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谨代表食品学院全体教师再次对大家加入食品人的行列表示热烈的欢迎,衷心盼望你们在今后的道路上能一直秉承初心,一路前行。”
台下掌声雷动,周拓宸朝着一众师生的方向鞠了一躬。
坐在第二排的姚昕语一边跟着大部队鼓掌,一边盯着周拓宸脑袋上的发旋儿掩映在插满讲台的鲜花丛中。
目测他今天用了定型的发胶,不及往日里显得蓬松。
花是姚昕语昨天去花店提前挑选搭配的,白色的蝴蝶兰、绣球花、洋桔梗,还有香槟玫瑰。
喜欢的种类和色系,多少藏了点儿私心。
不愧是我的品味,可真好看。姚昕语暗自想着,赶忙拿出手机,打开照相功能。
相机自动识别到人脸,光标上移,正对着周拓宸的脸。
姚昕语伸手在屏幕中间轻点一下,对焦花束中心的马蹄莲。拍完一张,又拉近距离补了一张放大细节的。
镜头里的周拓宸忽然露出了笑容,姚昕语将举着的手机微微挪开了一些,看到坐在自己正前方和蔼可亲的院长正在冲着台上的周拓宸挥手。
这是姚昕语第一次见周拓宸西装革履、正经八百的模样,一扫慵懒散漫的气质,整个人变得硬朗疏离起来。相隔不过几十米,却好似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衬着白色系的讲台花,他看起来像婚礼现场负责证婚的牧师。
可牧师大多数没这么年轻,还是比较像新郎,意气风发。
周围很多人都在拍照留念,没有人留意到姚昕语在发愣。
“哇塞,周老师也太帅了吧。”“你已经说了无数遍了。”
“也不知道他教什么课。”“网上查查就知道了。”
“你怎么能这么淡定?”“那我还能扑上去不成?”
即便是嘈杂的环境,也有某些特别的音色更加容易入耳。
姚昕语忍不住回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看礼堂墙上的时钟,余光瞄到了后排的大一新生。
两个女生坐在一起,一个双马尾,戴着圆框眼镜,稚气未脱的中学生模样,还有一个黑长直,妆容精致,看起来多了一分年龄之上的成熟。
姚昕语看了看时钟,及时收回了余光。
手机屏幕亮起来了。
【姚姚,你知道我哥在哪儿吗?我找不到他。】
姚昕语心头一紧,是周芮扬。
暂时不回了,一会儿再说吧。
紧接着来了微信电话。
看来真是在找周拓宸。
姚昕语赶忙掐断电话,迅速切换成文字回复。
【他在新生开学典礼讲话,就快结束了。】
【哦哦。】
【你再等几分钟,他马上就下台。】
【没事儿,我就是随便问问,不着急。】
【好的。】
【你也在现场呀?】
【是的。】
【那你加油!】周芮扬加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加什么油?】姚昕语输入到一半,又删掉了。
前几天,周拓宸住院,陪护的周芮扬临时上门,说是晚上来不及回望京,要在周拓宸家里借宿一晚。
房东的妹妹约等于房东本人,姚昕语自然没有回绝的立场。
周芮扬是个自来熟,拉着她唠到了半夜,实在困得不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洗漱。
就在姚昕语昏昏沉沉快要要入梦乡之际,洗漱完毕的周芮扬忽然出现。
“那个,姚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怎么了?你不敢一个人睡?”
“怎么会?但我不想睡我哥的床。”
“客房呢?”
