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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没有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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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无力地垂着头,哑声道:“陈某请各位道长来,只是希望你们能救救家父,至于其他不相关的事……”

话音刚落,沈诀按住他的额头,那瞬间,青年男子只觉额头一阵火灼般的刺痛。

沈诀哼了声,嗤道:“不相关的事?你倒真敢说。”

看他这般吃痛的反应就知道,这祸害人的邪祟和这两人都脱不了干系。

等青年男子从疼痛中反应过来,他怒目厉声道:“你们!”

话音未落,大门外传来不小的骚动直直打断,一连串拍门声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砰砰砰!!!

“陈渐远!妈的,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也知道躲在里面不敢出来见人?你个畜生,王八蛋!”

院外,男人的咒骂声仿佛响彻整个府邸,见一下没有反应,他又继续猛地砸门,不肯罢休。

“给我滚出来!把我的妹妹秦兰还回来,什么狗屁婚,不拜了,我们不拜了!别给老子装聋,陈渐远给我死出来,陈渐远!”

屋内,陈渐远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和意外,好像是知道要发生一般。身旁走上前两个婢女,一人一边把他搀扶起来。

谢之樾只觉得违和。

明明正值青年,身高体状,五官骨相甚至连命格也都优于常人一些。

此刻却双眼乌青,脸色惨白,六魂无主,连走路都要有下人搀扶才能勉强喘口气的油尽灯沽模样。

四人跟着他一同来到院门外。

门刚被打开,迎面而来就是黑黢黢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速度之快,众人都没有察觉。

谢之樾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离门那么近,那东西刚好不偏不倚就对准了他。

视线在黑夜里看不清,劈头盖脸的就要下来,甚至没有时间给他反应。

只听黑暗中沉闷的‘咚’一声。

是之前受了太多罪的缘故吗?他意外的感觉居然不痛,等他看清是什么东西后。

映入眼帘,是沈决挡在面前的手,和他那很不高兴的侧脸。

“你的修炼是修到肚子里去了吗,这点动静都反应不过来。”带着点愠怒的声线拨人心弦。

打在他手上的,是一把巨大的农作铁楸。

如果被这个东西在额角的位置上敲下来,恐怕就算是不死也要见血。

门外的铁楸主人穿着精致,束着发冠,面容干净普通,看上去似一位博客文人。

当然,只是看上去。

他眼看没有得逞,气愤地把铁楸往地上一扔,怒骂一句:“真是操了,你们又他妈是什么人,陈渐远呢?让那狗娘养的滚出去见我!”

“妈的,别挡路!”

他推搡着孟桉就要冲进来,孟桉被他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萧墨见状,突然心生怒火,用力反推了他,只见他身躯不稳,向后一栽,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痛苦的呲起嘴,捂着腰。

他怒目而视,看清几人都是生面孔,衣着打扮不凡,嘴里依然不饶人:

“你们都是陈渐远那狗东西花钱请过来的帮手?”他疯狂大笑起来,喊道,“好啊,好,哈哈哈哈!你们就等着死吧,陈府这几天上上下下死了这么多人,一个两个的,迟早轮到你们!”

身后的陈渐远不动声色地绕过众人,朝他扔下个囊袋。

黑夜中,那袋子被塞的鼓鼓囊囊,重重摔在地上,袋口陡然一松,掉出几个金灿灿的豆子。

男人一看,连忙哈起腰把掉出来的金豆子重新塞回囊袋里,那副慌张的样子简直与之前的嚣张判若两人。

“我说过别再来了,下次再来一分都不会给你,你就等着进官府吧。”陈渐远呼出一口气,缓了许久。

如今想要说出这样一句像样的话,已经要这么费劲了吗?

男人在他面前跪坐着,一脸痴笑的打量着囊袋里的东西:“你就是怎么打发你大舅哥的?”

