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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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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光大盛,比比东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二考的奖励除了和一考相同的增加复仇神亲和力之外,还将比比东的一个万年魂环提升了五万年年限。目睹魂环由黑变红,比比东心情可谓是大好。

十万年魂环太过稀有,寻觅到十万年魂兽的机会少之又少。如果之后的考核还能享受到魂环的提升,那么她属实是占到大便宜了。

收拢手心,感受到游走在全身的那股温热舒适的气息,她颇为愉悦地舒展了下肩膀。

尽管神考结束后她身上的伤口会迅速愈合,疲惫也会一扫而空,整个身体状态极佳,但她还是习惯在这之后去沐浴。

这会儿正是夕阳西下之时,晚霞灿烂,天空似被火烧过一样,红如血玉。

比比东美眸流盼,忽然神色一怔,隐在柔顺发丝下的耳朵动了下,耳饰上的长长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颀长的身子逐渐靠近庭院,顿在门口。

天空浸染着绚丽的色彩,桃红的花瓣在轻风的带动下簌簌飘落,树底的人在这样的衬托下,身姿也显得缥缈了起来,如云似雾。她舞出的一招一式,都行云流水,又不乏飒踏爽利,一头长发散在空中,像泼墨一般,在灼人的画里留下几分清雅。

很奇怪。比比东静悄悄地欣赏着少女的风姿,眼底蕴着复杂的情绪。

进入神考之前,她心里还是打算对雾韵兴师问罪的,但真见到人了,率先感受到的却是“她终于回来了”的心安。但当她看着雾韵变幻莫测的身形时,不满的情绪又卷土重来。

雾韵,不能像云雾一样飘在天上,得落下来,落在地面上。

比比东在远处观赏有一阵子了。雾韵大多时候是露出侧面,直到她转过身正准备收式的时候才惊觉比比东的存在。停滞了一秒,雾韵很快又调整心绪,流畅地结束动作,然后微微欠身,“老师。”

玫瑰色的唇旋开一抹笑,比比东走近,“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的时候才到,本来想带着荣荣先去拜见老师,但是被告知老师闭关修炼了,所以我先将荣荣安置在师姐那里了。刚才看窗外景色很好,于是想着出来温习一下功夫。”

“宁荣荣竟真被你拐来了。”

“但宁风致还是在观望。”

“不出所料。我要去沐浴,一柱香后你去书房等着我。”

刚踏进寝殿,就有人递了一封信给比比东。

“冕下,这是您不在的时候送到教皇殿的信,菊长老让我直接交给您。”侍女恭敬地说。

眼尾上挑些许,比比东接过信件,手指抚摸着平整的表面,温声道,“我知道了。”

雾气缭绕,屏风后的矮几上放着被打开的信件,上面覆着一张薄薄的信纸,落款是——宁风致。

比比东甩了甩头发,下颌处的水珠要掉不掉的,最终跳入峰峦间的深谷。一阵哗哗的水声后,曼妙的身躯从水中出来。

清洗完毕后,比比东擦干头发和身体,换了一条银白色长裙,松松挽了下发就离开卧室了。

雾韵已经在书房候着了。瞧见比比东推门进来,她原本随意的目光有了焦点。

没有上妆的比比东只是素白着一张脸,唇色也是浅淡软嫩的粉,但更显神清骨秀,当得起“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一句。

“说说吧,”比比东坐在桌前,身子向后略靠了点,一手搭在左臂上,神色淡淡,“我要知道你与宁风致交往的全部内容。”

“是。”雾韵将如何接近宁荣荣、与宁风致交易的细节一一说明。

比比东凝神听着,眉头渐松,等雾韵交代完毕后点点头,“做得还可以。”

雾韵揣摩了下比比东的表情,缓缓跪下来,“雾韵有事要请罪。”

七宝琉璃宗的事情告一段落,那么,果然她对千仞雪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举动。至少,是自己命令之外的事。

眸光一暗,比比东走到雾韵身前,微微蹲下身来,一手搭上雾韵的侧颈,丹唇翕张,语气温柔,“什么事?”她的红眸一错不错地盯着雾韵的黑瞳。

“我把真相告诉了少主。”

比比东眯了下眼,手指拢紧了点,“然后?”

