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很快想到杰克的这段话是基于什么，杰克的母亲作为薇薇安公主的贴身女仆，跟随母亲身后的杰克自然是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薇薇安公主的几个孩子。
维尔利亚眉毛高高挑起，咄咄怪事道：“你想说什么，说薇薇安公主的这场火灾不是一场意外？”
杰克抱住头，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道：“我不知道，威廉对那天的事情一直闭口不谈，咳咳，可是马车上的那两个人绝对不是威廉的弟弟妹妹...”
“或许你没有骗人，但你没有证据可以说明其他孩子也死在这场火灾中，”维尔利亚怒了努嘴，用手指戳了戳杰克的额头，“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猜测比你母亲和薇薇安公主那件事更严重。”
杰克回想起再次遇到威廉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急于摆出证据：“咳咳，威廉有很长一段时间做噩梦，梦里会喊着让其他几位殿下离开那场火，所以我才推测...”
维尔利亚耸耸肩，一脸不赞同道：“就算这样，我们也仅仅是外来人，让我们从宫殿中带出你的威廉，这根本不可能，更何况，他的身份特殊...”
她说到这里弯下腰，盯着杰克的脸一字一句道：“我们可不想得罪一整个斯莫利特家族。”
杰克听到这番话，急促道：“咳咳，可是之前我们一直躲得好好的，是你们出现后才...”
他一脸止不住地哀伤，那群人高马大的士兵闯进他们的家里时，他们根本毫无反击之力，威廉迫不得已跟着这群士兵离开，离别前态度坚决地将他摘出去。
他没办法想象威廉该有多绝望。
维尔利亚掏了掏耳朵，对此烦不胜烦，整个头向后仰，看向桌后的男人时眼神微妙。
她试探道：“我说的没错吧，兰斯。”
兰斯没有否认女人的话，转眼看向年轻的男孩。
对方的话彻底坐实黑瘸子的确和卡尔文·斯莫利特有着密切的来往，接下来只需要证明黑瘸子是马修·巴顿。
他们有望赶明天中午离开之前得到黑雾的情报。
至于威廉...
兰斯看向凯撒。
凯撒自然知道威廉被带走和他脱不了关系，在他踏入那间简陋的房子时，侥幸地以为不会发生别的事情。
可是他错了，他从来没想过将一个人置于死地。他在本能下看向兰斯，试图在对方那里获得什么。
不管是安慰也好，还是命令也好。
总好过他现在像一只嗡嗡乱飞的苍蝇。
兰斯一手撑着脸，面无表情地对上凯撒的视线，一眼看穿对方在想什么。
自从在驻地签订最高级别契约后，对方没再做出任何一件出格的事情，尽职地做一名合格的奴仆。而此刻，他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奴仆正处于焦躁不安和隐忍的愤怒中，如同扑火的飞蛾。
“凯撒，你要怎么做？”
兰斯听到自己这么说——比起命令对方，他更想知道凯撒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是选择保全自己，还是不顾一切扑进火焰中。
凯撒听到这句话出现短暂的怔愣，压下一切情绪，原本停止的思绪飞快转动，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最好是先和藏在教堂底下的黑瘸子当面对峙。
他站起来，冷静道：“我去找他。”
兰斯对此不置可否。
克莱尔意识到凯撒是要找谁，开始担心道：
“哦！凯撒，你的伤口还没有好全。”
“我有些不放心，他看起来很危险。”
“要不我们一起去——”
“我现在没有什么问题，”凯撒按住跟着站起来的克莱尔，示意对方看向男孩，“你先安顿好杰克，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凯撒。”
兰斯叫住即将离开的男人。
凯撒的动作一顿。
他始终摸不清兰斯的态度，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带着迟疑，不得不说他刚才是有些失落。
“我们在这等着你。”
凯撒耳朵动了动，刚涌上心头的情绪褪得一干二净，努力维持脸上严肃的表情：“我会尽快搞清楚这件事。”
维尔利亚将凯撒的反应看在眼里，阴阳怪气地跟着小声模仿——任谁都能看出来凯撒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兰斯敲了敲桌面，朝做鬼脸的女人下令道：“维尔利亚，你去打听杰克说的事是否属实。”
维尔利亚不满地看向雇主：“别告诉我你要管这件事——”
兰斯沉声道：“维尔利亚。”
维尔利亚意识到兰斯并没有开玩笑，只得耸耸肩，回应道：“知道了，兰斯。”
她注意到兰斯对她先前直呼名字没有任何反应，对此多少感到无趣，难怪克莱尔会胆大包天到直呼雇主的名字。
维尔利亚和凯撒同时夺门而出，在狭窄的门口心有灵犀地较劲，最后是维尔利亚借着窄缝率先挤出舱室。
她得意地看向凯撒，挑衅道：“怎么样，想超过我的速度，你还得再练练。”
