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免不了店员进来拿货，人来人往的，高启盛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里间。高启强也跟着，不免好奇，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刚关上门，高启盛便说出了刚刚的电话内容，“哥，我刚接了个电话，是陈泰的。”

听到这个名字，高启强急了，“他，他找你有什么事情？”

快速地复述了一遍内容，他继续分析着，“十有八九是徐江。” 看了眼对方，高启盛道，“哥，其实我本来想直接去的。太危险了，我不想告诉你。”

眼见高启强的巴掌就要拍上来，他赶紧继续着自己未完的话语，“但是，哥，你看我多听话。你说我是你的命根子，我哪敢背着你，自己去送死。”

虽然也不是没做过吧，但他不喜欢那个结果。

手上的力道卸下，转为轻柔的抚摸。高启强看着面前这个，现在无比听话的弟弟。发丝柔顺的垂着，眼睛认真地看向自己，无比清澈。

他的阿盛哪真有那么乖，但是，如果这样，已经够好的了。

高启强露出了一个微笑，“小盛，乖。不过还是太危险了，你别去了，还是我去吧。”

高启盛握住了他的手，保持着被抚摸的姿势，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直视着他，“哥，人陈泰说了，要高。家。兄。弟。”

一字一顿地强调着，声调起伏，却像是在说什么情话。

要知道自己下的这道催命符，被高启盛这样曲解，陈泰这把老骨头估计都得跳起来，骂他无耻。

毕竟是生死攸关的事情，高启强还是有些犹豫。但高启盛很快指出，“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十点钟，迫在眉睫。

高启盛现在的做派，就是铁了心要跟着。时间紧迫，高启强也很难找出理由拒绝。况且，他又真的能够拒绝吗？对方给他送上这个消息，就是想要一起同去。

他狠了狠心，看向自己的命，“阿盛，你一会儿呆在我后头。” 又顿了顿，“你记着，你不能出事。你出事了，我也活不成的。”

对向高启强认真的眼神，他点了点头，“哥，我也一样。”

他们本就是同根生，花开不一样。面向阳光的那一面和阴暗潮湿的那一面，随时可以调换。

既然下了决定，高启强便不再耽搁，拉开小门，招呼着陈金默过来。

没有拐弯抹角，他简单地叙述了一下他们与徐江的过节，“老默，现在有个机会，可能可以做掉徐江。你去吗？”

高启盛补充着，“他威胁到了我们的家人。徐江，必须做掉。”

这话也说到了老默的心坎上了。他抬手摸了摸贴身珍藏的照片，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将店铺暂时托管给了一个店员。三人便立刻动身，去了高家的老房里。到了之后，高启盛爬上通往阁楼的楼梯，从天花板的夹层里掏出了一把枪，等等……两把枪，三把枪。

看着摆在面前的三把自制枪，高启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每当自己以为弟弟略微乖了一些的时候，对方又总能给他，不知道该是称作为惊喜还是惊吓的消息。

相比于他的震惊，老默倒是坦然，已经动手拿了一把。他比划了一下，夸奖着，“做的不错。”

高启盛就如同一个羞涩的单纯大学生，挠了挠头。仿佛他做的不是枪，而是什么拿了奖状的手工艺品。

于此同时，表彰大会正在准备着。

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安欣总有一些担忧。看向一旁的李响，他问道，“一个表彰大会，至于搞这么大吗？”

李响只是安慰他，“领导重视你啊。”

这话他可不信，赵立冬不想方设法弄死他就不错了，“我算什么啊？” 安欣颇有自知之明，他好奇，“那那些街上巡逻的，来了吗？”

“治安口的，那不都在那了吗？” 李响努了努嘴，往一边比着。

看向密密麻麻的人，安欣心道，坏了。他赶紧压低声音，靠近李响，问出了自己的疑虑，“赵立冬，不会用这个时候，搞点什么自己的东西吧？”

李响瞪大了眼睛，回了过神，看向他的搭档，“徐江？”

眼看他们要入位了，安欣揪住最后一丝希望，叫了自己出生入死好搭档的名字，“响。”

李响从不叫他失望。

脱了警服，李响猫在一辆出租车里。望着一排排警车，司机还有些好奇，“这今天是开什么会啊，这里面这么多警察。”

想了想，他只是回答道，“抓坏蛋。”

司机顺口接道，“这么多警察抓，那是一个大坏蛋啊。”