“客房的床垫太硬了,我睡不着。”
如果放在平时,她一定会拒绝别人和自己挤一张床这种无理请求,但那天,鬼使神差地,心一软竟然答应了。
“你要是不嫌弃和我挤一张床。”
“不嫌弃。”周芮扬没等姚昕语把话说完,就不客气地将手里的被子和枕头抛到了床上。
她坐在床角,用手掌撑着按了按床垫,“这感觉才对嘛。”
没想到竟然还有和自己一样娇气的人,姚昕语意外之余,进一步发现周芮扬和自己又多了一个共同点。
不过,一时心软的结果就是,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姚昕语的神志越来越清醒。
果然,高估了自己的适应力。
“芮扬,你睡着了吗?”她小声问了一句。
旁边悄没声息的,幸好周芮扬不打呼,倒是睡得文雅。尽管如此,姚昕语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了身旁比往常高的温度。
往常的适温状态被打破了,今晚铁定是睡不着了。
姚昕语放弃了无用的数羊,摸黑坐了起来。
在床沿上静坐了三分钟后,她继续在黑暗中打开衣橱门,摸到了角落里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床单。
接着,她回身一点点将床上的被子拽了下来,夹带着家当悄悄走出了卧室。
床单铺到沙发上,被子也盖上。
不行,还是差点儿感觉。
虽说平时偶尔会在沙发上打会儿瞌睡,但这体感就是和床不一样。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上,月色映照在周拓宸卧室半敞着的门前,亮闪闪的。
是夜,姚昕语第二次鬼使神差地脑袋一热,卷着被子起了身。
本来周芮扬应该睡在那儿的,这样充其量就等于她和周芮扬交换了一下房间。
更重要的是,在周拓宸入主这套房子之前,她才是那间主卧最初的主人。
如今,不过是重温一个旧梦罢了。
姚昕语一边自我洗脑,一边甩开床单,将床单罩在了周拓宸空荡荡的床铺上。
她从床尾的方向上床,直接横躺下来。一米八的宽度,也够她伸直胳膊腿了。
原来主卧的床已经被搬到了次卧,也就是姚昕语搬进来之后住的房间。
不过,她知道,还是主卧最宽敞,连空气的流动得更加轻盈畅快。
照着最近的生物钟,姚昕语估摸着自己能在早上七点左右醒一趟。
两眼一睁,正对着一双注视的眼,姚昕语差点儿一口子别过去。强忍住尖叫的心,她定了定神,发现是周芮扬。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异口同声。
“我起来发现你不见了,客房客厅都没人。”周芮扬满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是不是我昨晚吵到你了?”
“没有没有。”姚昕语赶紧爬起来,“我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没睡得着。”
“那在这儿睡着了吗?”
“应该是睡着了。”姚昕语揉了揉太阳穴。
“睡着了就好。都怪我,不好意思。”
“没事儿,你睡觉挺安静的,是我不习惯。”
“我哥的床好睡吗?”
“挺好睡的,你要试试看吗?”
“不要。”周芮扬摇了摇头。
“是香的。”姚昕语掀开自带的床单,拍了拍原先的被子。
“我知道。”周芮扬笑了笑,“你不觉得味道太重了吗?”
“是吗?”
“我哥从小就喜欢在被子里放樟脑丸,我受不了。”周芮扬撇了撇嘴,“我只喜欢太阳晒过清清爽爽的味道。”
“有吗?”
“你没闻出来吗?这么大味儿。”周芮扬毫不嫌弃地在空气中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什么。
姚昕语弯下腰,靠近床上铺的被子,“还真是。”
“是吧?”
“樟脑丸的味道真好闻。”
“啊?还好闻?”
“我从小就喜欢樟脑丸的味道。”姚昕语放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咦,你怎么和我哥一样?”
“我喜欢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来的味道。”姚昕语将手里的床单举起来,靠近周芮扬,“真的很好闻。”
“你床上没味道。”
“我昨天太累了,没来得及换新床单。樟脑丸用完了,也没来得及买新的。”
“那我是幸运地没赶上趟?”周芮扬哭笑不得,“看来,你跟我哥能睡到一会儿去。”
“哈?”
周芮扬抬手捂脸,“抱歉,我不是在讲荤段子,不是那样的。”
“没事儿。”
姚昕语看出来了,周家妹妹有点儿心直口快,不过,她并不讨厌。
“你也知道,我哥哥有点儿无趣,又挑剔。”
“无趣?”
“你不觉得?”
“不觉得。”姚昕语摇了摇头,这是真心话。
“既然这样,”周芮扬想了想措辞,“反正你在相亲,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哥?”
“不要。”当时,姚昕语几乎不假思索,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
“为什么?”周芮扬诧异地问道。
“不为什么。”
“你有喜欢的人?”
“没有。”
“那为什么我哥不行呢?”
“他很好。”
“那不是很好吗?他哪点你不喜欢?”
“相亲是婚恋市场上的等价交换,我现在并没有什么可以等价交换的东西。”
“换什么?”
“什么都能换。再说了,你哥已经在相亲了,我也差不多。”
“你说千玥姐?”周芮扬笑了,“她明显不是我哥的菜,我哥应该也不是她的菜。”
“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周芮扬立马来了精神。
“没有。”
“你睡了我哥的床。”周芮扬调转话题。
“抱歉。”
“不用抱歉,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省得他惦记。”
“惦记?”
“你这样的应该是他的天菜。”
“我这样的?”姚昕语明明觉得话题该打住了,却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下去。
“难怪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