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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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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月光分外朦胧,吕文华没有再问下去,青君自他身旁静静坐着,桑晖却忽然出现在了门口,问:“走吗?”

青君有些不舍,却还是缓缓起了身,只是还没走两步,他忽然听见西边传来了马蹄声。那马蹄声里混着兵甲碰撞的声音,青君一听便知是图鲁瓦的铁骑,而桑晖显然早就知晓,已头也不回地往东边田畔走去。

那马蹄声不过片刻便已越来越清晰,青君有些放心不下,正磨磨蹭蹭往屋外走着,自墙角休息的沈侠士忽然俯身,以耳贴地。他的动作轻巧迅捷,难眠的吕文华却察觉了,轻声问:“怎么了”

沈侠士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提刀起身将斗笠扣去了头上,立马便向吕文华跟前走去,口中道:“有追兵。”

吕文华一听,忙去叫身后沉睡的那些学童起身。沈侠士两步跨过去,替他背起了两个小的,又将几个大一点的直接从睡梦中提了起来。那些学童已逃亡惯了,骤然惊醒也不哭闹,只揉着眼睛连忙围在了吕文华身边,捉住了他的衣角。

吕文华托抱起两个小的,又将几个还迷迷糊糊的往手边一牵,急道:“快走。”

见一行人匆匆出了泥屋朝东边跑去,青君这才快步追上了前头的桑晖。

桑晖见青君神情紧张,话道得直截了当:“这次我不会帮他们,你要亲眼看着,还是即刻离开?”

青君听那马蹄声已到了近前,忧心道:“我要留下。”

桑晖便兀自行去田畔坐下,由他去了。

这泥屋外头的麦田烧得焦黑,只田畔外头有几个已经倒塌的小麦垛。吕文华这时也已听见了马蹄声,他有心跑得再快一点,然而因带着一群孩子,却根本快不了几分。

这里不像中都城外还有密林,除了那几个孤零零的麦垛,只有一条向东蜿蜒的小路延伸到了几里外的一座孤山。

脚下的大地微微震颤,马蹄声已近在身后,沈侠士朝远处的那座山看了一眼,说:“来不及了。”

吕文华逃亡了这么久,自然也知道,连忙同沈侠士带着学童们先藏在了田畔外的麦垛后头,这才向西边看去。

月光下,那队人马的身影已然分明,他们手中的兵器泛着冷冷的寒光,异常扎眼。青君跟着吕文华到了麦垛旁,见那些人马一到田畔就先持刀向泥屋内搜寻而去,焦急地在麦垛前兜圈——

这麦垛离泥屋实在是太近,若想趁机逃走简直是难于登天。

吕文华借着月光将那些追兵仔细看了看,趁他们进屋搜寻的间隙,轻声说:“沈侠士,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沈侠士已抽刀在手,正警惕地盯着那些追兵,低声道:“你说。”

吕文华朝他一拜,“请你帮我将这些孩子送去冰都。”

沈侠士偏头看他一眼,“我不算好人,你不怕我将这些崽子给卖了?”

吕文华拧眉道:“拐了卖了,总好过死了,你带着他们逃生,生机总比我大多了。”

沈侠士见那队搜寻的追兵已出了泥屋,朝身旁的那群孩童看去一眼,见他们个个都像受惊的小鹿,遂将头一点,“我答应你了。”

“多谢。”吕文华朝沈侠士郑重一拜,起身向麦田的那间泥屋走去。他清瘦的背影孤孤单单,却昂头挺胸,步步坚定,仿佛天塌下来也顶得住。桑晖坐在田畔看儿了一会,倒是笑了,“每次都用同样的办法,真是愚笨。”

青君见吕文华孤身一人走向敌军已是痛心疾首,闻言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那些正在田野四下搜寻的敌军见吕文华忽然出现,立即朝他围了过去。吕文华却不停步,而是向着泥屋跟前的一道身影走去。

那身影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吕文华,吕文华走到他跟前才露出笑来,轻声说:“时昌,好久不见。”

金时昌朝他身后看去一眼,目光落在不远处半塌的麦垛上冷笑了一声:“吕文华,你在赌甚么?”

金时昌此刻已然穿上了雅格拉族的服饰,他胸前的盔甲上铸着一个白狼头,衬得他越发高大威武,吕文华看着他英俊的面容惨淡一笑,“赌昔日的情谊,赌你心里对朗国的最后一点感情。”

金时昌冷声道:“我说过了,我同你之间没有情谊。”

“我知道。”吕文华眼神黯然,指了下他挂在刀柄上的喜袋,“我的在逃亡路上丢了。”

金时昌随他所指向手中的刀柄看去一眼,抚摸着那个喜袋沉默片刻,将那些已向着麦垛跟前搜寻的人马召了回来。麦垛后的沈侠士一看,立即带着一帮学童向着那座孤山的方向逃去了。

吕文华这才松下一口气,笑问道:“时昌,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么?”

“吕文华,”金时昌不耐烦,“别跟我叙旧,我说过了,我叫拓木措。”

吕文华摇头,执着道:“我跟着良宜喊了你十三年的时昌,改不了口了。”

金时昌闻言自马上俯身,一把揪住了吕文华的衣襟,他几乎是将清瘦的吕文华半提在了手中,激动道:“不许你提他!”

