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穿这么减龄的衣服？”
在家里准备出发去机场时，从楼上换完衣服下来的浩誉被冰芸盯着稀罕道。
他今日穿着白T加浅蓝白衬衫外套，平日里他大多都是正装或者深色系的便服，所以不怪冰芸这么稀奇。
“你这什么意思？”浩誉抬了抬眉看着她，“难道我之前穿得很老气？”
“哪有！”冰芸盯着他笑道，“是你平时工作一直穿正装，你这样穿，瞬间我觉得我没那么幼稚了。”
浩誉轻笑：“那能怎么办，谁让我女朋友年龄小，这次是出去玩的我不得花点心思？省得别人骂我老牛吃嫩草。”
“你还挺适合浅色系衣服的。”冰芸目光对于他今天的服装很是称赞，“要是你穿这样去我学校，估计别人就觉得你也是A大学生了。”
“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我以后得在服装上多注意点。”浩誉若有所思道。
冰芸忍着笑意：“我可没有说你什么，我只是单纯夸你今天的服装！”
司机准时来到家里门口接浩誉跟冰芸前往机场，在车上时，司机被冰芸的开心感染了几分，中途提醒两人出国游玩要注意安全。
今日的路况顺畅无阻，两人比预想的时间点提前到达了机场。
下了车，司机帮忙从后备箱拿下两人的行李时，浩誉放在口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冰芸看着浩誉拿出来手机后目光盯着屏幕时目光一顿，连忙问：“怎么了吗？”
她下意识去看他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王致海。
浩誉只是看了冰芸一眼，然后当着她的面很快接起了电话。
冰芸离浩誉很近，所以话筒传出来的声音，她模模糊糊听到了几句。
“你这两天见过陈天泽没有？”王致海声音有些沉。
“前晚见过，怎么？”浩誉回答得很快。
王致海：“陈天泽他估计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浩誉皱着眉头。
“我不知道，但他估计落我那蠢弟弟手上了，劝你最好先去找找他的下落，我刚刚看到楚妍跟王力海在一起，你要知道，王力海可一直对陈天泽还怀恨在心。”
浩誉没多问什么：“行，我知道了。”
浩誉挂完电话刚看向冰芸，冰芸就立马道：“没关系的，我们先去找陈天泽吧。”
她不知道陈天泽会出什么事，但有些预感根本就是一瞬间的事。
就这样，两人的行李又原封不动的被搬回了后备箱，司机往回开时，浩誉在车上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第一个电话就是联系陈天泽，然而不管是他的工作机还是私人手机号全打不通。
他先是通知义薄和云天去找人，后又联系顾少问他有没有联系过陈天泽，但顾少最近被他叔推着处理公司事宜，已经很少有时间出去鬼混了。
他听见陈天泽可能出事时，就差没把王力海那龟孙子骂死。
......
在半途中，司机被浩誉默许提前下班了，他自己开着车载着冰芸去陈天泽所有有可能地方找，而冰芸在一边帮他不断联系陈天泽。
但无数个电话，却没一个有回音。
这种状况，让两人心下的坏预感越发强烈。
“要去陈伯伯那边看看吗？”冰芸在浩誉找了两个地方无果后问道。
“不知道情况前，先不能让陈伯知道陈天泽失踪了。”浩誉边回答边想着陈天泽还可能去的地方。
刚义薄已经传来消息，说确实有看到王力海和楚妍在一块，但是并没有陈天泽存在过的迹象，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但还在那边盯着王力海和楚妍的动向。
“去陈天泽跟楚妍平时的住所看看。”浩誉说完刚启动车子，一旁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冰芸看到来电是顾少，她帮浩誉接了起来然后按了免提。
“我联系上陈天泽住所那位阿姨了，但她昨天中午就回老家了，她说是陈天泽要跟楚妍出去旅游，所以就让她先回家了。”顾少语速很快。
“她没有说陈天泽要去哪里旅游？”浩誉问。
顾少：“问了，她说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让她离开了，但她有听到是楚妍说想出去玩的。”
“还有得到什么信息吗？”浩誉追问。
顾少语速：“我有联系上陈天泽住所小区的门卫，让他先去看一下家里有没有人，但他说昨天下午陈天泽跟楚妍出去后就没看到有回来人，现在家里肯定没有人。”
浩誉听完沉着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再让人去查查陈天泽有没有离开过A市。”顾少说完立马就把电话挂了。
完全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
冰芸看着神色差到极致的浩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
自己右眼皮突如其来地直跳让她根本无法忽略，有时她真有点绝望自己为什么要有这种预感能力。
下一秒，车速突然骤增，冰芸被吓了一跳，她连忙问：“浩誉你这是要去哪？”
“我得亲自去陈天泽的住所看一眼。”
到达陈天泽住所所在小区后，浩誉的车子却被拦在门口升降栏杆外。
这次过来没有顾少跟门卫刷脸，门卫出来问他找谁，听到名字后。
“先生，您所说的这户人家，刚刚也有人打电话过来问了，从昨天下午人出去后就没回来了。”门卫正色道。
“那监控室在哪，带我过去。”浩誉看着门卫的直接道。
“先生，我们小区的监控外人是不能随意调取查看的，您就别为难我了。”门卫神色似乎真的很为难。
“开门。”浩誉盯着门卫二话不说。
“先生您这......”