喉间被比比东的大拇指抵着,雾韵的声音发出来时显得微涩,“少主一开始有些崩溃,但后来似乎是接受了,她与我相处的过程中虽然没有表露太多情绪,但并不排斥我提及您的事情。我启程前她还特地来送了我。”

刚凑近雾韵时,比比东察觉她的心跳和脉搏都在加快,但紧接着又保持平稳。雾韵说话的时候,手下的位置脉搏如常跳动,乌黑的眸子中也没有太多变化。或许只是紧张,而不是在撒谎。

比比东撤开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雾韵,声音透出薄凉的味道,“你的确胆子很大。”说不生气是假的。哪怕是为了帮她,雾韵也没有权利在不经过她的允许之前,就把自己的伤疤揭露于千仞雪面前。

雾韵垂着头紧咬唇瓣不说话,她预料到自己的行动必然会触怒眼前的人。比比东是个非常反感别人干涉自己的人,也因此她总是格外喜欢掌控别人。如她所想,她也没有迎来比比东惊天动地的怒火。

比比东很少大动肝火,通常只是隐忍下来。但正是这种克制的脾气才可怕。别人无从得知怒意何时会积攒到爆发的程度,倒计时已经开始却不知道具体时间的炸弹才让人更加恐慌。

“起来吧,”比比东坐回去,“毕竟你的擅作主张取得了相应的回报,不是么?”虽然她的气还未完全消尽。

“明天带着宁荣荣到教皇殿见我,回去休息吧。”

雾韵嗯了下,手搭上门把之前,又回头轻声道,“少主说桃酥很好吃。”

门慢慢合拢,比比东双指拧着眉心,幽幽叹了一声。所以说,她愤怒的火焰才会燃不了多久,在抵达峰值之前就能被雾韵提前备好的一大泼冰水浇得只剩零星。因为她心底再清楚不过,雾韵的出发点是关心自己。就是这样,才有火发不出啊。

回了自己的屋子,雾韵洗漱完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思绪不禁飘回前些日子。

隔了三天后,雾韵估摸着对方应该冷静下来了,便再次登门拜访雪清河。

看着来人,千仞雪十分后悔没有在她蛮横无理地赶走雾韵时,把令牌要回来。不然,她就不用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了。

把负面情绪发泄到一个无关之人的身上的事令她感到难堪。她差不多除了对上比比东之外,性情一直很稳定,脱离控制的情绪是为她所不喜的。一个想要成就大事业的人,不应该喜形于色,也不应该随意地将怒火对下面的人展现出来,千仞雪深谙这个道理。

“你来做什么?”千仞雪没有看她。

“前些日子无意伤害殿下,故而我现在来赔罪。”

千仞雪平淡地说,“你没有错。”完全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

雾韵只好取出自己制作的点心,“这是赔礼,请殿下笑纳。”用美食俘获人心是她的惯用招数了,虽然上一个被这么对待的就是比比东。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心里还有愧于雾韵,千仞雪没有拒绝,但她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这是你买来的?”

“是我自己做的。”雾韵摇了摇头。还是跟着七宝琉璃宗的大厨学的新糕点呢。不得不说,术业有专攻这句话是对的,人家专门的点心师傅做出来的东西就是造型精致、口感还很好。

奶白的桂花糕,里面晶莹清透,上覆金灿灿的桂花,香气怡人。雾韵还向师傅请教,做出翅膀形状的糖放在桂花糕的旁边。

千仞雪教养良好,捻了下指腹后便拿起一块送入口中,入口化渣,酥滑凉软。这个天气吃,确实很适合。

“你的手艺还不错。”把那小翅膀举起来看了一会儿,千仞雪塞入嘴里,咽下肚后评价道。这个甜度更高,她比较喜欢。

雾韵的眼睛亮了一下,脸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殿下乐意给予反馈,我很高兴。”

千仞雪拿过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又突然想起什么,将面前的抽屉打开,“那天的手帕,还你。”

雾韵接过,手帕干爽整洁,似乎是被清洗过了。

“很少人夸你吗?”千仞雪问道。她其实也不怎么夸人,毕竟能够得到她的认可,就得有令她自叹弗如的地方。只不过千仞雪自己不曾下厨,所以对于烹饪方面的赞叹能够很自然地发出。说白了,她在这事上没有竞争的欲望。

“也不是,只不过做点心挺费工夫的,我之前只给冕下做过。”雾韵的眼里闪过一丝笑,“冕下她只会间接地表达这个意思,比如,说‘下次多做一些吧’,这样的语句。”