大舅哥?陈渐远心道,亏你说得出来。

刚才的架势让人差点以为,他是真心为了遇到不公的妹妹来问罪。

现在看来,不过是拿着这个幌子,来向陈家要些碎银罢了。

那男人拿了囊袋,正要一瘸一拐的走出门外,陈渐远再也忍不住开始剧烈的咳嗽。

“对不住,让几位道长见笑了。”

四人相视一眼,谢之樾站在门外拦住男人,直抓重点,开门见山道:

“方才口中的秦兰是谁,陈府这几天又是怎么回事,既然陈公子不愿说,那就由你来说。”

难怪阴气这么重,原来是前后连亡了数人。

见陈渐远还是踌躇不决,脸色红白交加,沈诀当即掏出那封书信扔到他的怀里。

“让他走吧,”陈渐远深吸一口气,缓道,“秦兰,是我妾。”

话出瞬间,突如其来的一阵阴风吹得几个红笼不停摇曳。

陈渐远眸中挂上悲色,“她是我刚过门的小妾。”

谢之樾正要开口,被拦住臂前的男子转身,捏了捏袖子里的囊袋,眼神不安分的转了一圈,又恢复了方才那般嚣张的样子。

他笑了笑。

“秦兰?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亲妹妹,我那狗都不如的父亲看上了陈氏的家大业大,把她送到府上做个小妾,前几日和这陈渐远拜堂,如今却数日下落不明!”他愤恨道。

狗都不如的父亲,比起狗,这位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认钱不认人了罢。

“要是早知你们这陈府晦气,隔三差五就死几个人,还遮遮掩掩,我们就——”

陈渐远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沉默了一会,才道:“亲妹妹?你把秦兰绑到轿子中,未曾问过她的意愿就在县中肆意传播她的谣言玷污她的清白来逼我娶她,拿到钱后你们又对她不管不问。”

这是哪门子的亲哥哥。

自从几日前,陈府开始频繁的出人命。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陈府的家丁,有胖有痩,有老有少。

死状,眼眶空洞,口腔无舌,开肠破肚。头颅,脚掌和手掌都被掰到了后面。

有的尸体出现在府里的池塘,长亭,走廊,有的甚至出现了厢房。

第一个遇害者的尸体出现的那天恰好是秦兰下落不明的这天晚上。

“既然是做妾,那正妻呢?若在府中,能否方便见一面。”谢之樾摩挲着下巴。

闻言,秦公子冷哼一声,眼里是明显的嫌弃,他鄙夷道:“陈渐远没有娶妻。”

一旁的陈渐远始终沉默不语。

男人看了他的反应,开始得寸进尺,笑道:“这大街小巷里的人谁不知道,陈渐远这恶心人的东西看着相貌堂堂,其实啊,人家有个老相好,南晚楼头牌啊,那个小倌——”

话音未落,替上的是响亮的‘砰’一声,男人的脸被打得别到一边,有些愣怔。

“胡说八道!”

陈渐远怒气攻心,身形不稳,捂住自己的心口,几个婢女连忙上前扶着他。

那秦公子也没料到陈渐远会动手,不屑地吐了口血水,顿时眼色一狠:“生在那种地方!不是小倌是什么?”

“怎么,有这恶心人的癖好还不让人说了?还寒江公子,举世无双,我呸!不过就是个日夜颠倒在小倌床榻上的莽夫!”

“要不是秦兰,你早就被陈老爷赶出家门了!”

陈渐远脸色煞白的缓不上来,推着几个婢女,咬着牙又要上前,眼看二人就要动手。

谢之樾连忙拦住。

“秦兰,我会找到她,我一定会找到她。”陈渐远扶额,大口喘着气。

秦公子冷笑,“四天了,谁知道那丫头到现在是死的还是活的,我们秦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辈,送到你陈府时还是鲜活模样,你却要送她的尸体回来!”

