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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季府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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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的阳春。

太商冷宫内的流苏亭亭如盖,迎风摇曳,枝间素白如雪的小花团团簇簇,香气沁心。

阁内,杪夏正修剪沾着晨露的流苏花枝,她将半坛清水注入红檀琉璃筒中,白如羊脂的花串与泛着幽幽朱光的筒身相得益彰,甚是好看。

白苏轻轻为南枝梳发,南枝发丝稀疏,白苏一眼便瞧见她耳后的红痣。

“母亲,南枝耳后的红痣愈发明显了。”白苏回首看向母亲。

一旁的杪夏瞧了一眼:“只是一枚胎记,公子有何稀奇。”

白苏不以为意:“我身上便没有。”

杪夏道:“公子在乎那浊斑何用,您是圣上之子,在意的应是储君之位。”

白苏闻言,眉心微凝:“圣君之位以贤能为先,不应以贵贱为论,天下贤能之人众多,我怎能相较。”

白苏看向南枝,目光瞬间温和了下来:“若是南枝将来慧敏仁德,也可让她来做王上。”

杪夏还欲言,但夫人清冷的目光向她看来,杪夏止了话语。

“无意王位倒也落得自在。”沈夫人浅浅清笑,伸手逗弄一旁的南枝。

白苏听着南枝咯咯的笑声,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冷宫养就的人,犹若口中含冰,即便血是暖的,吐出的字语仍含三分寒霜,对月自嗤独影。

白苏犹是如此,心中暖被冷宫之寒包裹,犹如烛豆映雪,烟热自会消逝。而有了南枝后,他尘僻郁结的内心便有了一方温暖澄澈之地……

一日,沈夫人将白苏叫到跟前,

“苏儿,你已到了入学塾的年纪,母亲派人求了王后,让你去宫塾读书。”

白苏清楚母亲的用心,他行礼道:“是,母亲。”

“可南枝……”白苏放心不下南枝。平日两人情感深厚,若南枝不见白苏,必会哭闹。

见他似有愁意,一旁的杪夏道:“公子安心,我自会照顾南枝。”

白苏闻言放心,转而却调侃起杪夏:“你行事果决厉害,倒会吓到南枝。”

“公子难道忘了,你也是我照顾长大的。”杪夏身为沈夫人的贴身侍女,年岁不过十七,她机敏伶俐,有些小性子在身上。

在杪夏看来,白苏已是懂事沉稳,可有时也会出言捉弄自己。

沈夫人闻言浅笑:“苏儿放心,母亲也会照看南枝。”接着,她稍顿片刻道:“不过母亲有些话需叮嘱你“

未等母亲开口,白苏便道:“母亲,我知道,在外要隐忍、勿与人冲撞。”

沈夫人欣慰点头。

次日,白苏一身云水蓝衣,腰间唯用一根玉簪绿细带点缀,这身装束虽是素净,却衬出少年的翩翩风雅。

他默伫端视宫塾前牌匾“向羲塾”。

宫中的向羲塾只招收王候将相之子和有名望的氏族子弟。

向羲塾中讲学的夫子是朝中前任太史闻云谏。如今朝堂之上,裴、穆、丞三权争夺、结党营私,闻太史避其锋芒,自请开设学塾,远离争端。

白苏迈进学塾,便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他此身衣着在世家子弟的华冠丽服中太过素朴。

白苏寻视一周,看出他们不善,白苏绕行走至一处不起眼的案位,落膝静坐。

但早有达官子弟为附骥攀鸿打听过花名册里的名姓,他们清楚公子苏不得王上重视。

几个世家子弟互递眼色,不怀好意地打量起白苏。他们结伙抱团走向白苏案前,看样子非要整出些事端。

“你就是废妃之子公子苏?怎么也到这儿来了?”领头的公侯世子叠臂轻笑,而旁侧的世家子弟勾肩搭背地围站在白苏两侧,静待好戏。

白苏闻之,不理不言。

那领头的世子趾高气扬,他弯身伸手推搡白苏的肩头:“你是个哑人不成,是谁给你这样大的脸面与我们同读!”