“你可以不开，你这破栏杆我还是赔得起的。”
“......”
浩誉又中冷冷盯着门卫的神色，“还是说......你要去报警来得快一点。”
面对浩誉这种催命似的脸色，门卫脸上竟开始一慌：“你.......”
冰芸错愕地听完了浩誉跟门卫的对话，隐隐约约她就明白过来了，背脊一凉。
循着记忆，浩誉把车子开到陈天泽住所的大铁门前停了下来。
“冰芸你待在车上别下来，我进去看看。”浩誉解着安全带边快速嘱咐道。
冰芸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道：“好，那你要小心，我要不要报.......”
她话音未落，从车窗内扫过眼前的复式楼房二楼阳台时。
“浩誉，阳台有人！”
两人远远抬头望去，只见二楼阳台有几个身影。
很快，冰芸就看到了陈天泽。
陈天泽浑身是血！
寡不敌众，他的头很快就被人按在阳台栏杆上。
“你别下车。”浩誉说完立马开门下了车。
冰芸着急地拿起手机要报警，她双手颤抖按着数字键，同时车外的浩誉用力踹开了大铁门。
冰芸电话刚要成功拨打出去电话，余光就见有身影从二楼坠了下来！
嗡——
冰芸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手里的手机也啪嗒掉在了底座下。
“草！竟然有人这么快找过来了！快从后院走！”
二楼阳台处有人往底下看后这么喊着。
浩誉刚把大铁门踹开，脚步就定在了原地。
他瞳孔逐渐放大，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从二楼坠在了地上.......
他大脑懵了好几秒，回过神时才挪动突然变得异常沉重的脚，最后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他看着躺在地下的陈天泽，已经顾不得心中被猛然放大的恐惧，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几乎是扑跪在地上然后拿外套死死按在陈天泽此刻不断渗着血的脖劲上。
“陈天泽！陈天泽！”浩誉朝还在不停轻颤陈天泽喊道。
然而不管他怎么喊，陈天泽都无法回应他。
“陈天泽！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张浩誉不断朝他喊道。
不知道喊了多久。
冰芸从车上走了进来，她握着手机很快靠近了浩誉和陈天泽，她在看到地下躺着的人时，脸色一下就白了。
她没敢去正眼看陈天泽身上的受伤情况，双脚也逐渐发软没撑住跪坐在了地上，嘴里道：“我......我已经打120了......很快......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她似是在跟浩誉说话又是在跟不知道能不能听见的陈天泽说话。
只是话一刚落，她还是没忍哭了出来。
“陈天泽！！”
就在浩誉不知道喊了他多少次，陈天泽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你喊得......我都要......聋了...”陈天泽气息微弱道。
浩誉立马吼他：“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见他开始有所回应了，冰芸连忙对他道：“你再撑一会，救护车.......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陈天泽听到她的声音，似是想转过头看她，然而脖子被浩誉拿衣服按着，此刻没什么力气的他更是无法动弹半分，他便就着这个姿势看着浩誉。
“你怎么回事，怎么可以......带冰芸来这里......看到我这幅这样子，晚上......她就该做恶梦了，还不是......得你哄......”
