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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只有相思无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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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八,四方青囊宴已经在前一天结束了。

东野如簌没有出席初七晚上的送别宴,其中原因没有明说,没办法,只好由兄长东野如旋代劳了。

于是乎,一大早,见东野如簌来了两宜堂,东野如旋免不了打趣一番。

“老三,他舍得让你出来?前天他还数落为兄作为兄长担不起责,把什么事都推给你,为兄属实冤枉。”将手里的参茶递给东野如簌,东野如旋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外。

“我偷偷出来的,不用看了。”参茶的气味让东野如簌的脸色难看了几分,没有动参茶,直接放到了一旁。

“给你准备的,不喝?”东野如旋不客气的端了过来,“休养了几日,一点起色也没见。”

东野如簌还以为他会喝,东野如旋只是闻了闻。

“忘了,你不会喝的。”

忘是真忘了,东野如簌作为白衣不惹尘的徒弟,虽然没有成为继承人,但是衰老也比常人慢许多。

在东野如旋的印象里,这个三弟还是三十年前的模样,身子骨儿也好,不像他们这些同龄人,白发早生,数着天数过日子。

倘若不是因为再次使用金灵子,东野如旋此生都没有想过会看到这个三弟老去的模样,也不会想到会看到东野如簌如何在短短一日就衰老了几十岁。

每个东野家的后人都希望可以获得金灵子的认可,成为族长,东野如旋也不例外。

不过,在亲眼目睹东野如簌的变化后,对于族长,对于金灵子,他们又有了新的认识。

“你还是回去罢,这么些年了,好不容易才盼到他回来,庄子里的事还有我。”

二人是同一个娘生的亲兄弟,当年东野家得知东野如簌与酉相思的事情,每位长辈同辈都反对,唯一表态支持的只有东野如旋。

到底,东野如簌对酉相思如何,作为旁人,也只有东野如旋能够道明了。

不过,东野如簌忙碌了大半辈子,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放不下心,做个闲人。

“我去了归心苑,金灵子还与了族长。”东野如簌突然站了起来,望着门外说道:“以后,这个家就交给兄长了。”

“放心罢。”

东野如旋说完,东野如簌点了点头,推开半合的雕花门,去了外面。

果不其然,东野如旋坐在屋里听到了酉相思的声音。

“簌簌,都教你好好休息了,怎么还偷偷起来了?”

“都听师兄的,簌簌累了,我们回去罢,师兄不要生气。”

外面又恢复了安静。

一个人在屋里待了一会儿,东野如旋端着几案上的参茶出来了。

“让阿念不要去相思院,也不要出现在你酉前辈面前。”东野如旋看到东野知秋在树下喂笼中鸟儿。

东野知秋头也没回,专注于眼前的鸟儿。

“念秋都二十了,二叔公还怕他做什么事吗?”

这个阿念,全名东野念秋,是东野相思的儿子,也就是东野如簌的孙儿。

“他会不会做什么事?若非前日阿念突然出现在相思院,你三叔公也不会被你酉前辈缠着出不来,我也不会被你酉前辈数落一番了。”东野如旋叹息道。

“二叔公宽心,念秋还不是见三叔公太听酉前辈的话才会惹恼了酉前辈。”

东野知秋喂好了鸟儿,一一把鸟笼子打开,鸟儿们无声的振翅飞到了一旁的花木林中,没有飞很远。

“况且念秋本就厌恶男子间的事,三叔公也拿他没法子,我们又能如何?”

东野知秋背对东野如旋站着,见东野如旋不说话,才回头瞅了一眼,注意到参茶,笑道:“三叔公果然不会喝的。”

参茶已经凉掉了,没理会东野知秋的话,东野如旋喝了一口,将碗里剩下的茶水倒在了花草丛中。

“阿念若是可以坦然接受你三叔公和酉前辈的事情,金灵子也不会选择晚秋了。”东野如旋把空碗给了东野知秋。

空碗被东野知秋随手一掷,在落到地上前,被三只安静不鸣的鸟儿衔住了。

从鸟儿口中稳稳的接住空碗,东野知秋单指旋转着空碗的碗底,空碗在他的指尖上如陀螺般久转不落。

“为医者当心怀苍生,念秋做不到一视同仁,不仅族长他做不了,他也不会招三叔公喜欢,何况……”

