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誉开车载着冰芸回到了家中,他把冰芸带进家里后,只是站在玄关处。
“冰芸,有些事我现在必须得先去处理,你自己先在家里待在好不好。”浩誉强忍着情绪语速很快地跟冰芸说着话。
冰芸闻言连忙拉住了他的手,“我....我能不能跟着你。”
浩誉握住她的手:“冰芸,你听我讲,你如果跟着我,我会瞻前顾后,我答应你,我事情处理完就会回家的行吗?”
“......”
冰芸明白他的意思了,她没能立马回答他还是没忍住再一次低头落了泪。
浩誉见她这样又再一次用力抓紧了她的手,然后抬手帮她擦去眼泪后轻轻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说话:“你别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好,我等你回来,你要小心点。”
浩誉甚至没来得及换掉身上沾满鲜血的白色上衣,很快就离开了家里。
看着浩誉离开后,冰芸滑坐在玄关处的地上。
她的脑海中不断涌出陈天泽口吐鲜血后变得毫无生机的模样,整个身体微微颤抖抱住自己的双腿。
又是无声地哭了许久。
不知道隔了多久,她抬起头来擦去脸上的泪水,拿出手机拨打出电话。
“净伊,你们现在在哪里?”
......
A市总区医院。
冰芸一路问了过来,没有等电梯的她直接从楼梯跑到医院第四层的手术室外时,远远就看到了陈天荣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而旁边站着他的随行刘秘书。
冰芸在远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慢慢朝他们走了过去。
“陈伯伯。”冰芸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行了。
陈天荣听到声音慢慢抬起头来,“是冰芸啊.....”
冰芸看着陈天荣瞬间苍老了很多,白头发似乎也多了许多,差点又没崩住眼泪。
“听说阿泽还有意识前......是你和浩誉找到他的是吗?”陈天荣的声音也是哑得不行,说完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冰芸深吸了下鼻子,好一会才开口:“是......”
冰芸没敢主动在这里多说什么,而陈天荣也沉默了很久很久。
寂静的通道内,除了呼吸声和陈天荣时不时发出的咳嗽声,是死一般的寂静。
中途冰芸想扶咳嗽不止的陈天荣去看一下医生,却被他抬手拒绝,然后一语不发。
张净伊跟顾少在送陈天泽到医院后,早已跟随警方走了,他们后续需要帮忙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冰芸只好就这么陪着陈天荣坐了很久,冰芸一来,身后的刘秘书也早已去帮忙操持医院的事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连冰芸都不知道过了多久,通道尽头电梯方向有几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冰芸转头望去,只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大概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后面还跟着几个男人。
等人很快靠近,冰芸跟走在最前面的中年女人对视了一眼。
中年女人看了冰芸一眼就转移了视线,她看向陈天荣低声道:“哥,我听说阿泽的事就立马赶过来了,你要节哀。”
陈天荣没有回应,只是咳嗽了一声。
陈盈珊轻声继续道:“哥,我也不是故意要在这种时候跟你讲工作,可是阿泽一走,他手里的项目就没有......”
“伯母!先别说了。”冰芸沉声开口打断了她。
她一个外人,心瞬间凉了几截。
陈盈珊再次看向打断了她说话的女生,“这位小姑娘,你是......伯母好像没见过你。”
冰芸沉默了几秒:“我是陈天泽的.......朋友。”
“那你真是有心了。”陈盈珊看着她,“阿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
她明明轻声细语地在讲话,冰芸却觉得格外刺耳。
陈盈珊身后一个看着二十来岁的男人看着冰芸问:“我堂哥后事是谁在操持?现在他人在哪?需不需要我们过去一趟。”
冰芸手指掐着掌心,没答话。
虚情假意,第一次见到跟前这些陌生人,她就用了这个词来形容他们了。
着短短几句话,冰芸就明白了,陈家一直以来并不和睦。
等人沉默了好一会,陈盈珊似是终于没耐心就这么僵持下去,她再次看着陈天荣。
“哥,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刚过来之前已经和公司几位高层短暂讨论了一下,为了让你能不分心处理阿泽的后事,公司有些工作你必须现在就给我个准话,我们理解您的心情,可那些客户可不会理解。”
陈天荣依旧垂着头沉默着没有回答。
陈盈珊见状轻叹了口气,她朝手里拿着文件的助理接过文件,然后她翻开了几页,接着又拿出笔,“哥,其余的我们可以等联系上你的秘书我们再讨论,但我手上阿泽的这个项目你必须得先签一下字。”
说着她就把文件递到陈天荣跟前。
很快就被冰芸夺了过去,冰芸起身挡着陈天荣面前冷言相对:“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手上这个项目有多着急,但听您说喊陈伯伯为哥,陈天泽也是您的亲侄子吧,您的侄子才出事几个小时,没说几句话您就这么迫不急待了,您是不怕天打雷劈吗?!”