白苏险些仰倒,他一手支着地面,一手拨开捏着他肩头的手。

他对视眼前的这位痞赖狂妄的公侯世子,隐忍回到:“王后应允。”

学塾内的另一端,一位眉眼英气的少年正与邻座之人洽谈。少年停住话语,他隐隐察觉周围的气氛正趋于紧张。

少年抬目环视,见潘龙等人正围在一人案前,言行似有挑衅。

“呵,你一个废妃之子怎会得到王后的准许,想必是你母亲跑到王后那里千哭万求,王后瞧她可怜才应允。”说完,潘龙做出女子滑稽的哭相。

周旁的世家子弟也跟着大笑起来。

白苏心受刺动,可想到母亲叮嘱,他还是忍了下来。

但那英气少年平日见不惯旁人仗势欺人、抱团欺弱,他听闻潘龙等人这样侮辱别人,决心上前打抱不平。

少年起身向那群世家子弟走去,他拨开那帮滋事之徒,护在白苏身前。

只听他对挑起事端的达贵子弟道:“既然在座同入宫塾读书,日后便是同窗,你们无故欺压他人,不怕闻夫子和王上怪罪吗?”

为首的世家子弟不屑笑道:“季明轩,你清楚他是谁吗?废妃之子,自出生便被弃置冷宫,有谁会去在乎他。”

季明轩微怔,原来身后文弱的少年便是传闻中身世不明的公子苏。

季明轩并未挪步:“潘龙,前日你父亲私占田地,挨了三十廷杖,你若此时再失言顶撞公子,不知另父还能否替你受过。”

潘龙脸色瞬间暗沉,他薄语张狂:“王上只是稍稍提点我父亲罢了,否则又岂是三十板庭杖能了事的。你父亲久居沙场多年,难以顾及季府,你自小缺乏管教,难怪看不懂这些。王上依信我潘家多年,许我潘家世代爵位,倒是你小心失言!”

季明轩闻言怒目攥拳,潘龙这等鄙陋之人竟敢轻视父亲,辱没季府。

听到对方言及季府,白苏想起传闻中护国有功、战绩赫赫的季将军,没想到眼前这位仗义凛然的少年便是季府公子。

白苏看向双方,自知季明轩这番遭人羞辱是维护自己所致。

白苏支案起身,向潘氏道:“王上虽废我母亲,可没有废我公子位份,如今你轻言于我,可是潘家轻视王室。”

季明轩暗惊,他看向白苏,方才见他默不作声任人欺负,像是懦弱的,没想到他会出口反驳,言辞犀利。

潘龙并未收敛,他白了白苏一眼:“宫中何人不知,自你出生以来,王上便再没有见你们母子。”

接着他打量白苏的衣着,轻蔑懒散道:“太商服饰以金、朱、紫、青四色为贵,你连最末的青色都穿不起,可见你有多不受王上待见。你母亲是废妃,你有什么资格和其他公子相提并论。”

白苏平静驳言:“王上育子不多。公子之中,公子章被贬青州,公子吉常年游历民间,公子申与嫡公子晏年纪还尚小。我幸蒙王上垂怜,虽为废妃之子,却仍能与你平坐宫塾。若我不尊贵,难道王上之意是让我以公子身份来陪衬你们这些世家子弟的?”

潘龙瞧见白苏眼底的寒霜,不由一怔。

“你……你。”潘龙结舌。

“潘龙,莫再失高低尊卑。”季明轩附言指责。

学塾外,伫立于门窗旁的老者听见方才的争吵,他没有着急进去,反是隔窗详细打量起公子苏。公子苏书华内敛,冷静机敏,虽自幼受人冷落,却不妄自菲薄,不由让他另眼相看。

塾内声息,气氛冷滞,门外老者持起戒尺,隔门轻咳了几声。

“咳咳。”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

门内学子听到闻太史的声音,不由相互传告:“夫子来了。”众学子连忙各自寻案坐好。闻夫子乃是三朝元老、深受王上器重,学子都指望他能于王上面前美言,无人敢在他面前胡为。