话未说尽,东野知秋就离开了两宜堂。

“何况……”东野如旋伸手逗了逗鸟儿,鸟儿没有飞走,安静的让他抚摸着羽翼。

对着不会发出声音的鸟儿,东野如旋说出了东野知秋没有说完的话:“何况三弟看重的只有酉相思呢,就算阿念尽心做了参茶,三弟也不会领情喝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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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东野如簌被酉相思拉着回了相思院。

刚关上房门,酉相思就松开了拉着东野如簌的手。

“师兄还在生气?”东野如簌大步向前,将酉相思抱入了怀中,“我去族长那还了金灵子,然后习惯性的去了两宜堂,其他事情都没有做,师兄信我。”

生气是真的生气,酉相思也不敢用力去推他,自己摘掉了戴着的斗笠。

见到东野如簌还是没有气色的脸庞,酉相思只能搂着他的脖颈,把头埋在他突然白了的发间,不住的叹息:“我气的是簌簌不告诉我,簌簌与我说了,我肯定陪着簌簌一起去,我怎么放心簌簌一个人出去,说好了的两个人再也不分开,对不对?”

“是我忘记了,”东野如簌轻轻拍打着酉相思的后背,“我会听师兄的话,没有下次了。”

后背熟悉的动作,让酉相思觉得又好笑又生气,“簌簌!”

“师兄怎么了?”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孩子了!”酉相思还是从他的怀中挣脱了出来,几步走到了矮榻前,微红着脸不看他。

没有坐到一旁方几的空处,东野如簌挨着酉相思而坐,尽管酉相思把头转了过去,不看他,东野如簌还是习惯性的揽住了酉相思的肩,酉相思也配合的靠在了东野如簌的怀里。

“在簌簌心里,师兄始终年幼,师兄可记住了?”

出去走了一圈,东野如簌还是有些累了,说话间,身体的重量不自觉的压到了酉相思身上。酉相思感觉到了,伸着右手抱住东野如簌的腰,坐直了身子。

这样东野如簌刚好可以把头靠在酉相思的头边。

“师兄,阿念的事,我很过意不去。”东野如簌握住酉相思的左手说道。

提到阿念,酉相思抱着东野如簌的右手明显紧了紧,“他是簌簌的孙儿,他说的话我没有放在心上,而且,他说的也没错,我是男人,喜欢上同为男人的你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师兄……”东野如簌抓紧了酉相思的手。

酉相思此时轻声一笑,“可是,喜欢簌簌这件事,我从未感觉过丢脸。”

“我好怕师兄被他们的话影响到,师兄不要吓……”

能让酉相思主动亲自己一下,这样的事只在五十年前发生过。

一如被酉相思压倒在床榻上,这样的事情也只在五十年前发生过。

一切都太久远了,久远到东野如簌热泪盈眶。

“师兄,你说为什么我们在乎那么多呢?放不下父母的期望,放不下家族的重托,放不下世俗的眼光。如今终于放下了,我也等到你了,知道你还爱着我,我也可以好好爱你了,可我好怕,我好怕我不能陪着师兄走到最后了。我还有很多事想与师兄一起去做,好像都来不及了。我老了,老的那么快,看到镜中的自己,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这样一张脸,会不会让你厌烦?你会不会不要我?还会不会爱我?我好想你,好想抱抱你,好想——”

还是用亲吻堵住了东野如簌的难过。

东野如簌的话说到了酉相思的心上,在看到使用过金灵子后,一日之间老了几十岁的东野如簌,酉相思除了内疚,自责,懊悔,就是害怕。

分明前一天还在他的身下沉沦,还未回神,青丝沾雪,肤如枯木,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好远。

他还能不能撑下去?他们还能在一起多久?这三日,酉相思心里只有这两个问题。

“不会厌烦簌簌,也不会离开簌簌,”酉相思双手捧着他的脸,用近乎虔诚的心态吻了吻他的额头,“簌簌是我的光,是比师傅还要重要的人,不论簌簌老成了何种样子,我都不会不要簌簌,没有簌簌,世上也不会有酉相思了。”

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出,东野如簌望着近在咫尺的人,也伸手抚上了酉相思的脸庞。

模糊不清的脸,模糊不清的声音,模糊不清的过去。

西南地区,自古地动频发。

元衡六十九年四月十九卯时初,益州地动。

独自上山采药的酉相思被掩埋在泥石之中,被救回来的时候,腹部被树枝乱石穿透,尽了全力,昏迷不醒的酉相思全凭着白衣不惹尘的医术撑着一口气。

“相思自小福大命大,只怕这次,为师也救不了。”

“师傅!怎么会救不了?我可以用金灵子救!”东野如簌不信师傅的话,跪在了师傅脚边,“师傅!帮帮我罢!你是末议一族的人,一定可以帮我罢!”

