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双手抱胸，对挤得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刺耳的喧嚣声感到不胜其烦，又不得不压下烦躁感看向引起这一切的根源——正受子民爱戴和追崇的卡尔文国王。

对方正亲切地弯腰，用手拂过子民捧起的双手，没多久怀里塞满白色的雏菊。

兰斯看着那张脸，隐隐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即刻警惕起来。

他眼角下意识扫过凯撒——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紫色的马车，像是没有看过如此盛大的活动。

兰斯自嘲地笑了笑。

还好他对凯撒是个没心没肺的蠢货早有心理准备。

紧接着人群发出更加热烈的狂欢声。

此刻的马车上，紧跟在卡尔文国王身后的两个孩子也露出了稚嫩的面孔，留着金白色的头发和碧绿的眼珠，在众人的拥簇欢呼下逐渐变得羞赧和胆怯。

同时，人群中传来不少议论声。

“卡尔文国王这次游街只带了唯一的公主殿下和最小的王子殿下，瞧瞧他们的模样，一看就是斯莫利特家族的人。不过，好像很久没有听到另外两个王子殿下的消息了。”

“我在宫里有认识的人，说是另外两个王子殿下正去外面游历，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大王子殿下和他的妹妹进入婚姻，之前的薇薇安公主可是在十五岁便嫁给了弟弟。”

凯撒听着人们习以为常的语气，心中再次涌上一股诡异感，这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依旧觉得亲手足进入婚姻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不仅违背伦理，甚至被剥夺了自由爱人的权利。

凯撒转念又想起兰斯和亨利说过不要总将眼光局限于那间小小的酒馆，再加上主岛和侏儒的事情，让他看待一些事时变得谨慎。

他学着闭嘴，试图将这些看作是一个很平常的，无关要紧的事。

随着马车走远，夕阳落下，也到两人回到船上的时间。

两人沿路返回钻进巷子内，在地上投下又长又窄的影子。

兰斯回想起一下午发生的事，努力从中找到异常的蛛丝马迹。他抱着随口问问的态度，向身后的人询问道：“凯撒，说说你对这里的印象。”

“总觉得有种违和感，”凯撒为了避免兰斯的再次嘲笑，紧接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不止亲兄妹，亲姐弟结婚那些事，还有别的地方也很奇怪，但我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兰斯停下脚步，眉头挑起，侧身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凯撒——他对这家伙再次感到意外，对方还不至于糟糕到没有任何察觉。

有一道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视。

“凯撒！是你们吗？请等等我。”

凯撒转头看向声源，是克莱尔。

对方正气喘吁吁地往他们这里赶，伴随着还有一阵翅膀哗啦啦的声音。

抬头一看，一群鸟刚从上空飞过。

兰斯朝克莱尔身后瞧了瞧，见空无一人，眉头紧蹙道：“亨利呢？”

克莱尔想起下午发生的一切，原本惨白的脸变得通红，事情是这样的：

他和亨利被要求去找关于费德·索尔的线索，亨利直接带他去了当地最大的酒馆和妓.馆内，说是这里得到的小道消息尤为多。

他跟着亨利进去没多久，对方很快和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陷入缠绵的氛围中，一切看着游刃有余。而他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在有人摸上他的胳膊时，他甚至没有出息地发出尖锐的叫声，引来所有人的注视和嘲笑声。

兴许是亨利看出他的不自在，让他先出去透透气。他头也不回地逃出了这里，在街上闲逛了一下午，一路跟不少小动物碎碎念念。

凯撒看着处于怔愣中的克莱尔，催促道：“克莱尔，回神，亨利呢？”

克莱尔结结巴巴地向两人解释道：

“索尔先生，亨利现在在别的地方，说是赶七点之前会回到船上。”

“马上就天黑了，现在是不是快七点了。”

“哦哦，我们早点回到船上吧。”

看着刻意转移话题的克莱尔满脸局促，兰斯很快猜到亨利的所在之处，不由戏谑地看向眼前的两人。

这两人能玩到一起似乎不是没有任何理由，某种意义上两人要比想象中单纯得多。

三个人前脚后脚地登上商队的船，推开舱室的门时发现维尔利亚正滔滔不绝地和奥琳娜聊些什么，奥琳娜一如既往的一副死鱼脸。

维尔利亚听到动静，迅速将搭在长桌上的双腿收回来，佯装镇定道：“你们总算回来了，我快饿死了，我和奥琳娜跑了整整一天，你们绝对想不到我们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维尔利亚，等亨利回来后再说。”

兰斯推开椅子缓缓入座。

所有人默契地看向墙上的钟表，离说好的七点还有十五分钟，在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之后，几个人的反应开始微妙起来。

