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羽书眼睛发红，左手攥的咯吱咯吱响，锁骨的位置又开始疼了起来。

他忍了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静些，“楚云阔那边有消息了吗？”

问的是面具人分身的事。

“都准备好了，”言无约担忧的目光不敢离开温羽书片刻，“随时可以动手。”

“那就明早吧，”温羽书从袖中抽出纸条递给言无约，“这事我没有办法一个人做主。”

“嗯。”

言无约并没有去问为什么不是今晚，打开纸条看了上面的内容，“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的大部分人虽然从无忧城里撤出去了，但是有楚云阔在，那人又是怎么可以悄无声息的带消息进来的。

若真的进来了，不可能逃过楚云阔的眼睛，但是楚云阔并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

“无约你知道面具人跟本死不了，与其一次又一次的死后再生，不如彻底的困住他，”温羽书拍了下言无约的手，扯出笑容，“你觉得怎么样？”

“面具人素来会蛊惑人心……”

言无约也知道面具人是弄不死的，准确的说是不能弄死，若不是放心不下温羽书他倒是不介意跟面具人同归于尽。

但是有温羽书在，他就不舍得了，想要多活些时光。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关的住，看守他的人心智稍微有一点不坚定都要被他给钻了空子。”

这些担忧不无道理。

温羽书：“这个人一定能看住面具人的，没有人会比他更想让面具人呆在他的身边。”

没有得到言无约的答复，温羽书说：“我没有同你商量就私自联系了泉九，你生气了吗？”

“是有点生气，我信你，但是我不信泉九，”言无约道：“他一心为面具人办事，不可能背叛他的主人，我怕你被他算计。”

他接着道：“但我觉得可以试一试，他对他的主人有了别样的心思，就不会甘愿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

两人商定后，言无约给楚云阔那边传了信。

楚云阔正顶着林鹤清的脸在无忧城里闲庭信步，看着言无约传过来的消息，辨认再三。

“终于要收网了。”

另一边，泉九抓着面具人分身一番折腾后满意的倚靠在矮榻上。

面具人分身非常不满，很有意见地说道：“你怎么也不知道收敛一点，我发现你是越发将正事给忘了，整天沉迷声色，有什么好处。”

“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泉九的眸色深沉，伸手把人又给拉了过去，翻转过来，直接按在墙上，“可以让我开心啊，这还不够吗？我看你也很开心。”

“住手，我的身体扛不住了，”面具人分身在心里骂了泉九一通，“你就不怕被你的主人知道吗？他万一听到，知道了你做这些事，会怎么对你。”

他试图用面具人来唤醒泉九，这些日子别说去做什么了，每次差点疼死他。

要是可以的话，他一定要回到那一天给自己两巴掌，做什么不好，竟然去勾搭泉九。

人是被他给勾搭到了，也把他给折腾的不轻，泉九盯他盯的更加的紧了，他能抽出的时间更少，计划只能一再延迟。

最近他开始心神不宁，检查了好多次，面具人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才稍微的安心点。

“主人不会知道的，”泉九用力，“你怎么这么口不对心呢，明明也很舒服。”

在墙后躺着的面具人有了意识，发现他的旁边站了一个人。

“你是谁？”面具人对于陌生人的闯入非常的不满。

他发现周围布下了结界，外面的声音可以听的很清楚，但是他们在这里说的话，外面就听不到了。

“认不出来可不行啊，”楚云阔眼底没有任何的笑意，居高临下看着躺在那里的面具人，“眼神不行，听力应该没有问题吧。”

他故意道：“看来你的这个下属对你真的是够衷心的，就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在分身上发生的事你这个主体也是可以感受到的。”

“闭嘴。”面具人微怒。

楚云阔并不害怕，“需要我去告诉他吗？你不是向来心狠手辣吗？怎么对这个人下不去手了？”

“不要多管闲事。”

“你觉得现在能够威胁的了我吗？”楚云阔的手穿过面具人的心脏，“果然是这样。”

他擦着自己的手，“因为他从那场大火里把你救出来，所以你待他不同，那当年温羽书待你不薄吧，你害他身死数次，骗他上神格，抢他凤骨，坑害凤族……怎么不见你心软呢？”

“这些是我同他的事，”面具人道：“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没有关系？”楚云阔眼神似刀，“长洲死了，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想我死的人很多，”面具人声音平淡，“你大可以直接动手。”

楚云阔嘲讽的笑了一声，“在过来前我从祈清安那里知道了一件事，我想你会非常的感兴趣的，你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觉得自己不会死，是因为所谓的双生子吗？”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声音也冷了下来，“可若是另外的一个死了呢，你这个还能有希望活着吗？”

“不可能，他不会舍得死的，要是他死了我就死了，那我不知道都死了多少次了。”面具人并不信。

楚云阔：“我不是来同你打嘴仗的，你真的以为分身察觉不到你这边已经清醒是你自己的原因吗？”

说完撤下结界直接离开。

面具人忽然感觉身体一阵疼痛，一掌劈在了面前的墙上，来到交缠在一起的那两人面前。

一把将泉九丢开。

“主人。”泉九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连忙跪在了地上。

面具人横了他一眼，上去一巴掌打在了泉九的脸上，语气嫌恶：“滚开 。”

接着拎着分身直接提了起来，“我倒是低估了你。”

“我……”分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是为主人做事。”

“呵。”

“主人……”

面具人：“你想救他，为他求情？”

“不敢。”

“当我发现一个人不够忠心的时候我是不会留着他的，”面具人声音像寒冰一样，“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这一点吗？”