“为何不许?因为你忘不掉他吗?”吕文华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哑声说:“我听中都逃出的百姓说,他死在了大火中,烧得面目全非,是真的吗?”

“是又怎样?”金时昌红着眼,竟忽然落下泪来。

吕文华见他满面痛意,也跟着红了眼眶,怔怔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金时昌一把将他摔去地上,恶狠狠道:“穷酸的蠢货,别再让我犯恶心了!”语罢,像是愤怒不已,命人将吕文华绑起来拖在马后,自麦田里纵马跑了起来。

那麦田中都是晒干的土块,上头落满了麦草燃烧的灰烬,马儿一跑起来,黑色的灰尘便纷纷扬扬,弥漫在田间。吕文华被拖在马后,淹没在灰尘中,任那些坚硬的土块划破他的身体,一声不吭。

“文华……”青君站在田畔别过头,不忍再看。桑晖见他又流下血泪,朝那座孤山看去一眼,评价道:“这愚笨之人的拖延之法倒也有些用。”

此时的沈侠士已带着那群孩童快赶到山脚,青君见他们平安离去,垂头道:“不然我们走吧……”桑晖却好整以暇地倚靠去了身后的麦垛上,饶有兴趣道:“再等等。”

青君不知桑晖在等甚么,却是没一会儿就听见西边又有马蹄声响了起来。等那些人马一露面,青君一眼便看见了打马在前的冯万里。

此时的冯万里不似密林那夜穿着绘有白狼图腾的衣物,而是身着朗国的将服,身后带的人马也是做朗国将士的打扮。他见金时昌在田中纵马狂奔,直接打马追上去,扬声问:“捉到了没?”

金时昌朝马后看了一眼,随口道:“他不肯说出下落。”

彼时的吕文华已经昏死过去,冯万里朝他扫了一眼,遂又眯起狭长的眼睛看着金时昌,皮笑肉不笑地说:“拓木措王子,郎平川心思缜密,已对我起了疑心。这几日我带着人马去边都假作支援,骗守城的将士开城门,可城里的那些榆木疙瘩却说郎平川下了死令,任谁叫门都不开,还让我速回西荒山守边疆去。你专挑这个时候出面帮我捉人,不会是念着昔日的情谊明追暗送,故意将那些小崽子放了吧?”

金时昌闻言停下马,劈断了绑在马鞍后头拽着吕文华的那根绳子,冷声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这就放了他。”

金时昌一勒马,扬起的灰尘高高卷起,冷不丁扑了追来的冯万里一脸。冯万里揉了揉鹰钩一般的鼻子,狭长的眼睛这才露出几分诚恳的笑意,他用手在面前扇了扇,又拿出帕子擦着脸上的灰尘,这才说:“小王子勿怪,只因我答应了朵儿哈,要帮她清除所有的后患,这才不由多心了一些,不然我以后拿什么功绩去讨她的欢心,做你的姐夫?”

“功绩?”金时昌冷笑一声,“今年边都大旱,城内将士没了粮草供应,朗平川才分出一队人马来城外查探,你却一把火将沿城郭几十里的麦田全给烧了。即便今秋颗粒无收,可哪怕留些麦草,给他们一点希望带着东西返回城内,只怕郎平川也不会如此警觉下了封城的死令,我们也不会这么久了,还没有拿下边都。你想做我的姐夫,可你知不知道朵儿哈是我们雅格拉族最聪明的女子?你如此贪功冒进,还妄想讨她的欢心?真是痴心妄想!”

冯万里擦完脸的帕子已经污脏,他打马后退几步,将帕子嫌弃地扔去了吕文华的身上,悠悠道:“所以我才准备换个方法,另讨朵儿哈的芳心。”

金时昌心下一沉,冯万里却已带人往东边去了。

金时昌打马追上他,沉声道:“冰都偏远苦寒,不过一座小城,只能经由此处抵达。我们只要切断这条路,便没有任何攻打冰都的必要!”

“我看不尽然。”冯万里朝昏死在麦田里的吕文华指了下,狭长的眼中露着寒光,“这书呆子费尽心思带着那群孩子一路东去,定然是受到了温良宜的什么嘱托。那温良宜生前可是同那位天真的皇帝情同手足,定然知道朗国不少的秘密。拓木措,你被温良宜的死冲昏了头脑,我冯万里可不信这书呆子会无缘无故往东跑!”

冯万里喊起温良宜的名字,语气总带着几分轻蔑,金时昌英俊的面容早已冷了下来,沉声道:“冯万里,既然你选择做我们雅格拉族的走狗,就得分清楚谁是主人,谁是奴才。我劝你不要自持过高,得意忘形,当心一朝落马,死在了我手里。”

“拓木措,”冯万里冷笑,“老狼王可还没死呢,你别太心急了。况且你不要忘了,如今你们雅格拉族公认的新狼王可是威名赫赫的奉谷大元帅,并不是你这个在敌国潜伏了十三年的无名小王子。”

金时昌已忍他许久,提刀指向他,咬牙道:“用不着你提醒。”

冯万里丝毫不退让,竟是一言不发,提刀就和他在田野中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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