千仞雪心间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她盯着手中的书,半天没有翻过一页。脸上虽然没什么波动,可心思活泛异常。

她没被比比东施以过好脸色,但她深切地明白比比东对其他人是挺虚伪的。但雾韵口中的比比东言行显然有点别扭。

雾韵瞥了一眼陷入思考的千仞雪,趁热打铁,“冕下虽然不是一个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但如果吃到好吃的东西,还是会很开心的。”千仞雪明显对于比比东的话题感兴趣,她也可以借此来缓和母女关系。

这话不假,比比东对她的“投喂”基本照单全收,这种顺从的接受也能让她精神十足地继续心甘情愿地研究出更多美味献给比比东。品尝之人满足的神情、真挚的喜爱是制作者最好的回礼。

雾韵不知道的是,比比东倒不是在乎吃的,而是耽溺于她对自己的好罢了。

“不过冕下也不是全然对吃喝没有偏好,她意外地喜欢喝酒。”

千仞雪放下了书,皱起好看的眉头,“喝酒?”然后又似是懊恼自己反应太过,一只手撑着脸,没去看雾韵。

“只是睡前会喝点红酒。”雾韵解释了下,防止千仞雪担心比比东的身体。她之所以能微妙地察觉到千仞雪简短的两个字背后的含义,是因为她也抱有同样的担忧过,才不会误以为千仞雪是单纯地反感比比东喝酒。

有些事情没在意的时候就好像不存在,在意之后却发现它的身影处处都是。那天发现比比东会饮酒助眠后,雾韵才逐渐观察到比比东的确偶尔会自斟自饮。这放在几乎看不出什么偏好的比比东身上,是件值得记下来的事。

有趣的是,她在与月关一次无意聊天中竟然听他说到比比东酒量很好的事情。

“不要说红酒,就是烈酒,冕下也得灌上好几杯才会醉呢。”月关当时听到雾韵担心比比东过度饮酒伤身的话,大笑着回应,“而且真要算的话,冕下很少喝酒吧?喝一点红酒也没什么的,你还不允许冕下小饮怡情嘛?”

心下稍安的雾韵想着,难道酒量好也是年轻时的比比东暴露出来的事?篇幅极长的原著中,对于武魂殿和比比东的描写只是寥寥几笔。就像她在来到这里之前也不曾知晓,比比东和月关关系实际上还不错,虽然也是在当上教皇以前的事了。

雾韵愈发好奇,少女时期的比比东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会是她想象不出来的鲜活灵动么?当然,她也更加疼惜现在的比比东。她与过去迥异,变得不露声色,为数不多的一点年少的影子都弥足珍贵。自己在斗罗大陆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比比东能够重拾真情与笑容。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雾韵看着千仞雪,好笑地发现她也在走神。俩人都神游天外,导致没有人说话,但气氛却是前所未有地融洽。

千仞雪在想,她对比比东的了解原来也只不过是浅浅的一层。充满个性的比比东,她丝毫不知。她仅仅是比大多数人站得高一点点,看破了比比东浮于表面的温柔,但这是因为她脚下高出的这级台阶叫做——比比东不愿承认与面对的女儿。如果她真得比别人敏锐、聪明,又怎么会简单地以为比比东最底层的一面就是阴晴不定呢?

她不觉得比比东与雾韵的相处之中遍布伪装,何况这两件事,好像对于教皇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日相信雾韵说的真相不是编造的,是因为雾韵不该也不敢编成那样,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今天则是觉得不值得、没必要编这样的琐碎之事。只是自己很难想象比比东做这些事。说这些话的样子,也不可能再得到谁对于此事的验证。自己终究对她知道得太少了。

“虽然那天有些不愉快,但我这里还是欢迎你来的。”千仞雪听见自己这么说。

多年的误会被解开,她迫切地想知道关于自己那陌生的母亲的事,想要更多地了解她不曾见过的比比东。还有……

千仞雪注视着雾韵的面容,瞳仁如点漆,小巧玲珑的鼻,线条柔和却不至于圆润的脸,怎么看,都是秀气可人、端方内敛的模样。但她意识到了,此人并不如她的长相一般。

分明是一个狡黠至极的人。

千仞雪想要弄清楚,雾韵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比比东愿意对她展露不为人知的一面。

尽管她已经隐隐窥探到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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