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沈诀觉得今夜大概是睡不着了。

他的掌心贴着谢之樾柔软温热的腹部，谢之樾的皮肤细腻光滑，小腹平坦，均匀的呼吸伴随着小腹的起伏。

不知为何，他的脸也跟着热起来了。

“谢之樾。”他低着声音轻轻叫了谢之樾的名字，然而谢之樾并没有应他，贴在他的肩边熟睡。

如同以前那般，这人要么喜欢把自己缩成一团窝在角落，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纠正，纠正后又喜欢抱着他的胳膊。

沈诀侧目看着谢之樾的睡颜，彼时圆润软糯的侧脸已经变得轮廓分明，性格却一点都没变。

他动了动，想贴在谢之樾下腹的手抽回，却被怀里人禁锢的紧，谢之樾似是察觉到他想要收回手的动作，不满意般把人抓得更紧，抓着人的手在自己的腹上蹭来蹭去。

谢之樾的体温确实很高。

这才没一会，被他躺过的被窝就热烘烘的，还有他身上那股独有的青松香。

熟睡中的谢之樾闭着眼，只觉得身上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他身上滑来滑去的，是在山上的小蛇妖吗？感觉还不错诶。

于是毫无意识的他开始到处乱蹭，从劲瘦的腰线到结实的胸膛，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束。突然不知蹭到了何处，他的指尖划过一处凸起的地方。

紧接着，沈诀瞪大了眼睛。

“谢之樾！”他满脸通红，怒斥一声，迅速拉起被褥将人方方正正的围起来！

谢之樾被厚实的被褥裹住，不舒服的动了动，沈诀见状，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他入睡，他无奈的哼了一声，压低的声音带了点责怪，神情却有几分宠溺的意味，笑道：“胡闹。”

沈诀一只手握拳抵在眼角，用法力变了把折扇，为谢之樾扇去燥热，冰凉的指尖抚平他皱起的眉间。

他的这只狐狸白天便咋咋呼呼，上蹿下跳一刻也不安生，就连入睡都不安分，总是想着踹开被褥，忍不住想要往他怀里靠。

直到他也起了困意，慢慢合上双眼，任由谢之樾枕着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里扇风的动作也没停过。

好像只要在谢之樾身旁，他总能轻易入睡而放松警惕，在知晓真相之前在孟桉身边也没这样过。

沈诀还很难得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处绿意盎然的竹林，他孤身一人站在林中，脚下是真实湿软的泥地。

沈诀随手接住一片被风吹下的竹叶，指尖在触碰到叶子的那刻，身后突然传来一窸窸窣窣的动静。

“来者何人？”他手中的竹叶立刻化作一枚细小的飞针，穿过草丛打在一根竹桩上，那竹桩遭了殃，啪嗒一声倒了下去。

沈诀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还不显身？”

他分明察觉到有股陌生的灵力在周围涌动，从来没有人能随意进出他的梦境。

伸出的手眼看就要接触到草丛，背后突然有人叫住他：“剑尊大人怎么在这，您不是说要去孟仙师那吗？”

沈诀转过身，看着那人一身黑衣，体格高瘦，脸上的褶皱看着有些年迈，声音和容貌都是他不曾见过的，却知晓孟桉的名称。

他还没发问，只听那人站在原地，又冷不丁的道了一句：“大人您又走错了，这里是谢仙君的居所。”

他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低着头的脸色很差，熟练地伸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嘴里哆嗦道：“还请剑尊大人息怒！”

看着他这一没头没尾的动作，也是一头雾水，什么居所不居所，这布局和曜日山的后山虽像，可做为一山之尊的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不是曜日山。

他出声制止：“够了，你口中的谢仙君在哪？”

那人停下，嘴巴张了又和，神情带着疑惑，又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出口，最后沉默了半天，才道：“大人您又忘记喝孟仙师的汤药了吧，谢…之樾不是被您亲手诛灭了吗？”

此言一出，一阵疾风瞬间朝那人的脸上打去，刮的让他呼吸不上，脸色顿时变得痛苦。

听到这句话的沈诀震怒，抓紧他的衣角，阴沉道：“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也不知道你想耍什么把戏，如果你不想死就带我去见他！”

诛灭？什么诛灭？他诛灭谢之樾？

怎么可能，沈诀只觉自己三百年未安心入睡做过梦，原来梦境竟然如此荒唐无稽。

眼前那老者被玄臧剑尊的威压震住，身体止不住颤抖，只好带着发怒的剑尊来到一处布满了灰尘的大门前。

沈诀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大门，里面确实有谢之樾的气息，只不过已经非常微弱了，微弱到随便刮起一阵风就能吹灭。

老者替他推开大门，畏道：“这便是谢仙师的寝室了。”

本是灵气充沛之地，自从谢之樾倒台之后不少有人眼馋过这片灵脉，然而玄臧剑尊从不允许有人踏足这片地方，也不允许让人动屋子里的东西，所以也没人来打理过。

果然，那大门推开的瞬间，一股尘封已久的味道扑面而来。

沈诀在集蒙的灰尘中感受这那点微弱的气息，从气息里可以确切得知是谢之樾，这屋子里除了大些，装饰和在后山上的无差。

那老者侧身，观察着沈诀的神情，开口问道：“大人又要在这歇息吗？”

