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这个…唉你这个…）

一哥气得话都说不全了。

如果它有表情，应该正吹胡子瞪眼、狠盯着柏逸轩吧。

“嘿嘿”欠揍的柏逸轩露出贼魅一笑。

但他想起那似有似无的声音要再去细听时，那声音就没再出现了。

应该是松树在说话吧？

能听到另一株大树的声音，是否代表他的异能开始增强了？

这是否也意味着将来的某日，他脑海会无时无刻都有植物说话声冒出来？

柏逸轩泪流满面。

柏芊芊听不到，但看弟弟的贼笑能猜出他刚刚在逗大树玩，便睨了人一眼。

她拿出水袋对大树道：“一哥大大，天色晚了，咱们先来试试这些茶水吧…”

不过新带来的几种全试了遍，还是没有一哥想要的。

想找到果然没那么容易啊。

“我们会继续找，下次再带别的上来。”柏芊芊道”今天到此为止吧！时间已经晚了，我们要下山了。”

（唉晚什么晚啊喂，以前啊、大半夜里唉、还不是也在山里乱晃啊。）

（唉，时代变了…）

柏逸轩：”……。”

“大哥，我们明儿一早还要去镇上咧。”

“不只忙我们自己的事，还要去帮您找那个想喝的呀。）

（唉哟也是啦。那你们要常常来呀喂，我唉会天天念着你们呀…）

柏逸轩促狭坏笑：”是吗？怎么觉得会把我们忘光光呀。”

（唉你别乱说啊喂…）

等柏逸轩和一哥说笑几句后，姐弟三人便离开山头。

在林中穿梭时，姐弟发现骆二时不时就抖几下。

“山顶还是蛮冷的，可别感冒了。“

“以后带骆二一起上山的话，还是要再多穿一点。”

虽然出门前三人都有加件衣服，但姐弟是将现代闪亮亮橘色救援外套穿在里头，整个身子都暖呼呼的，露出来的头手被冷风吹着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而骆二最好的一件厚袄子估计是王府下人的统一服装，怕被人看出端倪，早早被姐弟藏起来了。他身上这件是附近可见的普通袄子，虽是新衣，但不及那件保暖，何况还是在夜里的深山老林中飞来飞去的状态下。

询问弟弟后，柏芊芊便操作藤蔓挪动三人的位置，帮骆二挡风。

虽然骆二体型比姐弟魁武，但两人一起挡着多少有点作用。

柏逸轩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询问：“对了，你之前跟婶子说要设计衣服，是真的吗？”

柏芊芊回道：“也不算改良吧。婶子新做的这套布料的确比较薄，但再薄也无法与现代那些科技面料相比吧。”

柏逸轩赞同：“是呀。“说著就想起那些透气排汗的运动衣和凉感服。

“也许和身份有关？”他轩猜测“例如平民的衣服面料就只能这样，而王公贵族的料子更好更透气…”

柏芊芊摇头否定：“我觉得蛮难的，身份越高反而得穿更正式更多层吧？”

不管古人如何穿，要一个现代人在大热天穿长袖，还得在不通风的厨房里煮粥，简直是一大酷刑啊。

光用想的身子都热了。

“靴子也是。“ 柏逸轩抬抬脚“夏天一直穿靴子也要人老命哪。“

柏芊芊：“但泥土路不好走。”

柏逸轩：“应该有草鞋吧？这也可以改改，例如把底做厚点儿、重点保护脚趾这种？”

“可以朝这方面想想。”柏芊芊点点头后又接著道“衣服也不算改良，只是刚好想到…不是有种假两件吗？”

“哦哦！”经姐姐一说，柏逸轩就反应过来“就是在领口或下摆加片布那样？可以可以…”

“不过长袖这个嘛，还有什么可改的？”柏逸轩摸著下巴思考。

俩人最后想到把袖子做成活动式的，接在加宽的肩头下，只用几个扣子固定，且部份面料改成黑色薄纱，至少能通风散热。

”不过现在的扣子都是布或绳子绑成一球一球的，在臂膀多一圈小球，压到会痛吧？”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扁扣子？如果没有…团队又可以多一种新商品了。”

