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里本来就是由各个皇家贵族以及有钱人捐款修建的正规精神病院，初衷就是让自己患有精神病的亲人在这里得到最好的归宿，所以这里有皇家贵族探亲也不稀奇，但真正有感情却不是来看戏的却少之又少。因此有一天夜里，他们对布丹二皇子下了手，左任有个妹妹，他对妹妹的喜爱达到无人能及的地步，甚至宫里流传出了关于他和妹妹那些听起来就很荒唐的故事，可惜妹妹是个有精神病的白痴，为了避免那些谣言，避免其他兄弟们对自己的异眼，他把妹妹安置在这里，并经常带很多礼物来探望她，同时也给物质匮乏的这里带来了很多丰富的物产。就这样，他被绑架的第二天，比尔就顶替了原来的院长，那个左任也变成了一个让外界消除疑心的传话筒，毕竟他是布丹国的二皇子，还是有一定的公信力。”

“作为能够消除外界疑虑又能使布丹国内部少了个不稳定性因素，同时还能无条件获取到生计资源的人质，左任确实是不二人选。”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布丹国长期无条件供养这么一个换不来半点好处的地方，肯定会引来众怒，布丹国一个鸡蛋大的地方，能活到现在，全靠给永夜国输送源源不断的活人换来的，那可是一群吸血鬼。比尔上任后，他并没有急着封闭这里，那些外来的病人照收不误，还把这里来了个大换血，精神病人变成了拥有正当职业的佣人、管理人员，那些原本在这里工作的医生员工变成了精神病被关在牢房里，也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那你呢？没被关在牢房里，却在这里当起了整容医生。”然后末子烨用异样的眼光瞥了他一眼。

那样的眼光像把刀子，刺得邓枫尚未麻木的自尊心更是千疮百孔，他解释道:“我本来就是整形医生！但是……我在那时候做错了事，真的是不小心导致的手术失误，把一根针戳在了不该的位置上，从此那位患者只能癫痫着走路。”

他深深吸了口气，懊悔不已:“然后我被老院长一气之下闭门思过，当我被放出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天翻地覆了，更让我意外的就是比尔很喜欢我那次失败出来的产物——意识清醒却无法控制的癫痫症，还让我给老院长做这样的手术。做成功了……我也为此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弄残了不少反抗他的人。”他自责地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些全身是血满脸绝望的癫痫病人在嗷叫抽搐，伴随着那些变态的嘲笑声，他已经不想为自己的错误做开脱了，不然他当初就应该撞墙一死了之，而不是助纣为虐靠摧残他们的身心苟活在这里。

末子烨冷静地站在那里，耐心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虽然是精神病，警惕心却达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他们不会相信任何一个外来的正常人，哪怕是以探亲之名，背后依旧会有一双眼睛监视你。不仅如此，这里还有从他国逃亡却误打误撞来到的通缉犯。”

末子烨微微皱眉，想到了不久前在这里遇到的那些将枪口对准自己的、神智正常的武装人员，他嘴角带着戏谑的弧度:“有意思，亡命狂徒却甘心听命于一个精神病人。”

“人一旦到了绝境，就会做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比如那些通缉犯，他们为了活着，为了不被人发现，它们选择成了比尔巩固统治这里的杀手。”

“对于我这张脸，你会怎么样做？”末子烨扫了一眼神智恢复的他，来到了手术台前。

邓枫摇了摇头，“作为整形医生，维持你这张脸就是我的信仰。”

于是，邓枫想也不想就放了他。

“你回去吧，只要你的价值大于给他带来的威胁，他会让你活着。”邓枫背对着他，自然是没看到末子烨拿起了手术刀。

末子烨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伴随着一系列操作，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瞬间就有了一道道瑕疵，如此惊心动魄。

邓枫没回头阻止，因为墙上有个镜子，刚好看到了末子烨的举动，但是他动作很麻利，他来不及阻止，但冲击力实在是强烈且不能接受，他刚重生的信仰又塌陷了。

他不得不面对，当他转过头，那原本应该是天国才有的美已经沾染上了凡尘，留在他脸颊上的，是一道晦暗而墨黑的印记。丑陋不堪。依旧能轻易引起人基因深处最原始的敬畏与震撼。邓枫看着他，大脑久久没有运转。

生存在这个肮脏的尘世，总是有那么多迫不得已，末子烨无可奈何，但他没有表露，只是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手术室。

“现在你可以给院长一个交代了。”

浴室。

冰凉还带着海水气息的雨水浇在溃烂裂开的皮肤上，刺激得原本耐寒耐劳的月见在不大的空间咬紧牙关，颤抖着连连发出凄厉嗷叫，“冷死狼族的勇士了…但是我不害怕……来吧，我承受得住！”

于是他狠着心又舀了一大瓢水，无情地淋在头上，随着脏污的流逝，水桶见了底，他终于在漫长的折磨中终于洗完了，他感叹着胜利的到来！

“啊！我赢了！” 他像狗子一样抖了抖皮肤上的水珠，忽然竖起耳朵，听到了细微的很熟悉的脚步声，随意而好听地走进屋，他眼里闪过兴奋的期待，还撸了个拉风的发型，正要出去，结果发现他除了那身脏兮兮的衣服，便没了别的衣服了。

那一刹那，他僵在原地，原本搭在门把上的手也收了回来，没想到他这么一收，门也被他拉开了。

难看的粗鄙的身体暴露在眼前，除了丑还是丑，偏偏被末子烨眼尾的余光一览无余，月见顿时黑了脸，赶紧关上了门，门砰地一声响，末子烨那雍容而鄙夷的声音也清晰可辨:“变态。”

“……”月见甩了甩头，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躲？这会不会显得自己更加猥琐？他打一个激灵，不行！他不能给他留下猥琐的印象！他只是忘了穿衣服而已，于是他翻遍浴室里的柜子，总算在清一色的毛巾里找到了个白色的蚊帐，他一话不说撕了蚊帐，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身上一顿操作。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终于穿得有点像个人了，他再次拉开了门，手高高地撑着门架，脸上重新焕发出英明神武和自信，眼睛却是闭上的:“你有没有觉得我很迷人？”

回应他的，只有从旁边的窗口吹来的一片落叶，它凄凉无助地在风中打着转，很凑巧地扑在了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