颇为讽刺。

还来不及作何反应，李响眼尖地看到一辆警车，朝着会场的反方向开去。他连忙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师傅，跟着前面那辆车。”

一边跟着车，他一边同时和安欣沟通着，“安欣，我现在跟着咱局的一辆警车，它出礼堂以后，没回局里。现在是奔着外环方向。”

礼堂内的人只能尽可能的压低声音，“你有看清楚，车里面的人是谁了吗？”

李响尽力了，但距离太远，“看不着。你那边呢，能看着谁不在座位上吗？”

望着写着孟德海、安长林名牌，却空空如也的座位，安欣只是说，“暂时还没看到，保持联络。”

他不愿意相信。

十点半

高启强走进老钢铁厂。见着空旷的废弃厂子，他喊着，“泰叔。” 无人回应，他继续边走边喊着，“泰叔。”

楼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泰叔不在，只有我。” 黄马甲加身，不是徐江又是谁。

“你约的我啊？” 高启强倒是看起来不慌。

徐江说着鸿门宴，“京海是待不下去了。临走之前呢，我们的恩怨得搞一下。”

高启强居然还在笑，“搞什么呀，你都被通缉了，你走得出去吗？”

骂了个脏字，徐江吼道，“罗里吧嗦的。京海这么多年，我花了这么多钱，养肥了这么多人，不就留着今天用的吗？”

对方却只是平静地道出一个事实，言谈甚至还带着笑意，“你养的那些人要有用的话，你还用被通缉吗？”

徐江被气急，反而冷静了下来，“那管好你自己吧。”

见徐江仿佛还有所仰仗，高启强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老钢铁厂的外头，被李响追着的警车停了下来。李响不敢追逐的太近，而是让司机师傅将自己放在路口，步行靠近。

他快步跑着，躲在一个角落观察。车上下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下意识的就想迈出一步去打招呼。

不对，他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又和徐江、赵立冬，有什么关系？

他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安欣快要上台发言了，他赶紧拨通李响的电话，“看清楚车里，到底是谁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颤抖，“安欣，对不住。我跟，跟丢了。”

“怎么会跟丢呢？你跟我讲，是不是孟局？还是安局？” 见对方依然沉默，他有些着急了，“你跟我讲啊？”

电话却直接被挂断了。

李响可能都不知道，他在说谎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结巴。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啊？

已经被叫到名字，安欣只能机械性地迈着步子，走向领奖台。他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震惊地看着拿着奖状，走向自己的二人。

是安叔，孟叔。

他的眼睛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湿润。太好了，太好了，不是他们！

孟德海还悄悄地问他怎么了，他又能说些什么，只能微微摇了摇头。

对方递过奖状，让他接过。

望着奖状上写的，侦破2-06专案系列重大案件工作中，成绩显著，特许表彰的文字，安欣问心有愧。

合照的时候，他身子微微倾向孟德海，“怎么是您二位来颁奖？”

孟德海打趣道，“不能给你颁奖？”

那自然不是，安欣道，“本来讲好的，是我师傅曹队。”

“他家里面临时有点事。” 孟德海这样回答。

安欣的脸色，一下变了。

他被邀请发言一段。将手机拨通了李响的电话，便将它藏在演讲台的桌板里。电话那头传来了轻微的声音，“我说了……”

李响正拿着手机，一步一步地，朝着老钢铁厂外走。他不想去面对。

安欣开始了自己的演讲，“我想，我们还年轻，我们总要面对许多次选择的机会。我们要选择没做什么样的人选择做什么样的警察。这决定着我们，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有人问我，为了救一个嫌疑人，把自己搞得伤成这么重，到底值不值。我其实当时，什么也没有想。”

李响放慢了脚步。

电话那头的演讲还在继续，“我只是觉得，眼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当我扑过去抓住他的时候，我的心里踏实了。因为我发现好像，我给了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每个人都会犯错误，这个时候我们特别需要，重启人生，重做选择。”

李响泪流满面。

“他这个时候，特别会需要，有一个人伸出手，帮他一把。让他重新选择，这是我们，这份警察的职业，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所以，响，我们应该，好好地，想一想。”

他说完了，将话筒调低位置。

李响停下了脚步。闭上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三零二国道，李庄路段，老钢铁厂，发现犯罪嫌疑人。”

安欣永远可以打动李响。

作者有话要说：响欣sz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