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该回到正事上，”兰斯目光扫过维尔利亚的吃相时，不由得紧蹙眉头，奚落道，“维尔利亚，别吃得满桌子都是污渍，说说你和奥琳娜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维尔利亚进食的动作没有一刻停顿，双手因为抓着肥鹅变得油腻，随后抹在面包上。

她对兰斯的批评充耳不闻，大声道：“我们没有找到关于侏儒的线索，倒是打听到一件有趣的事。”

所有人看向维尔利亚，等着她开口。

“我听说，有海盗将薇薇安遗失的王冠交给卡尔文国王，获得整整一百金币的赏赐，这件事在海盗之间引起不小的轰动，”维尔利亚说到这里兴致勃勃，“现在有不少海盗拿着薇薇安公主的遗物向卡尔文国王索要赏赐。”

凯撒一眼看穿海盗的本性，鄙夷道：“我不信他们手上有所谓的薇薇安公主的遗物。”

亨利若有所思道：“薇薇安公主的王冠？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件事...”

兰斯吃完一丝不苟地将用餐的刀具与桌面边缘保持同一个水平线。

他视线扫过亨利，提醒道：“在之前的拍卖会上，有人以十万金币买下薇薇安公主遗失的王冠。”①

亨利回想起后大拍手，恍然大悟道：“哦！的确是有这样一件事，卡瑞娜殿下也说过，其他人购买没有多大意义，不过好在兜兜转转回到了卡尔文国王的手上。”

奥琳娜忍不住纠正道：“现在是卡瑞娜陛下。”

亨利从善如流：“好的，是卡瑞娜陛下。”

维尔利亚将视线移向凯撒，催促道：“该轮到你说了，凯撒。”

“别命令我，维尔利亚。”

凯撒吃饭的速度和维尔利亚不相上下，不过接下来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克莱尔紧张道：“天，凯撒，是谁偷走了你的手链，你没有受伤吧...”

“克莱尔！少大惊小怪，看着真让人窝火！”维尔利亚瞪了一眼孱弱的男人，转头看向雇主，对发生偷窃的事情丝毫不意外，“正常，据说阿尔塞·格雷西在这里逗留了一个月才找到‘黑袍子’。”

兰斯听到这里，眉头拢起一块小包，完全不赞同道：“商队的船只在这里停靠两天，我们得在后天中午启程前解决掉这件事。”

维尔利亚终于吃饱，甚至打了个饱嗝，正拿细骨头挑牙缝里的肉。

她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毕竟我只是个随听随到的伙计。实在不行就迟几天再走，我听说你们在这里有不止一艘商队的船。”

亨利不经意地和兰斯对上视线，随后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得如沐春风。

他不露声色地催促道：“为了凯撒的性命着想，我想我们得抓紧些，想想有什么办法。”

凯撒支起下巴，费力捋清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如果那两个孩子没有撒谎，说是黑瘸子曾出入卡尔文国王的宫殿，那么宫殿内必然有人知道黑瘸子的事情，如果能找个缘由进入宫殿...

有什么从凯撒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如果像海盗那样，借着薇薇安公主遗物的名义进入宫殿，或许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亨利对这番话始料未及，紧接着捧腹大笑，一手搂过凯撒的肩大力拍打，赞叹道：“哦，凯撒，这真是个不错的办法。”

维尔利亚对此嗤之以鼻，但很快笑不出来，狠狠瞪向对面的大块头。

因为她的雇主不仅采纳了凯撒的提议，甚至派她和凯撒一同前往卡尔文国王的宫殿——为了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当然，也没有人比海盗出身的维尔利亚更合适，也没有人比凯撒更想知道黑瘸子的事。

克莱尔看着争锋相对的两人下一秒就要打起来，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让我和凯撒去...”

凯撒不是很赞同，言简意赅道：“克莱尔，我不希望你有什么意外发生。”

维尔利亚闻声上下扫了一眼克莱尔，原本的不服气变成不屑，摇头道：“得了吧，让你进去怕是没几秒就吓得尿湿裤子，还是我去吧。”

两人默契地不再对这件事有任何意见。

亨利好笑地看向眼前的几人。

不得不说，这样的安排多少有些歹毒并有趣。

几人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时间刚过晚上八点，以卡尔文国王的巡街速度，此刻应该是在宫殿。

好在听说卡尔文国王从不拒绝薇薇安公主的一切消息。

维尔利亚临走前，特意强调道：“你最好别拖我的后腿。”

凯撒接过兰斯准备好的“薇薇安公主的遗物”——卡瑞娜后来送给兰斯的钻石项链。

他朝维尔利亚吼道：“闭嘴，维尔利亚，你也最好别惹出别的事。”

亨利失笑般搭上两人的肩部，提醒道：“朋友们，请别争吵，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兰斯盯着仍在拌嘴的两人，讥讽道：“亨利，你不如祈祷他们能够平安回来，一个是臭名昭著的海盗，一个是鲁莽冲动的蠢货，你得对他们宽容一些。”

两人果断闭上嘴巴，在收拾妥当后，趁着夜幕走向灯火通明的宫殿，其间穿过不少巷子和街口，街道也不再拥挤，地上落了不少白色雏菊。

不过并不妨碍两人一路相看两厌恶。

抵达宫殿时，门口有不少侍从看守。

维尔利亚扎紧裹着头的布条，撸起袖子，随后掏出几枚银币分别塞给侍从，热情中带着亲昵：“麻烦你们向卡尔文国王通报一声，我们这里有薇薇安公主遗失的物品。”