最后,配着东野如簌的鲜血,末议兰溪将世间最好的续命良药长生喂给酉相思吃下。

“为师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你拿到金灵子了。”

长生,仅仅能够延续将死之人的时间。

末议兰溪是术宗的人,他知道,除了末议一族的族长,这世上能起死回生的,只有东野家的金灵子了。

其实东野如簌不知道长生能不能让酉相思熬到他回益州,可是他还是要试试。

“师傅,就算救不了师兄,我也不想师兄是因为我没有尽全力,而不在了。”

快马加鞭不停不歇,因为地动,东野如簌回到杭州也比往年多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七月初到了杭州,东野如簌顺利拿到了金灵子,本来他就应该接下作为族长象征的金灵子,可是为了酉相思,他没有那么做。

“成了族长,就不能陪着师兄了。”

在归心苑一个人不吃不喝的待了七天,东野如簌领悟了金灵子的使用诀窍。

在族人惊讶于东野如簌的天赋异禀时,东野如簌踏上了归程。

归程比来时快了一些,朝廷赈灾济民,重新修整道路。

到达益州的时候是九月初,千里竹海隐在雨雾里。

也许就如末议兰溪所言,酉相思自幼福大命大,东野如簌的努力没有白费,酉相思撑到了他回来。

“都说金灵子救人会损伤继承人的身体,只要妥善使用就会无事,可是如果不是危及性命的事,也不会用金灵子了。如簌,凡是使用过金灵子的人,都不长寿,你可清楚?”

末议兰溪还是给了东野如簌反悔的机会,哪怕他也很想救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徒弟。

东野如簌只是淡然一笑,“那我就努力活得久一点罢。”

那时候,无人知晓东野如簌为何会在短短七日便领悟了金灵子的使用诀窍,也无人知晓东野如簌为何会突然放弃了人人想要的族长位置。

说自负也罢,说狂妄也罢,只有东野如簌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浮名虚利犹如过眼云烟。

只有真切的牵住他的手,听他唤一声:“簌簌!”东野如簌才会露出笑容来。

年少时说过的话,还在耳畔回响。

不知怎么的,金灵子已经不在的右手手腕传来阵阵刺痛,使用金灵子时才会有的灼热一点点的流动在东野如簌的身体里,那曾经在李长逸身体中出现的神秘物——妘凐的眼,又被东野如簌感知到了。

因为那个神秘物,金灵子破天荒的断了一截,而断掉的那一截一直没有和金灵子再产生共鸣,便留在了东野如簌身体里。

难道那个神秘物也残留了什么在自己身体里?

李长逸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也没有多想其他,终于有力气了的东野如簌抱着酉相思坐了起来。

“簌簌?”酉相思有些被吓到了,搂紧了东野的脖子,双膝还分开跪在东野如簌的腿边,“不是累了吗?怎么——”

唇舌相接本不是陌生的事,如果不是酉相思担心东野如簌的身体,不经意间睁开眼看了一眼,他们一定会按照既定的轨迹继续下去。

不论是呼吸的频率还是手里的动作,都在那一眼中被搅乱了。

“簌簌!”还喘着气的酉相思捧起东野如簌的脸,难以置信的大喊道:“你的头发怎么突然黑了?!而且,是我的幻觉么?你好像比我来找你那天还年轻了些?”

“一定是因为师兄罢。”东野如簌一边说着,一边把酉相思的双手从自己脸上拿了下来,“因为你我才可以活这么久。”

“簌簌在说什么傻话?”

“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啊,簌簌。”

“那簌簌就不能让师兄等久了。”

“簌簌!你混账!放开我!”

年轻了吗?东野如簌不知道。

既然有力气可以把酉相思压倒,也就不要白白浪费了。

谁教这个人是自己爱了一辈子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冷的手抖,这天气真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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