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束缚着他，与血肉模糊在一起，染红了冰石台，夜玖痛苦地叫着，发现叫出来的声音是那么的魅惑，那么的熟悉，和娅玖澈的一样，连身体特征都和她一样，那么的妩媚，魅惑众生。

他崩溃了，彻底变成了女的，还是他最痛恨的女人，他一个男人为什么要以她的身份活着，这就是阁主给海墟的承诺吗？让他变成娅玖澈统治血族，然后统治永川。那他肚子里怪物是什么东西？是对他的惩罚吗？

呵，如果是这样，他宁愿马上去死。他这一次下定了决心，那种比绝望还要绝望的决心。他睁大血红的大眼，咬住了娇艳欲滴的唇，然后用力，他雪白的手臂就被铁链拽了下来，他全然不觉得痛，露出了在这里的第一丝笑容。

美艳，狠毒，怨恨！

然后，他试图来个一尸两命，一头使劲撞上了墙壁，那决绝的骨裂声在地宫里响荡着，及时引来了阁主。

阁主已经收走了一切能让他自杀的物品。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冥顽不化，他的耐心只多不减，他是为了神主。

他断掉的手臂自然是被阁主轻松接上了，头也被缝合了，包扎得很严实，又吃了不少补品，应该是精粹圣血，即便看不出血液的样子，但喝下去夜玖就会孕吐。

随着肚子里的怪物在长大，他越难自杀，他感觉到自己一向精明的脑子快被它控制了，每次想要自杀，他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这腹中胎，那种类似母爱的激素，让他不忍心的痛苦挣扎，欲罢不能。

阁主体内的神性细胞也随着神主的长大不断休眠甚至失活。或许一个神的诞生，必须要相当众生的牺牲，这样才能达到所谓的天地的平衡。

夜玖不知道这怪物接下来还会不会控制他身体，做出他不想做的事。上个月物品未被收走之前，他前几天试图用桌子角撞肚子，在地上摔跤，肚子一点事都没有。

同样他自杀了好几次都未得逞，他之所以没死，不是他下手太轻，而是那阁主实在是上帝之手。无论他怎么抹脖子，还是把头撞裂，甚至剖腹自杀，他都能被阁主起死回生。

夜玖感觉全身都是支离破碎的。他只能生生由这股恶寒在身体生根发芽。

“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最痛恨的血族在自己的手里壮大。”阁主嘴角上扬，眼里的光辉依旧，那是非人的高傲与高贵:“在我的眼里，血族与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阁主将痛苦不已的夜玖轻轻抱上了床，站起身缓缓道:“感谢你的贪婪与愚蠢，如果你只是个无仇无怨的圣徒，我还真想不到该怎么办才好。可惜没有如果。”

阁主垂下眸子，轻声叹息。

“抹掉你的记忆，是我最后的仁慈。我会保留你作为一个人的良知，以及最美好的回忆。”阁主伸手，将一滴血滴入了他身体，从此以后，他就是娅玖澈了。

慢慢地，夜玖大脑一片空空，前所未有的放松了，他睡着了，像个幽夜里神秘的睡莲。

睡吧，就当这是一场梦。阁主回头看了他一眼，最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

月浪眸里闪过一丝窘迫，他由抗拒变成了为难。他至少在考虑与他合作了。

永川自从分裂后，永昼就一天不如一天，他们国家的人才更是像家养的鸡，却在别人家下蛋。

黎光学院能培养再多的人才又怎么样，可是不能为永昼所用，就成了别人的武器。圣和会也随着永昼的日渐衰落，没有举办的必要了。这是月浪真实所想。

但是没有圣和会，他们又如何吸引全世界各地的目光。

他们政府经常入不敷出，又迫切需要一支强壮的劳动力，可是举办一次圣和会，就已经用了倾国之力，而国家现在的财力压根不足以驱动那些人民为他们工作了，毕竟外面的资本开的工资都比永昼政府高。就那点钱，他们宁愿躺着摆烂，也不想干。