她用眼神催促身后的凯撒。

凯撒配合地将搭在昂贵木盒上的红色丝绸掀起一角，项链在隐隐的月光下依旧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用起的饰品。

几位侍从面面相觑，这是他们近段时间以来看过的所有遗物中，唯一与遗失的王冠不相上下的饰品。

这或许是真的，当然也不排除女人的态度极大取悦了他们。

“不过，他不能进去。”

带头的侍从手指指向跟在女人身后的男人，眼中的打量夹杂着不少鄙夷——夜晚将男人的身形隐于黑暗中，月光堪堪照亮男人的整张脸，对方眼下的四个小正方形显而易见。

低人一级的贱.奴自然没有资格进入卡尔文国王的私人领地。

凯撒面对赤裸裸的歧视后深呼吸，看向侍从的眼里一片阴翳。

维尔利亚见状紧紧贴上说话的侍从的胳膊，踮起脚凑近对方的耳朵，将手里的东西偷偷塞给对方，亲昵道：“如果你不介意，请收下这些，他只是一个低贱的奴仆，不足以放在心上。”

胳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和耳边的呼吸声让侍从一下慌了神，双眼时不时瞟过对方白皙的脖子和胸.部。

他并未看清女人只给了一枚最不值钱的锡币，粗喘着气道：“下不为例。”

凯撒和维尔利亚顺利地通过第一道门，在空旷的大厅处等候。

凯撒心情复杂地看向维尔利亚。

他的确没料到维尔利亚会做到这一步，犹豫道：“维尔利亚，你不必这样...”

“如果你想说这些，我劝你最好把嘴巴闭上，”维尔利亚提了提胸衣，将头发捋在耳后，不屑道，“这可是我的武器，对付大多低等的男人可是绰绰有余。”

凯撒哑然。

他不免为刚才涌上的自尊感到多此一举，接下来的整个过程尽心尽力地做一名低贱的奴仆。

为他们带路的是一位年轻英俊的侍从。

从大厅进去，映入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富丽堂皇的中厅，数不清的楼梯分左右延向二层。

凯撒偷偷打量四周，楼梯之间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看上去刚挂上去不久——是卡尔文国王一家人的肖像。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薇薇安公主的相貌，金白色的长卷发披在胸前，绿色的眼珠看着比其他人要浅很多，看着温婉亲切。

突然，凯撒停下脚步，视线盯着其中一个孩子——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侍从将凯撒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维尔利亚注意到凯撒反常的举动时，咳了两声，试图引起两人的注意力，追问道：“这里瞧着可真不错，能否问一下我们在见到尊敬的卡尔文国王时，需要注意些什么问题？你知道的，我们想留下一些不错的印象。”

英俊的侍从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维尔利亚见侍从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她悄悄拉低胸衣，再次故技重施，佯装不小心倒在侍从身上，手紧紧抓住对方的胳膊，楚楚动人道：“哦，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这里有台阶。”

侍从双眼扫过眼前女人的面庞，面无表情地将女人拉起推开以保持距离，冷淡道：“走吧，卡尔文国王在二楼等着你们。”

维尔利亚不经意和凯撒交换视线——显然她的武器没有起任何作用。

她在侍从这里得不到任何消息。

接下来只能见机行事。

两人进入卡尔文国王所在的房间——这是一个小型的会面厅。

卡尔文·斯莫利特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可能刚结束巡街，身上仍是白天那一套精致贵重的袍子。

“尊敬的陛下，客人已经到了。”

侍从顺便将准备好的甜点摆在茶几上。

卡尔文转身走向两人，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嘱咐道：“请坐下来，辛苦你们奔波一路，将亡妻的遗物带到这里。”

凯撒注意到卡尔文看向他时，对方出现了短暂的怔愣，眼中瞬息即逝的情绪看不清切。

这让他莫名涌上奇怪的不适感。

维尔利亚顺势接过对方的话茬，自然道：“八年前，我曾和薇薇安乘坐一艘船，大概我们年纪差不了多少，有不少话题能聊得来，临别前薇薇安在我这里落下一幅项链。”

拜克莱尔所赐，他们从一只老得站都站不起来的狗那里得知薇薇安公主在八年前曾出过一次海。

“哦？”卡尔文神情变得认真，隐晦地追问道，“那想必你和薇薇安的感情很好，不知道她有没有和你提起这里的事。”

敏锐的直觉让维尔利亚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她说得极其含糊：“哦，她说难得出一次海，想散散心，偶尔也会说起孩子的事。”

“毕竟薇薇安一直在这里长大，也没有什么能交心的朋友，我想她应该很高兴你会来这里，”卡尔文说到这里像是想起过去，眼中含着些许泪水，笑着说，“她出海之前还担心孩子们会想念她。”

“是啊，孩子们也想念出门在外的母亲。”

卡尔文神色一顿，抹掉眼角的泪水：“不好意思，想起薇薇安总是忍不住失态，或许可以让我看看薇薇安的项链吗？”

作者有话要说：①详情见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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