“这位姑娘,你说话可要慎言。”陈盈珊也不跟她生气,依旧轻声细语道,“要不是我那侄子这两年这么不让家里省心,根本不会发生今天这事,我这是对他寒了心,我今日所举都是为了家里产业,为了大局在着想。”
冰芸用力握着手里的文件,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这份文件甩在她脸上。
身后突然又传来了脚步声,冰芸立马回头望去。
“....哥。”冰芸看到最前面走过来的张倚轩声音有些哽咽。
张倚轩后面还跟着陈天泽身边的助理,两人行色匆匆。
张倚轩看了冰芸几秒,神色凝重地把冰芸拉到身侧然后去拿她手里的文件,他看了眼陈盈珊等人又看了眼正垂头沉默不语的陈天荣。
陈天泽的助理看着陈天荣开始欲言又止,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难过。
刚才跟冰芸询问陈天泽人在哪的男人看到张倚轩直接二话不说翻开了手里的文件,沉声道,“张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随意翻我们公司的合同怕是不合适。”
张倚轩看完抬头看了他一眼,直接把手里的文件递给身后陈天泽的助理,他没有搭理说话的男人半分,只见他蹲在陈天荣跟前。
“陈伯父,我是城科的张倚轩,天泽的助理被浩誉托来找我,他让我过来医院一趟,请问我能代天泽跟着他助理暂时处理他手头上的工作吗?您放心,每一件工作我都会跟您身边的刘秘书交代清楚,您......要节哀。”张倚轩说着说着越是不忍说下去。
这种时候,谈论这些事还是对于丧子的陈天荣太过残忍了。
陈天荣还未开口,陈盈珊脸上瞬间挂不住了,“简直荒唐!他张浩誉一个外人手倒是伸得长,竟敢擅自让你一个连外人都不是的人来插手公司的事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族除了陈天泽是没后代了!”
张倚轩听到这轻闭了下眼,他刚想起身。
陈天荣就缓缓开口了,他咳嗽一声沙哑到:“麻烦你了,一切听浩誉的吧。”
张倚轩:“......好的。”
浩誉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听闻陈天泽的消息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浩誉请求他跟着陈天泽的助理过来医院一趟。
本来他听完浩誉的请求还觉得以他的立场过来实在太不合适了,但浩誉却还是坚持让他过来走这一趟。
浩誉跟他说自从陈天泽上次伤了王力海后,陈家大多亲戚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陈天泽如今一死,估计落井下石的人立马就会跳出来。
尤其是陈天泽的大姑陈盈珊,浩誉说她一定会在医院,竟果不其然。
丧子之痛已经令陈天荣非常痛苦了,亲人却在这种时候还是不顾一切的利益至上,张倚轩实在是想不明白,人为什么真的能做到如此。
浩誉还跟他说现在陈家能当家做主的还是陈天荣独大,所以他很快明白过来,只要陈天荣信任浩誉,那不管他过来有多不合适也是陈天荣说了算。
他们这些人此刻能帮忙的,就是尽量帮陈天荣拖着,拖到......陈天泽入土为安为止。
——
“几个蠢货,我让他们去把陈天泽废了竟然还能让他就这么死了!”王力海手脚慌忙嘴上气急败坏地拿着行李箱收拾衣服。
“海哥您这是......这是要干嘛?”后头的小弟见状连忙问。
“你现在去跟我爸说,我要出国避避风头!”王力海手脚利索地把行李箱合上。
小弟惊愕:“海哥,您......您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你们怎么办关我屁事!”