姐弟讨论没多久便已接近山脚，三人便从藤蔓下来，改步行下山。

回到破屋后，柏芊芊叫弟弟赶紧先去灶房升火，自己也净手准备了姜和饴糖。

等火升好便让骆二坐在一旁取暖，柏芊芊交待弟弟煮姜汤，她自个儿则到屋后移植的藤蔓处找了些幼苗，回来后便在旁边摸来摸去。

在煮姜汤的柏逸轩瞧见了，便问她是要干啥？

“我在看这些幼苗放哪边才趁手。“

“以后随身带著，可以当鞭子使。另外还有带剌的，可以当…狼牙棒？”

傍晚柏芊芊询问葛婶和三妹附近有什么植物是带剌的，两人提了些山里常见的，例如鬼针草、咸丰草或咬人狗等等。但进一步询问这些植物有没有毒性时，她们也不太肯定，只知道被某些植物剌破划伤，伤口会红肿胀痛。

无法确定植物毒性，还是别先用吧，免得造成的伤害太过严重。于是柏芊芊又改问其他植物。

葛家母女提到月季花，想了想后又说好像有种调料…不知是花椒还是八角的树也是带剌的。

＊＊＊＊＊＊＊＊＊＊

用月季当鞭子还蛮带感的，杀伤力也惊人，不过目前手边没有月季花，所以等一下来试试花椒和八角。

柏芊芊嘴上说著，手上不忘边试藤蔓。此时姜汤也好了，但骆二只喝了一口就不肯喝了，试了几次后，柏逸轩只好再加些贵兮兮的饴糖并加水冲淡，骆二才肯开口。

“啧啧，越来越挑嘴了啊小朋友。”

柏逸轩念叼：“谁叫你一直给他糖吃，嘴养叼了吧！”

“……。“好像无法反驳。

姐弟也坐下分了些姜茶，没喝几口，柏逸轩便瞧著姐姐又起身去翻调料，最后找了完整的花椒和八角置于掌心，以异能催生两种植物。

八角长出来的树就像外面常见的低矮小树，而花椒的树枝上确实有剌。

这些剌不算密集，但每根都尖锐且细长。

“哇噢！真的有剌耶…“柏逸轩双眼盯著长剌“打在身上一定很痛…“

柏芊芊点头赞同：“嗯，看起来杀伤力蛮大的…除非遇到特殊状况，否则别乱用吧。”

柏逸轩赞成：“不过能拿出来吓唬人。”

“这样就有两种防身武器了。这两棵待会拿到后面种。”柏芊芊把两棵小树放一边，又去挑捡一些花椒、豆子和蔬菜种籽。

之后她一手握著藤蔓小苗、一手握著花椒，双臂环抱，将手掌藏在袖口并后退腾出位置来。

“我来试试…一、二–三！“喊完两手同时发动，瞬间从袖中拉出一条藤蔓和…一棵小树。

柏芊芊：”……。”

原本柏芊芊的想像，是能甩出一根带剌的软枝，上头还点缀著花朵，四周时不时飘些花瓣，多么飒多华丽多么中二啊。

结果甩出来的是一棵小树。

动漫很带感，现实很自然。

柏逸轩点评：“绿藤这边还蛮帅的，也有威吓作用。不过另一个嘛…”

“乍看会以为来搞笑的。”他由衷道。

毕竟没仔细看的话，不会发现树上有剌，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棵树，不是搞笑是什么。

柏芊芊：”……。好歹也叫魔术吧，不对，古代不叫魔术…“

“叫杂耍！”柏逸轩抢答。

“杂你的头。”柏芊芊怼回去”是变戏法啦！”

柏逸轩不知被点到哪个笑穴，一个人在那乐个不行。柏芊芊不想理他。

想像中的耍帅大概没办法了，月季催生的状况应该也差不多，毕竟人家长出来就是整棵枝叶繁茂的植物，总不能现场修剪吧。

柏逸轩笑了一会儿道：”不过既然你能让水果变大，也许可以试着让植物只拉长枝干而不长叶子？”

”哦！？听起来不错…”柏芊芊摸着下巴思考。

柏逸轩又接着道：“等会儿、等会儿，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突然从袖子里冒出东西来，是不是太招人眼了？”

柏芊芊想了想：“要是当成鞭子，藤蔓也可以先系在腰上？”

柏逸轩点点头“倒是可以。”他想了想又提议“是不是也要想个配合的障眼法？像烟雾弹这类的。”

柏芊芊边想像画面边点头：“嗯，说的也是。”

柏逸轩歪头不语，没多久脑中忽然闪过网络上滑过的视频。

“那不然…洒水泥？”