白苏与季明轩相视一笑,自然同坐一张书案。

太史闻云谏拿着手板走了进来,他环视一周,目光严厉:“既然你们来我门下学习,就要仔细些,若是被我发现斗嘴打架,这戒尺可不是吃素的。”

众学子拖着长音,乖然回道:“是,夫子。”

因先前的机辩,闻太史不由格外关注公子苏。夫子堂上七问,公子苏独占三问。每每白苏作答国政,夫子虽不予点评,手扇却摇得轻快了些。

当夫子提出第三问,白苏微蹙起眉头,他察觉到夫子是在有意试探。白苏默然低目打量了众人一眼。

在座学子之中,其家族大多依附朝中三党。果然,现下已有人向他投来窥伺的目光。

白苏稍顿,作出一个迂腐的回答:“君臣二心,国政重负的因由学生不知,但若君臣能够互为理解,定利于江山社稷的安定。”

闻太史的手扇稍滞,公子苏的答复平庸敷衍。太史轻皱眉头,此问应从“君主”出发,所谓“源清则流清”,若当今天子能曾自省警惕,便不会有如今权臣攘王的局面。

夫子抬眼打量公子苏,他此问的回答远逊于前两问,夫子瞧出公子苏有意隐藏才学,便不再追问,点扇让其坐下……

上弦月夜,闻太史来至玉明宫请见。值夜大监面露难色,太史来得不巧,此刻王上正与宫娥殿内荒唐,不便打搅。

大监赔笑劝其回去,但闻老太史固执孤傲,寸步不移。大监讪笑,不敢冒犯,只好暗吸一口气,进殿通传。

今夜月寒风凉,闻太史皱眉望向弦月,等候传召。片刻静寂后,玉明宫殿门响动,大监为太史敞开一扇殿门。

太史拂整衣冠,走入殿内。殿中昏暗,闻老太史难以看清脚下,他端直身子,等着身后的宦官带路。

这时,玉明殿内走出一个宫娥,她衣衫纤薄,春容妩媚,玉手中持着一柄烛台,红烛的光辉映照出她微乱的云髻和慵懒的身姿。

闻太史严面蔑瞥,冷哼一声。

宫娥不敢礼数不周,她轻欠了欠身子,为太史带路。

长宫微光,深殿静谧,二人前后隔步向内殿走去。

烛光停,一方柔金软榻映入眼帘,宫娥向榻上的人欠身,转身将烛台放置一旁,上前侍奉。

闻太史眯眼望向龙榻。烛台放得远,太史看得并不真切,但见榻上之人身披龙衣,盘腿端坐。

太史向榻上之人鞠拜:“臣参见王上。”

榻内无人应答,太史暗觉奇怪。俄而,只听榻上传来两个女子的轻笑声。

太史恍然明白自己受了王上戏耍。顷刻,他面容严峻,怒指榻上宫娥:“下贱女婢,不知廉耻,以为龙服加身便可遮掩鄙俗、罔顾法度吗!”

藏在雕玉屏风后王上和几个小宦官本欲戏笑太史一番,可听到此言,屏风后一片刹静。陪着戏闹的宦官无敢出言,他们暗悄悄地打量王上的脸色。

王上也觉出那是一句暗讽,一丝窘尬停滞在面上。片刻过后,王上讪笑着走出屏风:“闻卿息怒,寡人不过是跟你开了个玩笑。”

烛光下,疲白虚胖、年过半百的王上在几个宦官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一脸融融和气,命身后的宦官连忙将内殿的灯烛点亮。

闻太史国功傍身,耿直敢言:“王上方才是在暗讽老臣年事已高,眼神不清了?”

王上笑洋洋地挪步走近:“闻卿不必多心,孤绝无此意。你辅佐朕已有二十余年,都是老君臣了,何必在意一个玩笑?”