沈诀一只手捻着桌上的灰尘，这灰尘都有三层厚了，难怪气息那么微弱，这屋里人恐怕是一年半载都没回来过，屋里的东西也杂乱无章的不成样子，正常人怎么可能还会在这歇息。

他怒气还未完全平息，语气不善道：“我经常在这歇息吗？”

那老者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一句般，平静道：“大人还请饶恕我直言，自从谢仙师离开的两年之间，您确实经常在这歇息。”

他指了指唯一干净的地方，那里还散落着很多谢之樾的衣物和杂物，大大小小的东西围成了一圈，仿佛那就是证据。

沈诀看着那个地方，还是质疑道：“他离开到哪里去了？”

老者又语噎了，怕沈诀发怒，小声道：“大人又忘了，谢仙师已经离开人世两年有余，此地夜寒风凉，大人若是今晚不想在此地歇息还是快些回去吧，再不回去，孟仙师该要着急了。”

沈诀站在原地，听着他的话，脸色慢慢地变得越来越阴沉。

他再也忍不了了这破梦境，这个人一口一个谢之樾已经离世，不知道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就算是梦境，这也未免太令人恼火！

什么破梦境，还不如不做！

他一只手提起那老者，怒道：“我再说一遍，他人在哪里？”

沈诀的声音在发抖，他的手也在发抖。

被他提起的老者好像习惯了般见怪不怪，熟练从袖子里掏出一刻指头大小的药丸，又熟练的平静道：“吃了药就可以见到他了。”

沈诀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信他谢之樾已经离世的假话，还信什么吃了药就可以见到他的无稽之谈。

但他听了这句，居然真的鬼使神差的拿起了药丸，脸上的神情仿佛是在沙漠中得到甘霖的人。

“你要是敢骗我，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吗？”他的眼角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直勾勾的看着手上的药丸。

说完，他想也没想就将那药丸一口吞下，喉结滚动，片刻后才后知后觉，为什么这幅身体好像对这药丸有着极深的渴望，就好像曾经吞下过无数次这颗药丸。

随后，吞下药丸的他很快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在翻涌，他托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屋子里唯一干净的地方。

沈诀浑浑噩噩的躺了下去，这具身体不听他使唤，贪婪的感受着那点谢之樾微弱的气息。

什么快点见到谢之樾，果然也是假话。

这就是个噩梦。

没有谢之樾的噩梦，好想快点醒来，好想把那些人的嘴巴都堵住。

好想拥抱谢之樾。

就这样想着，等他意识清醒的时候，还是没有在原先的床榻上醒来，而是又身处一个陌生环境中。

这里有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的花丛，漫天飞舞的花瓣逐渐迷了他的眼，完全顾不上欣赏什么美景。

此刻他的心绪是真的慌乱了，拨开身前的花丛，迫切寻找那道身影。

脚步匆匆间，忽然又有人叫他，听见声音，他顿时松了长气。

“师尊，你怎么来了？”

沈诀急忙回过头，看见谢之樾侧着身，手里捧着一束姹紫嫣红的花，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只见他双手把花捧到一个人的面前，笑着补道：“你闻闻看香不香？真好看，和我当年打碎的那盆有点像呢。”

一只手抚上谢之樾的头顶，声线温柔沉稳：“没你好看。”

那被花雨落下，被朵朵花瓣住的脸，沈诀看清了。

从头到脚，都和他一模一样。

这二人唯一不同的是，一人脸色阴沉可怕，双眼通红都是痴狂的模样，而另一人从眉宇之间无处不透露这温和稳重，他们二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人站在暗处，一人站在花明处。

朝阳洒在他的脚下，像一道他跨不过去的沟壑，分开了三人。

而这三人之中，好像他不该站在此处，与之显得格格不入的人是他，得到谢之樾的微笑的人却不是他。

可笑的是，谢之樾根本没有看他，而是把羞涩的低下头，对着面前的那个沈诀道：“师尊当真要把这片花海送我？”

更可笑的是，他听见那与他一样的沈诀还嗯了一声，当着他的面抬起了谢之樾下颌，当着他的面，二人唇齿相依。

沈诀看见的是谢之樾就这样心甘情愿的抬起头，迎合着那冒牌货荒诞的举动。

他们是师徒。

师徒之间不可逾矩，无情道亦然不可有情，他怎么可能会在清醒下对谢之樾做出那种举动，这有违伦理，也有违道法。

他们二人不是道侣，如果是真的沈诀，是不会对谢之樾那样做道侣之间的亲密举动。

可沈诀的眼神此刻却无比凶狠，看着谢之樾踮起脚尖，露出的尾巴缠在那人的腰间，见二人如此亲密无间，很难不承认，他嫉妒了。

这人绝对不是他，那到底是谁？又为何披着他的样子？谢之樾那傻子居然察觉不出来吗？他心道，这个不争气的傻狐狸，有人冒充你的师尊，你师尊对你上下其手不觉得奇怪吗？你居然还对那人笑脸相迎，你还叫他师尊！

他几乎要把那人撕碎，看看与他无差的那张脸下是什么阴谋，心里却又无比渴望替代那人。

紧接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梦境里产生的错觉。

只见那冒牌货沈诀一手抚摸着谢之樾的脖颈，贪婪的啃咬着谢之樾的唇瓣，隔着花雨似乎深深的看了躲在阴影处的沈诀一眼，随后意味深长的勾起唇笑了。

最近降温太突然，措不及防的发烧了，大家注意保暖！

沈诀一号：假货，受死！

沈诀二号：谢之樾，你自己选。

谢之樾：……两个……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