“主人息怒，”泉九跪下磕了一个头，“属下知道要怎么做，在属下的心里，，没有任何的人可以跟主人相比。”

接着他拿出短刀，干净利索地把分身解决了。

泉九静静的立在一旁，“主人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属下用了很多的方法，都没能让你醒来。”

“这是你该问的吗？”

面具人对着泉九招手道：“过来让我看看，打疼了没有，你知道我并不想打你，下次不要在我生气的时候忤逆我。”

泉九上前，“属下明白。”

他痴迷眼前这个人，已经快要到失控的地步了。

被主人看到了那样的场景，恐怕以后主人是再也不会让他靠近了。

“现在我已经醒了过来，”面具人道：“可以着手冥府的事了，无忧城怎么样了？”

“主人，属下有个问题，”泉九鼓足了勇气道：“你抓温羽书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的他可能连属下都打不过，鸣火在他的身上烧了那么久，他的身体也垮的差不多了，就算是有恩怨，也该了了。”

起初他是以为主人对温羽书有情的，但是想到主人对温羽书做的那些事，看着更像是有仇。

“认清自己的位置，”面具人对着泉九的心口就是一脚，“我就是太纵着你了，让你胆子这么大，我要做什么是你该过问的吗？”

“属下知错，”泉九低着头，看不到眼中的情绪。

面具人：“今夜别休息了，抓紧时间，我怕再有变故，这次我一定要言无约的命。”

“是，主人。”

泉九离开了，拍打了下身上的灰尘，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二日。

面具人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言无约，“竟然被你找到这里了。”

“我们之间的事确实要清算下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做，”他对着温羽书招了招手，“阿温过来。”

温羽书麻木的看着面具人，自然不会过去，“你跑不掉的。”

里三层，外三层，什么都别想跑出去，他专门带过来的是归云庄的人。

这些人是楚云阔培养了多年，可以抵抗住面具人毒素。

“昨夜泉九没有回来，我就知道这事出了变故，”面具人实在太平静了，“玉牌被你拿走了吧，我想你已经把里面的那份魂魄拿到了，既然这样就好办了，我本来不想这样对付你的，可是阿温你太不听话了。”

“无约，小心。”温羽书伸手想把言无约推开，结果自己被拽到了后方。

“就是这个时候。”言无约上前要抢面具人手里的东西。

面具人：“你身上的佛骨钉很久没有发作了吧，让我来帮帮你。”

手中的骨笛一吹，地面破裂，无数的手从地下伸出来，冲着言无约而去。

此时的言无约身上像是有无数的虫蚁在啃食，痛苦无比，头开始剧烈的疼了起来。

面具人：“去死吧。”

那些手臂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去攻击言无约，而是中途忽然改道往温羽书那边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面具人不相信，再次吹奏骨笛，“阿温，你该动手了。”

这是他从温羽书身上取下的骨头，专门用来控制温羽书的。

“是啊，我该动手了，”那把长剑再次出现在温羽书的手里，他拎着长剑，转向言无约，“对不起无约，我一直都是在骗你的。”

接着他对准言无约的心脏。

看着人在自己的面前倒下，有什么从心脏的地方飘了出来，温羽书伸手拦住。

他转向看着面具人，长剑指着对方，“满意了吗？长夜，我给你的东西该收回了。”

“你……你是……”面具人情绪激动，“你真的回来了，我就知道我的方法有用……为什么？”

温羽书：“当年我若不是贪图清闲，稍微管教一下你，就不会有今日的事。”

温羽书夺下了面具人手里的骨笛，接着那些手拉拽着他的腿，很快他的双腿就变成了白骨。

“不要，”面具人像是疯了样，想要把温羽书拉出来，“都滚开。”

“温羽书你又骗我，”言无约从地上爬起来。

“楚云阔，拦住他，把他带走，”温羽书催促道：“快点。”

他把言无约身上的佛骨钉全部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事该了了。

要是用他一个换来十三州和平，好像也可以，当初他就是觉得还可以活着，给自己留了后路，所以才会有今日的局面。

“尊者，跟我走吧，”楚云阔扶着言无约，“不然兄长身上的伤就白受了。”

“你早就知道，原来是你们一直瞒着我，”言无约说，“快放开我，我要去救他，佛骨钉他受不住的。”

楚云阔：“兄长说了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对你也没有半分情义，接近你只是为了取回当初放在你心脏处的魂识而已，他明知道取走你会死，但是还是取了……跟我走吧。”

“我不信，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的，一定有。”

没有魂识的支撑，言无约还是靠着自己的毅力支撑了很久，硬是挣脱了楚云阔来到了温羽书的面前。

“你过来，”温羽书的手抚在言无约的脸上，撒下药粉，“睡吧。”

言无约这边一失去意识，面具人那边也没支撑多久筋疲力尽的倒下了。

“把你的主人带走吧，记住我说的话。”

泉九从暗处出来抱着面具人：“多谢。”

安排好了一切后，除了地上恐怖的手之外，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温羽书看着自己身上的肉越来越少，他完全麻痹了。

“这个疼跟鸣火烧的也差……那再烧一烧也不会更……”

话还没说完，温羽书彻底的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拼着最后一口气，点燃了鸣火。

时间刚刚好，等到他只剩下一副白骨的时候，鸣火燃的最旺。

他的骨头跟那些手臂在火中一起消失。

一位男子在灰烬中翻找了起来，完全不顾自己的衣袍已经被染黑。

终于他找到了，如获珍宝一样捧在手心。

“这下好了，成了一颗蛋了，你总该为自己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