冰芸听到这句，哭得更加凶了。
“不过......还能见到你们......真好......”陈天泽气息很微弱地露出笑容，“还以为......临死时前不能见到你们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你在这里说什么胡话！”浩誉朝他再一次吼道。
陈天泽呼吸微弱地看着浩誉，过了好一会他才轻声开口：“抱歉......又让你看到......这种场景......”
“......”
冰芸死死强忍着自己没有哭出声来。
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她还能做什么......
浩誉嘴唇开始微颤：“你别再说话了，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我......可能......没办法......”陈天泽用尽全力举起手抓着浩誉的手臂，“求求......你......帮我照顾我爸......我知道我不说.....你也会.....我......”
他逐渐微弱的语气听得浩誉轻闭上了眼。
“你跟......我爸说......是他儿子......不孝......下辈子我.....再好好报答他。”陈天泽强忍着浑身疼痛用力说着话，“你帮我照顾他......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
说到这，陈天泽口吐出鲜血。
吓得冰芸拿起放在地下的手机，她双手颤抖得已经有些拿不稳手机了。
“救护车要到了，你再撑一下好不好，我马上......马上问一下救护车开到那了。”
“别打了.....”陈天泽吐完血继续道，“冰芸......你帮我......再跟欣洁......跟她......说声对不起，下辈子她是想要个......哥还是......对象......我都可以满足她.......只要她愿意......”
“好！好，我答应你，但我求求你再撑一下好不好......”冰芸泪流不止，“你如果就这么走了，你让陈伯伯怎么办，你让浩誉怎么办，还有好多好多人现在正在等你回去见他们呢！求求你再撑一下.......”
“对不起......是我太混蛋了。”听到她这句话，泪水从陈天泽的眼眶内滑落下去。
浩誉此刻的神经崩得极其紧，终是一句话没再说得出来。
下一秒，他的手臂被陈天泽用尽全力死死掐着。
浩誉浑身一顿：“你......”
“再帮我.......把楚妍送出国。”
“......”
他到死竟都还是在为楚妍想着后路。
似是见浩誉没有应答，他重复：“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大爷！”浩誉怒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是谁造成的！”
“是我的错......”陈天泽却还是坚持道，“是我自己一直执着要跟她在一起......我病太久了......”
“我解脱了，也想......让她解脱...”
话音刚落，他口中再次涌出大量的鲜血。
浩誉手中按住的外套早已被渗透到没有原样。
冰芸发颤的手艰难地选择再次拨打出电话，电话很快接通起来。
“我....我是刚刚打电话的人，你们的车到哪了，我求求你们快......”
砰——
手机随着陈天泽的手从紧握住浩誉的手臂缓缓滑下时跟着摔在了地上。
浩誉没再崩住情绪再次喊道：“陈天泽！！”
“浩誉哥！我们把楚妍带来了，她说天泽哥人就在......这......”
门外先是传来汽车刹停的刺耳声，云天在外头看到浩誉的车子时，声音由远到近。
云天第一个走近大铁门，脚步移动到浩誉身后不远处逐渐停止了。
没反应多久，他很快冲了过来，他看着此刻躺在地上已经毫无生机的陈天泽，脑袋嗡得一响。
“天泽哥这是......”
身后的顾少也很快冲了喉咙，他看到眼前的场景，差点也没站住脚跟。
“陈天泽......”
他们还是来晚了吗？
楚妍最后是被张净伊跟义薄强行带下车的，后者两人在看到顾少等人围在一处时，瞬间也意识到了什么。
两人没再强行拉着楚妍，直接原地松开她后朝这边慢慢走了过来。
“......”
时间仿佛是在这一刻静歇不前。
冰芸看着不断坚持喊陈天泽却再得不到半点回应的浩誉，简直哭得不行。
绝望的味道充斥在了周围的空气之中。
“陈......”楚妍在不远处被松开后，也悄悄挪动着脚步走了过来。
在看到陈天泽的模样时，她直接滑坐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
“不......不是的，我没有想过你死，不是这样的。”楚妍几乎是爬着到陈天泽跟前，“我没有想过要害死你！”
“滚！”顾少紧握拳头直接上手狠狠推开了她，“楚妍，你他妈脑子不好使就早点去死，我现在相信了，你不愧是楚怀志生的，他害死那么多人还不够，你现在害死陈天泽了，你他妈开心了吗！”
“我不是......王力海只是说要打他一顿 ，没有说过要他死，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我只是想要还我爸一个清白，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你。”她嚎啕大哭盯着浑身沉寂在鲜血里陈天泽解释。
“......”