“闭嘴，维尔利亚。”
凯撒不再理会维尔利亚，下船后直奔当地的马棚，没想到在主岛上学习的技能会在这里用上——独自一人骑马找黑瘸子。
他的速度极快，不到一个小时便抵达教堂。
凯撒这次多操了点心，手持着匕首小心翼翼地进入螺旋楼梯，直到看到黑瘸子依旧坐在那个椅子上，和他们上次离开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他不再紧绷着身子。
“你来了。”
黑瘸子意外地看向来人，没想到对方会在短时间内回到这里。
“嗯。”
“那么，告诉我——”黑瘸子前倾上半身，两只露出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可怖，“马修·巴顿在哪里。”
“马修·巴顿在——”
凯撒话音刚落，疾速用匕首挑断对方脸上的黑布条。
那是一张极其恐怖的脸，近一半脸的皮肤脱落，露出糜烂的肉下是森白的骨头，另一半脸上的皮肤有数条裂开的口子淌着鲜红的肉。
他们对马修·巴顿是黑瘸子的猜测终于在此时被证实，对方那一小部分还算完整的脸可以看出和相片中的马修·巴顿是同一人。
“这里。”
凯撒错愕地盯着对方的脸，难怪之前抓住对方的胳膊会有肉块不断挤压的粘腻的触感，恐怕对方身上的情形和脸上一样可怖。
对方失踪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瘸子见男人怔愣在原地，明显认出他是谁，索性不再管掉落在地上的黑布条：“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没错，我就是马修·巴顿。”
凯撒意识到自己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中，抽出匕首抵上对方的下颌，凶狠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黑瘸子眯着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
是啊，他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昨晚，国王卡尔文·斯莫利特亲自莅临这间阴暗的地下室，告诉他有一个满脖子刺青的男人会找到这里，对方很有可能知道二王子殿下威利·斯莫利特的下落。
等二王子殿下被找到，他会被国王卡尔文·斯莫利特吊死在那个美丽的宫殿庭院中，就像那个惨死的女仆珍妮一样。
他的思绪开始飘到七年前，那是他一切悲剧的开始。不，应该说在成为卡尔文·斯莫利特的贴身骑士的那一刻起，悲剧注定不可避免。
从数千人的决斗中脱颖而出成为国王的贴身骑士，不仅为他带来至上的荣誉，还得到封地和丰厚的薪酬。为回报国王的赏赐，他高高举起斯莫利特家族的旗帜，将忠诚和英勇贯彻到底。
那时候，他为完美的斯莫利特家族服务感到无比荣幸。
直到他不小心看到薇薇安公主和那位女仆滚在一张床上，轻薄的床帘后两人彼此坦诚相待，暧.昧的嬉戏声从狭窄的门缝漏出。
卡尔文和薇薇安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这一完美的表象终于被打破，薇薇安隐秘的情.事是在背叛卡尔文，背叛斯莫利特家族。
他感到震惊之外又出奇的愤怒。
他冲动之下将这件事告诉国王，果不其然，卡尔文·斯莫利特大发雷霆，下令绞死女仆珍妮，用的是“偷窃罪”——在国王下令之前，他奉对方的命令拿走放在国王房间的一箱黄金。
他原以为那箱黄金是用来救济贫民，不料是用来栽赃女仆珍妮。
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真相。
从那之后，他开始一宿一宿地难以入眠，女仆惨死的模样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更糟糕的是，接下来的日子他一直被视作眼中钉，日子寸步难行。
据说是薇薇安公主的指示。
他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终于败下阵来，向薇薇安公主不断祈求宽恕，唯命是从。直到那场火灾将他和薇薇安公主彻底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为了活着，他彻底沦为卡尔文的走狗，成为见不得人的黑瘸子，成为无家可归的马修·巴顿。他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想继续活着，
因此萌生杀意。
可是，从未在决斗中失败的他竟然失败了。
不甘和绝望简直淹没了他，他要眼前这个满脖子刺青的男人被一步步逼着走上和他一样的路。
黑瘸子，也就是马修·巴顿，眼中透露着一股疯狂劲，发出令人刺耳的桀桀笑声，“你应该好奇五年前的火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时间在打两份工，我会尽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