尤其是维尔利亚，鼻头不断翕动，摩拳擦掌地看向门口，时不时扫过雇主的表情。

毕竟谁都知道兰斯·索尔最讨厌别人迟到。

连克莱尔都开始提心吊胆地看向门口，心中不断祈祷亨利能赶七点前回来——上次兰斯训斥维尔利亚的场面历历在目。

在离七点还有五分钟时，除兰斯之外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

尤其维尔利亚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看这位刻薄的雇主爆发。

奥琳娜不知道什么时候气氛开始变得焦灼，这让她茫然且惴惴不安。

“咔哒——”

舱室的门打开了，进来的人正是亨利，对方原本收拢的衣领此刻敞开，脖子间以及锁骨上再次出现了熟悉的密密麻麻的痕迹。

亨利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间刚到七点整，悄悄松口气的同时嘴角疯狂上扬：“哦，你们跑了一天肯定饿坏了，我已经嘱咐后厨的人将食物准备好。”

他往里走了两步，将门敞开，为后厨的伙计让出一条通道，看着伙计如鱼儿一般游进舱室，逐一摆好食物。

兰斯听着维尔利亚明显失望的一声长叹，发出急促的短暂的嗤笑声，紧接着抬头瞪了一眼衣冠不整的亨利。

亨利极力忽视兰斯锋利的视线，故作轻松地整理一遍衣领，跟着入座，向所有人招呼道：“好不容易靠岸，我们可以改善一下伙食，犒劳我们一路的奔波。”

克莱尔忽视比往日丰盛的一桌食物，叽叽喳喳道：

“亨利，你吓死我了，你总算回来了。”

“我以为你要在那里待一整晚。”

“那些人把我吓坏了，她们太热情了。”

亨利一手搭上克莱尔的肩，无奈地好笑道：“克莱尔，别担心，今天是我的疏忽，我以为你能适应的，我们下次可以尝试用你的办法去找找线索。”

克莱尔尴尬地回应道：“亨利，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维尔利亚对没能看到想看的一幕感到惋惜，不过心思很快被食物夺去，长桌上正放着热气腾腾的肥鹅。

她眼疾手快地扭下一只大鹅腿，不顾滚烫一口咬了下去，汁水蹦得整张脸都是，嘴里喃喃道：“你们今天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最先回应的是亨利。

他缓慢地将奶酪面包切成一片一片，他先前为了哄好姑娘喝了太多酒，肚子里正晃悠悠的，需要吃点干的东西压下反胃感：“我打听到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有人前段时间见过父亲带着侏儒来过这里，但是不确定有没有进入幽灵海域。”

得知父亲或许还活着，兰斯悄悄松了一口气：“另一件事是什么？”

“我打听到幽灵海域的入口处比较特殊，如果有人进入幽灵海域，住在那一片的人绝对会知道，”亨利细嚼慢咽，整个进食的动作看起来相当绅士，“我明天会找个船队去河谷的北部问问具体情况，尽量赶傍晚前回来。”

兰斯看向该和亨利一同打听父亲线索的另外一个人，询问道：“克莱尔，你有没有补充的？”

克莱尔意识到亨利的确是打听到了消息，自己却闲逛了一整个下午，羞愧得抬不起头，只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一股脑说出来：“我没有打听到费德·索尔的线索，我看到卡尔文国王带着孩子们游街，为了纪念过世的薇薇安公主，卡尔文国王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国王，丈夫，父亲。”

维尔利亚听到这里，手里举着大鹅腿不断挥动，疯狂地大笑道：“瞧瞧，我们天真的克莱尔竟然相信那该死的童话故事，怎么可能有这样完美的男人存在。”

克莱尔急切道：“可万一是真的...”

“闭嘴，克莱尔，你最好记住，男人向来是虚伪的肮脏的自私到极点的东西，轻而易举地拥有一切再碾压一切，还要其他人可怜巴巴地跪下来赞扬，”维尔利亚甚至将话题抛给身侧的人，“奥琳娜，我说的没错吧？如果卡尔文真的悲伤于薇薇安公主的过世，根本不会有任何心情举办这样盛大的活动。”

凯撒难得没有反驳，在酒馆中他时常听到男人殴打妻子女儿的事情，但他对维尔利亚一棍子敲定所有男人的罪感到不满。

奥琳娜原本切着面包的手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看向剩下的几个男人，过往的经验让她清楚不能轻易得罪男人。

尽管她完全认同维尔利亚的说法。

亨利见奥琳娜一脸尴尬，好心替对方开脱道：“嘛，维尔利亚或许说得没有错，但也不总是这样，对吧？”

维尔利亚对此不置可否，仍坚持道：“但大多男人绝对是无药可救的混蛋。”

兰斯听着几人争吵，进食的动作缓慢很多，紧皱眉头：“我不喜欢没理由的猜测，你们最好拿出有力的证据再去批判，当然，也没有人在意你们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催更，有些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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