柏芊芊：“……。“

是不是还要搞个杀马特造型，再耍帅跳个舞？

何况这会儿应该也没水泥吧？

吐槽归吐槽，但确实如弟弟所说，有必要制造些烟雾当做掩护。

明天到镇上除了找一哥想喝的东西外，也要看看有没有水泥的替代品。

柏芊芊又试了几次藤蔓，便先收起来继续煮粥。

等到睡前她临时赶工，在袖口和衣服下摆内缝了几个夹层，方便将藤蔓和植物种籽放在身上。

＊＊＊＊＊

翌日早晨，柏芊芊甩了五、六十颗黄金蛋，将蒸笼架在灶上，同时热粥和蒸蛋。

为了感谢顾客捧场––其实也是因为猪肉用完了––今日特别准备了新口味的麻油鸡姜丝嫩菇粥，肉菜是麻油嫩菇鸡丝。

加了大量麻油的粥汤亮澄澄的，整个灶房都是麻油香。

早餐也是蒜香白面条麻油干煎。

吃到差不多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原来是阿则来了，他还是想跟着兄弟三人去镇上。

柏芊芊都有点佩服他了。小朋友你不累吗？

阿则圆圆的双眼亮晶晶的，摇了摇头说自己不累，确实看起来精神奕奕的。

姐弟不知道，从屯田尾村莫名流传著闲言闲语这一年多来，阿则母子一直被许多村民排挤。同村木匠虽未明言不让阿则继续去当学徒，却也默许儿子和徒弟欺压赶人。

只有守山村村尾北归者这几户人家和阿则关系比较好。

但这几户北归者都是成人士兵，年龄相近的阿庆又忙。江则不似他娘那般强势，缺乏同龄伙伴的小少年心里多少有些空虚。

也是在认识柏家兄弟后，孤单小少年重新有一起干活的同伴，不单能赚钱、有成就感，重要的是还能学到很多新事物，让他愈发喜欢待在这两人身边。

柏逸轩插话提醒：“对了，不是还要找别的东西吗？“

杀马特水泥什么的。

说的也是，今天采买物品多，多个人手也好，最后他们还是带着阿则一道出发。

竹筏转进水势平缓的瑞河后，柏芊芊便向阿则叙说要他帮忙找的东西。

“…粉状的，越细越好。”柏芊芊想了想又补充“可能是泥作会用到的。”

“但石灰这种沾到人会有问题的也不行。“

阿则听了老半天，疑惑道：“所以这粉是做什么用的？糊墙吗？”

“呃……”这该怎么回答呢。

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说词，姐弟只能说暂时有些点子可能会用到，想先找找看再决定。

很快竹筏便接近码头，柏芊芊抬头向市舶司顶楼的劳兄弟和丛秀才挥手打招呼。

她心里想着该如何和丛秀才谈呢？而且总感觉每当她开口，劳兄弟就会从旁边跳出来插嘴，开始叭啦叭啦说个不停。

这是人家的私事，还是得避开劳兄弟才行。

对了，以前聊天时得知丛秀才住在京畿镇，每日清早徒步到屯中镇当值。也许可以趁丛秀才休沐时去拜访他，顺便在京畿镇逛逛？

“喔喔，排队的人还是不少啊。”

柏逸轩的说话声打断她的思绪，回过神来的柏芊芊也朝码头望去。

虽说人数无法与促销那几日相比，但仍有三十多人排队等著买黄金蛋，一行人正翘首望向河面的竹筏。

也因此，水果代表又一次被误会与粥摊有什么暗箱操作，被审视的目光频频打量。

快抢快答沈大叔无奈又略带愤慨地询问阿则：“咱们要不要换个地点交货？”若以后都被买黄金蛋的人这么盯著，感觉很不好哪。

阿则不知该如何处理，紧张地转头喊人。

柏芊芊过来听了原由，语带歉意说是自己疏忽了。她也赞同沈大叔更改地点这提议。例如改在镇上交货，只是变成她早点带水果去采买，没什么不便的。

不过要约在哪儿交货她也没什么头绪。

沈大叔补充：“在屋子里比较好。你们的黄金蛋越来越出名，在路边还是太惹眼了。”