浩誉双手微颤地离开了陈天泽的脖劲，他慢慢撑地起身。
此刻所有神经都在浩誉身上的冰芸见状立马跟着他起身。
“义薄，把楚妍带去我车上。”浩誉只是留下这么一句，然后直接转身朝大铁门走去。
义薄反应了几秒，一向听从浩誉指挥的他立马把楚妍从地上拉了起来。
“放开我！我要留在这！”楚妍却死死挣扎着。
见义薄竟死活拉不走她，云天抹掉脸上的眼泪，帮忙强行一起把楚妍带到了浩誉开来的车上后车座。
冰芸没能来得及询问半句浩誉要把楚妍带去哪，只是很快跟着他上了车。
她只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得跟着他。
上了车后的楚妍跟发了疯似的朝义薄跟云天拳打脚踢，死死喊着放她下去。
除了义薄跟云天死死按住了她，无人回应她半句。
......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
浩誉把车开进某片平房小区时，楚妍情绪变得更加激烈了，竟开始哀求着浩誉把她放下去。
冰芸从车窗内看着这一片平房区域，周围的环境很差，人烟稀少，一路过来，也就看到几个大人和在巷子游玩的小孩。
车子突然在一个路口前刹车停了下来，冰芸跟着浩誉一起下了车。
楚妍挣扎无果，被义薄和云天硬是拉下了车。
冰芸看着这片区域并无特殊，只有对面公路边有几个小孩在那里开心地玩着沙子。
楚妍下车后竟没有站直，直接摔坐在地上，然后她死死缩在车子旁边。
她似乎是对这片区域有极大的抵触。
“楚妍，你很清楚对面公路几年前那里住着什么人吧。”浩誉神色极冷，“因为你父亲贪污货款，这里几户人家全丧命在谁的手上，谁都可以忘记，就你们楚家不能！”
楚妍死死捂着耳朵，惊惧道：“不是！不是！这不是我爸害的！我爸不可能做这种事！”
“对面那几个小孩，全是被你父亲害得家破人亡的后代，你看到其中那个女孩没有，她的腿本来是正常的，但就因为她的父亲死了之后，有人上门讨债时把她的腿打断了，不管陈天泽出了多少钱，可还是治不好她的腿！”
义薄和云天闻言震惊地对视了一眼，这些事，他们完全不知道。
冰芸望着浩誉指向的小女孩，只见那个女孩此刻正小跑得一拐一拐的在跟周围其她孩子玩耍。
“你父亲死了，你们楚家人拿着钱财就可以逍遥法外，你们想过这些工人的家庭吗？你现在看着这些孩子，还觉得你很可怜吗？还觉得你父亲无辜吗？”浩誉一字一句道。
“不是！不是！不是！”楚妍嚎啕大哭捂着耳朵疯狂摇着头。
“陈天泽把他这几年赚的所有钱都拿来接济这些人，就为了你以后能在认清现实时好受一点，可你呢！”浩誉怒道，“你为了一个不可能存在清白的人，亲手害死了他。”
“.......”楚妍不断缩在车旁，没再哭出声，却不断颤抖着。
死一般寂静了好一会。
“陈天泽说要你出国。”浩誉居高临下盯着车旁的人开始道，“你可以选择听从他的，但我.......更希望你就直接死在A市好了。”
说完，他朝义薄跟云天：“你们两人跟着她，她要真突然又想出国了直接让她走。”
义薄顿了一下：“.....是。”
他明白了，这无疑是陈天泽最后的遗言之一。
浩誉伸手拉住冰芸的手，走近车子刚打开车门，裤脚就被楚妍抓住。
楚妍抬头求他：“求求你，让我去见见陈天泽。”
浩誉没看她一眼，而是直接甩开了她的手，开口：“义薄，不准让她靠近陈天泽或陈家半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