“呵。现在人们的日子就是过得太好了，以至于变得不思进取、懒惰，不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末子夜慵懒地支着高贵的头颅，睥睨着宫殿外晦暗的日光，眼里如映着一片血色的辉煌，他低沉的声音弥漫着寒意:“他们早就忘记了当初的君王，忘记了谁拯救了他们的生命，谁创建了允许他们繁衍生息的环境，他们现在蒸蒸日上的生活都是建立在月氏家族衰落之上，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有了一点意识就以为自我觉醒了，还想要上天。”

偌大的宫殿回荡着他的嘲笑，令月浪坐在那里很难堪，但他说的的确是事实。君主的权利正慢慢落在群众的手中，那些辉煌的曾经也只会成为一页纸，作为一个曾经拥着世间最大的权利的人，还娶了黎光阁大祭司的第一人，他心情很沉重。

“神权已经没落了，君主的权利也即将土崩瓦解，十四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家族，一个国家。”月浪还记得昔日的骄傲，十四年前，他们亲手结束了一场“神降”的灾难，后来娶了大祭司，还生了个女儿，彻底瓦解神权，粉碎了神的尊严，他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怨气:“神也没什么了不起，只要黎光阁老实本分的做好一个宗教该做的事，永昼也不会为难他们。”

末子夜的血眸睥睨着堂下，这个月氏皇族最小的王子，嘴角上扬成一个得意的笑:“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月氏皇族沦落成一个后继无人的家族，倒也是新鲜。”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月浪淡然一笑，他不后悔。黎光阁诞生之前的永昼也不过是弹丸之国，在当时动荡的局势，像水上飘摇的浮萍，朝不保夕。

空气像是凝固了般，令人窒息，就连氛围也被末子夜那低沉而残忍的声音感染，他突然转别的话题:“大祭司真的爱你吗？”

月浪感到不可理喻地抬头，对上了那双能穿透人心底的眸子，在黑暗里闪着谲魅的光，刺得他一下脱开了视线，暗里流了把冷汗:“她当然爱，爱存在于人心。而你是血族人，以人为食，你又懂什么是爱吗。”

末子夜像是听了个笑话，毫不留情地大笑。他妖娆的眉毛一皱:“我不懂爱。呵，为什么把你的女儿嫁给我？那个冒牌货又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而你的夫人还收留了他，把他奉为神一样，送去了黎光阁，这都是因为爱吗？”

“我让黎儿嫁给你，是因为我看到血族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很多方面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相信血族和人族可以和谐共生。而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我的女儿，神的后裔，才配得上血族最高贵的王子。至于我的夫人，她从小在黎光阁长大，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才会被那个少年蒙蔽，这些责任都由我来承担。”月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一个少年面前会这么卑微，但还是尽量把利益关系用好听的话来粉饰。

末子夜冷蔑地看了一眼月浪，心里不减对大祭司的嫌疑，明明她都与黎光阁脱离关系了，却为了那个怪物再次与黎光阁联系，莫非她知道那怪物的身世？

但他变脸比翻书还快，瞬间收敛脸上的疑虑，扬起令人心荡神驰的笑容:“好，岳父大人的心意，我收到了。”就在月浪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正要露出微笑的时候，末子夜话锋一转，眼角挑起:“至于夫人……我会找个时间，当面和她好好谈一谈。”

“这……”月浪一怔，心里更多的是警惕与惊慌，语气带着不理解的嗔怒:“这有什么好谈的！她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女人而已。”

“好了，不用再说了。岳父大人一路上舟车劳顿，马上回房休息吧。”末子夜语气虽是客气的，却带着一丝揶揄。

他就站在那里，直到月浪一脸不开心的离开。

也许是这里阴森森的，连烛光都被抽取了生命般暗淡，或者是月浪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经过一天一夜飞机和船，烦闷与劳累交加，走在这么柔软的地毯上居然有些不稳，那怕他强装镇定，脑子还是有些发晕，结果带着身体一晃，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个难堪，一道黑红的影子，闪过一丝瞩目的金黄，无声无息站在他旁边，迅速又轻松地摆正了他的身体，这才让他稳稳地站在地上。

紧接着一道尊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岳父大人，相信我，我会成为你，成为月黎最坚实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