王力海拉着行李直接就走出房间大门。
坐上车后,他立马让司机出发开往机场。
王力海正要把所有电子设备关机,车子却在刚驶出巷子就被人狠狠撞得一偏卡在墙边,王力海的头一下子狠狠地撞上了车窗。
脑袋嗡得一响。
待缓过来劲时,王力海大骂一声朝车窗外望去,只见撞向他车子的张浩誉下车后大步流星朝他车子走来。
“把他车给我撞开!”王力海看到对方的神色瞬间慌了。
“我......这开不出去啊!”司机汗流浃背不敢动弹,也没听从王力海真的朝眼前的车子撞去。
王力海见势不妙,他看着张浩誉快接近车子时,立马打开另一车门跳了下去,怎想,没跑两步,后背一痛。
他整个人被张浩誉狠狠踹了一脚,撞在墙边上。
“张浩誉我草你妈!”王力海回头抡起拳头就要朝张浩誉而去。
却直接被他躲开了,随之而来的是腹部又一阵疼痛。
张浩誉完全是碾压式的在打他,打他得毫无还手之力。
车上的司机很快下了车,他看着自家主子被人按在地上打得浑身是血,愣是不敢动弹一分,因为对方这阵势完全是要把人打死的模样。
就在浩誉不知道抡了多少拳头,再一次抡下时,被人用力抓住了手臂。
“张浩誉,你再打下去,他人就死了!”王致海在路边停下车子很快就上前制止了张浩誉,“犯不着为了这种人自毁前程!”
浩誉眼神狠厉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王力海,他很快起了身,甩开了王致海的手。
“王致海,你们王家是该下台了。”
浩誉盯着王致海,声音毫无温度。
说完这句,他就转身直接上了车。
王致海望向他的车子离去,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你......”躺在地上的王力海逐渐恢复意识,他眼底震惊看着眼前的人,“你和张浩誉.....你不怕父亲知道,弄死你吗!”
王致海收回了目光,垂眼盯着他这蠢货弟弟,轻笑了一声,“你放心,你很快就会进牢里见你最敬爱的父亲了。”
“王致海!我们才是一家的!”王力海用尽全部力气怒吼道。
“一家?”王致海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谁跟你是一家,我连父亲都不想认了,还会认你一个不知道是哪个女人生出来的野杂种吗?我母亲这辈子是瞎了眼才会嫁给王鸿飞这种畜生!”
王力海瞬间觉得背脊一凉。
.....
在与张净伊通了一则电话后,浩誉开着车行驶在公路道上。
经过一处十字路口,绿灯亮起,他快速掉转往家里的方向而去。
然而,他一进家门,家里却寂静无声,丝毫没有人存留过的迹象。
浩誉心下莫名一慌,他很快拿出手机拨打出电话。
第一个电话并没有打通,这无疑让他心下更加慌乱起来。
还好,打过去第二个电话时,终于不再是冰冷的女声提示音。
冰芸的声音很快响起:“浩誉。”
“你人在哪里?你怎么不在家?”浩誉语速极快。
“你别担心,我在医院......陪着陈伯伯。”冰芸回答得很快,“我有给你发微信的,你可能没有看到。”
“好,我马上过来。”
此刻已经临近晚上六点,冰芸接完浩誉来电后,立马又走回陈天荣身边。
陈天荣一整个下午就待在医院,不吃不喝,但也没有去见陈天泽......
这状况令冰芸极其着急,但她却又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能做到的只是看着陈天荣。
“陈伯伯,你在这里坐了很久了,你不吃东西,至少喝杯热水好不好,我再去给你倒杯热水来。”冰芸再次轻声劝着他。
她已经连续倒过三杯热水了,陈天荣都没有喝过一口。
这一次,陈天荣依旧还是没有说话。
冰芸看了会通道上的灯光,缓缓低下头。
远处,突然传来两个急促的脚步声,冰芸几乎是瞬间就抬头望了过去。
看到来人,冰芸很快起身,终于没忍住再次落了泪轻声喊人:“妈妈。”
来人正是陆诗韵,而她身边是同样一幅着急的傅清清。
傅清清看着冰芸这憔悴的脸色还有已经哭肿的眼睛,很不好受地喊了她一声,“冰芸。”
陆诗韵心疼得伸手去摸了摸冰芸的头,“你哥跟我说你们在A市的事了,妈妈很担心你们就跟清清赶过来看看。”
“嗯......”冰芸什么话也讲不出来了。
陆诗韵握了握冰芸的手,然后她又走到陈天荣身边,低头轻声跟他讲着话。
讲话空隙,傅清清也走到冰芸身边,沉默地握住了冰芸的手。
冰芸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也保持着被她握着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难过得喊上妈妈了,陆诗韵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