼时的青君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手紧紧抱着手里的铜锣。兔女则是一手揪着青君的长舌,另一只手可劲儿拽着他怀里的铜锣。

桑晖一张灰白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走到跟前提着兔女的耳朵将他俩分开,又把那半把青草递给兔女,毫无血色的唇上下一碰,只问:“怎么回事?”

兔女嗅了嗅手里的青草,“阿呜”咬了一大口,气鼓鼓地瞪着青君没说话,青君倒是急了,捂着眼睛道:“刚才兔仙仙女洗澡洗得好好的,突然就冲过来抢我手里的铜锣。”

兔女“吧唧吧唧”嚼着青草,腮帮子塞得圆鼓鼓,闻言道:“我只是想要敲着玩一下!”

桑晖见盛在铜锣中的水已洒出大半且都在地上结了冰,袖子一抖卷出一股阴风又将那冰块带回了铜锣中,冲青君道:“她入水时化的原形,出水化人形时自有衣物遮挡,你捂得甚么眼睛?”

青君说:“男女有别!非礼勿视!她在沐浴之时突然出水,我闻声不料想,未敢回身!”

桑晖见他言语间始终捂着眼睛,只好把他手拍开,这才问兔女:“你的神主可有教过你说谎?”

兔女连忙摇头,“那样神主会收了我所有的萝卜!”

桑晖点着头,抬手就收了她手中的青草,神情严肃道:“那今日你便饿上一顿。”

“为什么?”兔女一下子蹦到了桑晖跟前,她此时头发尚湿答答的滴着水,加上本就红红的眼睛,倒透着万分的委屈。

桑晖却是铁石心肠一般,只把下巴朝铜锣一扬,淡淡道:“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兔女闻言撇撇嘴,耳朵瞬间耷拉了下来。桑晖见她连耳朵上的白色绒毛也湿漉漉,沉着面色佯装揪她的耳朵给她擦了一把,这才往山涧外头去。

兔女跟在桑晖身后垂头丧气,把脚下的石头一颗颗都踢到了青君身上。青君颇有些不好意思,紧抱着铜锣闷声挨了几下,忽然把铜锣塞给桑晖,就十万火急地朝着吊桥跟前跑去了。

桑晖像是早有所料,接住铜锣没做任何阻拦,兔女却奇怪地抬了头,等她跟着青君从桑晖身后跑到身前,一下子就看见了之前尾随桑晖而来的日神。

“旭昇?”兔女眼睛一亮,一下子冲到日神跟前抱住了他的胳膊,“你小子怎么来啦?”

“没大没小!”日神把她粉粉的鼻头捏了一下,胳膊轻轻一抬就几乎把兔女吊得脚尖离了地。

兔女抱住他的胳膊蹬了蹬悬空的双脚,笑嘻嘻道:“神主不就这么叫你的?为何我不能?”

“他同我什么年岁,你什么年岁?”日神将她放下,瞪了桑晖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疯到这里来了?他方才那般虐待你,饿了你的肚子,你怎么半点脾气都没有?”

“他才没有虐待我呢!”兔女有些心虚地瞧了桑晖一眼,抱住旭昇手中的圆盘烤着自己的湿发,嘟嘟囔囔地说:“是我自己做错事情被他发现了……”

“你倒不愧是良宵养的兔子!”日神听闻兔女这般回护的话语,恨铁不成钢地把圆盘塞给她,光明正大地朝桑晖翻了个白眼。

桑晖对此视而不见,倒是莫名勾起了嘴角。他从旭昇面前经过,很好脾气地拍了拍兔女的脑袋,淡淡地说:“孺子可教。”

日神于是又翻了白眼。

青君一口气跑在前头,压根顾不上身后发生了什么,他冲到那吊桥底下,二话不说就往山腰上爬去。

那吊桥上的一人一马本来就快要过桥,然而铺在桥上的木板却因年久朽坏,忽然断裂掉落进了山涧。

一人一马脚下踩了空,那匹瘦马受惊之下奋力一跃,险险落去了山腰小径上,那人却是脚下一空贴着山体掉落,只在慌乱之中堪堪抓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头。

这架起吊桥的两座山极为陡峭,山体犹如斧劈,其上凸出的石块如冒头的青笋,个个拔着尖,那人在掉落的时候不知被多少利石刺中。这会儿虚弱地抓着石头,已是命悬一线。

青君打人马来时就听见了动静,他本欲第一时间就过来看看,谁知兔女来抢铜锣,才给耽误了。这会儿见那人抓的石头已隐隐开始断裂,他便急忙往山腰处爬着,想自下将那人托住。

“我没看错吧?”旭昇远远见青君如此,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一个死人妄想救活人?”