王上抬手拍了拍太史的肩膀,古稀之年的闻云谏身体仍很健朗。

王上走至榻边坐下,他抬手,宫娥宦官一并退了下去。

闻太史瞧着王上慵懒疲虚的模样,本想规劝几句保养的话,但看到王上不听往日劝告,重拾往日荒唐淫乐的行径,便知规劝无用,遂作罢不言。

太史作礼:“王上,老臣仍要嘱咐您一句,王服为天子身份的象征,代表历代先王建国守业的功德,也意味着身担安保江山社稷的责任。您轻易将王服赠穿他人,寓意实属不吉,望王上日后能够注意。”

“嗯,闻卿说的有理。”王上指敲榻沿,走神地瞧向太史的玉冠,随声附和道。

看着面容寡清板正、已是古稀之年的闻云谏,王上不由生出一阵疲厌。

当今王上本性慵懒、不思进取、贪图享乐。此次闻云谏的深夜前访,已让王上感到不悦。忆起闻云谏莅任谏言大夫时的上谏下教、日夜劝勉,王上不由脑仁沉沉。

本以为闻云谏主动辞官请任宫塾夫子一职,他便能松快些,不想宫塾开设的第一日,闻云谏仍有闲心来玉明宫搅扰他的好事。

奈何闻云谏是三朝重臣,年高尊贵,又对维护王权多有助益,王上只好由他说教。

王上稍稍打起精神,他手撑榻边,微微正颈探首:“今日闻卿开设宫塾,必是劳累,怎不回府好好歇着?何事需披夜请见?”

太史跪身回禀:“王上,今日老臣宫塾讲学,得遇公子苏天资聪颖,谨慎博学,若能悉心栽培,将来必成大器。”

闻云谏开设宫塾、请任教书夫子的原因之一,是想从世家子弟中挑选、培育出未来能为太商所用的忠臣。但在权臣攘权下,学宫中不受裴、穆、丞三大权营牵涉的学子已是寥寥无几,公子苏着属意外之喜。

历经三朝浮沉的太史心中清楚,当今王上荒唐无为,已是无药可救。为了太商的将来,他不得不将目光转向下一任君主。

“公子苏,公子苏?”王上嘴中念叨了几遍,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一位公子。

王上意会了太史的言中之意,他随即不安地起身走动起来。王上沿着榻沿来回走动,暗暗打量太史的神色,却瞧见他凌然不改的神情。

王上暗中生气,他还未坐够王上的位子,未享够荣乐,闻云谏便开始想效忠下一代君主,谋划他的退位了。

王上心中气恼,却也不敢多言,当今权臣攘王,站在他这边的朝臣已然不多了,闻太史便是他身边重要的智囊。

懊恼着的王上心中不甘,摇曳的烛光下,他虚白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身上胖硕的腹肉随着步伐的加快,隔着金线寝衣轻轻颠簸起来。

蓦然,王上想起了一事。他稳住心神,脚步随之放缓。

王上背着身子,仰首故作可惜地叹了一口气,他佯作沉重地转过身,上前扶起了太史:“闻卿,不是朕不答应,难道闻卿忘了?公子苏的生母是沈木樨,明里她为邻国宁王的义妹,可你我都清楚当年她可曾与身为质子的宁王不清不楚。若本王提携了公子苏,寡人的颜面何在?”

提到宁王,闻太史想起如今的纪林钟在晋平国内拥兵自重、炙手可热,大有篡位之势。正因忌惮纪林钟在晋平国的权势,太商至今未敢处置当年私放宁王的沈木樨。

太史深加思量,此时提携公子苏确有不妥,这不仅会让公子苏过早成为权臣的众矢之的,或许也会让邻国心生不该有的心思。况且他还没有细察公子苏的品性,这番举荐的确仓促了些。

“此事的确是老臣思虑不周。”太史施礼致歉。

王上暗松一口气,回复道:“闻卿也是为太商着想。”

可想起王上寻欢作乐,不务政事,闻太史不甚忧心,他恳切劝到:“王上,当今朝中三大权臣相互撕咬,您应趁此良机,克勉勤政,回收重权啊!”

王上见他又要唠叨,连忙回到:“孤知道,孤知道,闻卿都说过多少遍了,孤都记下了。”

闻太史清楚,王上对他的话惯会敷衍,他无奈道:“老臣告退。”

出了玉明宫,闻太史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当今王上荒淫无度,只图享乐,裴、穆、丞三臣心怀叵测,争权夺势。如此下去,太商将来不知是何等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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