“秦兰那死丫头也是不知好歹,陈家富里流油,非得喜欢上那种穷书生,居然还妄想考取功名,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她绑住吗?”他语气里甚至带着点自豪。

风陵有女,善杜诗词,其字有兰,絮兰金枝。金台桥上经常能看见和一男子吟诗作对,女子眉梢如月,男子温润如玉,好似一对佳偶。

这可惜,这段感情不被人看好,众人视而不见,他们试过私奔,却被人抓了回来。

想要考取功名,做朝廷女官的秦兰被套上厚重华丽的婚服,被抬进从未见过面的夫君府中。

敲锣打鼓,漫天炮竹阵阵,无不刺痛着她的双耳。

才女应当配才子,这是所有人默认的,谁会在乎你喜不喜欢,爱不爱。

留在轿外的,是被隔绝了的热闹,是她落在盖头上的泪。

-

说来,自拜堂和秦兰失踪共五天,没人见过秦兰的尸首,在那天之后,几乎没有人见过秦兰。

这还不知道消息,秦家那几个吸血虫却已经在巴不得她死了,还能敲更多的钱。

陈渐远听不下去,吩咐了几个人把秦公子赶出去,推搡之际,秦公子还不忘出口成脏。

“看在你是秦兰的哥哥,所以才由着你胡闹,三番两次,你当陈府是什么地方,”陈渐远语毕,“麻烦你出去。”

沈诀拿起地上的铁楸,“且慢。”

话音刚落,他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直直把那铁锹扔到男人脸上。

“公子有东西落下了。”三人难得见师尊笑了,虽然笑的让人毛骨悚然。

孟桉汗颜,师尊啊,要是被其他仙门的人看见了有损仙途呀。

“手滑。”沈诀又道。

谢之樾:“……”

听着男人痛苦的嗷叫,陈渐远攥紧拳头,倘若还有力气,非得替秦兰打死他。

谢之樾看了看沈诀。

沈诀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拍了拍袖子上落下的灰尘。

注意到一旁谢之樾的目光,抬眸看去,谢之樾顿感慌张,急忙错开目光。

他这是替自己出气?怎么可能,肯定是单纯心里不痛快。

身后的孟桉拉了拉他的袖子:“师兄,没事吧?”

他看着孟桉的脸发愣。

原来刚才孟桉站在他身旁吗?难怪师尊会挡着,那铁锹这么大,视野朦朦胧胧看不清,应该是怕误伤了他。

也是,上一世,哪怕他下山回来满身伤痕,遇到蛇妖围攻,这个人也没来看自己一眼。

他的内伤还是宋师叔帮忙运功的。

心道,自己到底在妄想什么啊。

门被关上后,陈渐远再也忍不住剧烈的咳嗽。

谢之樾都快觉得他要把肺咳出来,孟桉掐着他的脉搏,将一颗丹药送到唇边。

陈渐远道了声多谢,含下丹药。

他看向眼前四人,嘴角勾起浅笑,眼里的悲色犹如自嘲,虚弱道:“我本无意纳妾,甚至没想过要娶妻,是秦家人为了把秦兰送进陈府,在街坊四处宣扬她的传言,传言闹得沸沸扬扬,我爹听后怒不可竭,执意要我和女子成亲。”

“秦兰和其他秦家人不同,她有抱负,有理想,谈吐和眼界都不凡,我不忍她被秦家人左右,也不忍她一世都困在这冷清院子里,“陈渐远叹了口气,“我本坚决反对,她却同我商量,拜堂之后会写一封休书,她替我挡住流言蜚语,我帮她甩开秦家人。”

却不曾想,拜堂当日,秦兰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派了很多人,找过很多地方,都没有秦兰的消息。

甚至去找了那个穷书生,可惜全都一无所获。

“有一点,秦公子倒说的没错。”陈渐远又道。

沉默了良久,他鼻尖一酸,张了张干裂的唇,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我确实有个爱人,同为男子。”

下一句,仿佛用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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