桑晖慢悠悠朝吊桥底下走着,淡淡道:“凭心而为的事,论甚么活人死人的身份?”

“我不是那个意思。”旭昇摆手道:“且不说他隐了肉身根本做不了什么,即便现了身,就他那瘦巴巴的身板,能托住甚么?他岂不是多此一举,在做无用功?”

桑晖习以为常道:“他向来如此。”

“你就不管管?”旭昇语气责备,不满地抱臂瞪着桑晖。

“谁说不管?”桑晖一张冷厉的面容上竟无半点不悦,手微微一抬,万千魂鸦不知从何而来,飞到那吊桥底下拍着翅膀,扇起了阵阵阴风。

青君本在山体上爬得好好的,却是被迫扶摇直上,落去了山腰小径上的那匹瘦马旁。事发突然,他一时有些发懵,却见方才他想救的那人也被一道卷了上来。

冬日刺骨的寒风只会让活物发冷,那浸入魂魄的阴森之感却只有度魂使才能让青君一个鬼也瑟瑟发抖。青君看着吊桥底下顷刻而来又忽而离去的魂鸦,感激地朝桑晖鞠了个舌头能舔地的躬。

桑晖视而不见一般,倒是冲日神随意道:“管完了。”

旭昇顿时火冒三丈,把那山腰上正在勉力爬上马的人一指,大步冲到了桑晖跟前,怒道:“我是说管死人!谁让你插手活人的事儿了?”

桑晖招来魂鸦一跃而上,丢给旭昇一个冷笑,“不是你让我管管?”语罢乘着魂鸦往青君跟前去了。

旭昇好险没给气得跳起来,他那一头红发顶在头上好似燃烧的火焰,只把胳膊朝着桑晖的背影狠狠一抡,这才想起自己的圆盘还在兔女手中。

“小兔子?”旭昇叫着回身,却见半天没了动静的兔女抱着他那暖烘烘的圆盘餍足地眯着眼睛化了原形,竟都快要睡着了。

旭昇嘴角一阵抽搐,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把兔女抱进怀里,拎着圆盘追桑晖去了。

山腰上脱险的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一阵风给救了,然而他拖着受伤的身体翻上马也顾不上多想,十万火急地就往东边去。

青君目送着他离开,见桑晖已乘鸦来到了身边,开口就要道谢,桑晖却是又把铜锣塞给了他,道了一声“闭嘴!”青君只好把长长的舌头塞进嘴巴一声也不吭。

旭昇抱着已经睡得四仰八叉的兔女追过来,气得额头上都爆着青筋,咬牙道:“你就是这么替良宵养兔子的?”

“你不是上赶着?”桑晖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山下去,青君便头也不回地连忙跟上。可他才走了两步,一想到身后是日神,就觉得曾经着过火的屁股隐隐作痛,便又缩着脖子放慢脚步想溜到旭昇后头去。奈何还没开始退,旭昇就掐住了他的后脖子,不快道:“你方才为何想救那人?”

青君一只手不自觉地揉着屁股,颇有些难过地说:“因为他身着朗国的驿使服”。

旭昇道:“驿使服怎么了?”

青君垂着头,声音哑哑地说:“他骑得是千里马,穿得是火红衣,说明有十万火急的军情,他得去传信。”

旭昇见他一张鬼脸都快哭出来,便把手松开,冲前头突然回过身的桑晖摆摆手,“你放心,我不过问问缘由,可不屑欺负他。”

桑晖没理旭昇,却是冲青君突然道:“化了。”

青君看着桑晖一头雾水。

桑晖把下巴朝他怀里的铜锣一扬,只道:“敲。”

那铜锣中的冰块在靠近旭昇的时候已经冰解,此刻好似一方温柔春水潋滟无比,青君低头一看瞬间心领神会,知道这是萌野醒了过来,便摸出桑晖先前给他的纸钱把耳朵一堵,抬手就敲起了铜锣。

声声锣响回荡在山间,那些活着的生灵好似不闻不觉,没有半点动静。兔女像是在夜里累坏了,在旭昇怀里睡得香甜,她妖身成仙,听见锣响只困倦地用长耳盖住了耳洞,然后把脑袋朝着旭昇臂弯里头拱了拱,又继续睡了。

旭昇耳聪异常,被连连锣声吵得头疼,又见前头的桑晖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着,活像是把自己当成了跟班,气得抱着兔女直接飞去了桑晖前头。桑晖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极好,竟是有闲心踢两脚路上的碎石。青君极有眼力见,凑上去把堵在耳朵里的纸钱取下一点,问道:“敲到什么时候?”

桑晖从怀里摸出银镯,一张冷漠的脸上,眼睛霎时含了万分情,只苍白的唇间吐出的话语毫无半点温度:“敲到太阳愿意早点下山,敲到萌野肯说出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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