旁边的人也赞同，他们提了几个离码头近的地点，又说可以问问熟识的店铺。

不过其他买大果子的人还在附近等著，而且有些人今日没出现，沈大叔说和其他水果常客们讨论再下决定。

只要镇里距离不远的地方都可以，柏芊芊让他们决定好地点再转告她即可。

说完后柏芊芊故技重施，拿着黄金蛋到队伍前头开始喊声贩售，吸引排队人流的目光。

沈大叔等人也趁这机会拿着水果小包离开。

黄金蛋无论加价购或直接购买，每人都限买两颗，很快就销售一空。

将东西搬上码头后，柏芊芊和阿则分头去采买。

当她提着大包小包回去时，两手空空的阿则寻了过来。听阿则说，柏芊芊才知道这个时代的泥作使用的材料叫做灰浆或砂浆，不论哪种都掺了石灰。

”这样啊…”暂时想不出别的替代品，柏芊芊抿抿唇：“只好用那个了。”

她请阿则改买一小袋面粉或谷物磨成的粉，重点是要细点儿的，价格稍贵也没关系。

虽说浪费粮食，但状况特殊，只能特殊处理了。

两人先后回到码头时，柏逸轩也将摊子准备得差不多了。等他出来说明今日是答谢顾客的「麻油飨宴」后，粥摊便开张了。

气候已经不冷了，但能喝到这么有油水的粥，大多人还是蛮高兴的，尤其是码头上的粗工，不少人都喝到脸色红润、满嘴油光。

之前偶而会有人买粥时顺道询问抽抽乐的事，但今日特地来问黄金蛋与促销活动的人明显变多了，姐弟也一一回答。

过了午时中，柏芊芊看客人少了些，便向弟弟说没找到水泥一类的东西，只好让阿则买一小袋面粉回来。

俩人正说著做些小布包分装面粉、放久会不会受潮这些事，忽然发现四周气氛不太对劲，附近的说话声都变小了。

怎么回事？

俩人抬头一望，才发现原先在摊上的客人都起身离开了。

还有两、三人手中还捧著大木碗，退到一旁狼吞虎咽大口大口想把粥喝完。

今日粥里麻油加了不少，盛在碗里还微微冒烟呢，客倌您也是够拼的。

客人都退开后，剩一群人立在培训椅外不动，唯有一位满脸横肉身上肉也是横著长的胖汉子，慢慢绕着培训椅踱圈子。

柏芊芊心下一沈。

果然还是来了。

之前从邻近的摊贩得知，附近有一群无赖混子，每隔一阵子便来屯中、京畿码头向摊贩勒索钱财，美其名曰保护费。

摊贩们或叫他们「那群人」或称之为「码头帮」。

他们通常一个月会来个一两回，在码头巡一轮、向每个摊子索要个十文二十文的，不给就闹事、影响生意。

来这儿摆摊的多半是普通百姓，人单势薄、官府也不理会，为了养家糊口，只能掏出铜板息事宁人。

姐弟知道后也讨论过，决定暂时和其它人一样乖乖给钱。

毕竟他们刚来不久，对这个世界还很陌生，实力也仅能自保，这些地头蛇能不招惹就别招惹。

柏芊芊赶紧将傻在一边的阿则扯过来，低声让他带骆二先回竹筏待著。

阿则满脸耽忧看过来，姐弟小声安慰说小阡有点功夫不会怕，又交待阿则顾好有贵叔，两人乖乖在竹筏等着，不要上来。

柏逸轩掏出一堆铜板数了数，准备好后深呼吸一口气等著对方过来。

却没想到那带头的胖汉绕了几圈后，用脚踹了踹一把双人培训椅，踢到他的角度后，便一屁股坐下，再抬起脚跨在另一张椅子上开始抖。

馀下五六人也慢慢向摊子围拢。

“哟，新来的？“

椅上的胖汉子抖着脚，一脸横肉也跟着抖呀抖。

明明这两个小贩用斗笠半遮着脸、手上也载着手套，这胖汉却用轻视的语气道：“切，细皮白肉的，还有力气摆摊？”

有一人走到胖老大身后，态度恭维，俯身在他耳边用不小的音量说话：“您不知道，虽然这两人看起来小胳膊小腿的，但摊子的客人还真不少。”

”而且他们还卖什么黄金蛋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啊。”

“哦？是嘛，生意做得很大啊。”

胖老大继续抖着脚，颐指气使：“听着，老子要吃老母鸡，会下黄金蛋的老母鸡。“

话音刚落，另一个汉子挥掌用力拍向培训椅的桌板，眼神凶恶道：“听到没有？咱老大要吃会下金鸡蛋的老母鸡，还不快端上来！”

姐弟默默对视一眼，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