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下来回到家，游呦难得给自己放了个假。没有钻进书房，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光是看她一眼，就感觉生活是那么惬意。
因为是十月一，栾添也难得不用去学校，也学着游呦，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的男女主角正腻腻歪歪的吃饭，游呦伸手拿出手机，岑若糖发来一条语音，想都没想就点开。
“游小呦，明天去蹦迪，哄哄你们家栾老师，出来呗？”
手忙脚乱的，赶在那个被岑若糖拉长的“呗”字说完之前，关上了手机。游呦咽了口唾沫，微微侧头，果然栾添正挑着眉看着她。
游呦只好装死，盯着电视，一点内容也没看进去，好一会，才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水。
只是水是栾添倒的，自然搁的位置也往他身边靠，她也只好往他身边靠。
低头看着游呦龇牙够水杯，马上快趴下去了，他伸手，把水杯拿起，往远处搁了搁。
游呦：“……”
游呦伸得老长的手，又往前够，快碰到的时候，又被搁远了点，游呦又一顿，只好再往前，又被推远…
忍无可忍，只好拧巴着身子，回头看他。
栾添伸手，把她扯到怀里躺着，盯着她愣愣的眼睛，惴惴不安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栾添开口：“想去？”
“不是想，我要去。”
“啧，”拧了拧眉，“不许喝酒？”
“…嗯。”
“早点回来？”
“…嗯。”
“我去接你？”
“…嗯。”
“只有岑若糖？”
“…你是不是想做我爸爸？”
栾添：“……”
栾添将游呦乱糟糟的长发卷在手指上，松了又卷，卷了又松，将心里的烦躁忍了又忍。
游呦因为躺在他怀里，正见他被自己气的不说话，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
心里想笑，又有点不敢。可能是因为，栾添毕竟是她以前的老师，对他，她老是多少有些敬畏感。
半晌平静心神，游呦懒懒开口：“栾老师，那我明天去了？”
栾添低头盯着她看，盯了一会突然俯身靠近，呼吸可闻：“那你…怎么哄哄我？”
游呦：“……”脸颊滚烫，眨眨眼推开他，逃也似的回了房，声音慌里慌张的飘过来：“我…我挑挑衣服。”
游呦激动了一天，终于坐上栾添的车，被送到目的地，远远看到岑若糖在秋风里瑟瑟发抖。
“我…我下去啦！”游呦盯着岑若糖，眼睛亮了亮，激动的搓了搓手。
不怪游呦，她的确太久没出去玩了，如果她的朋友圈里都是她这样的考研党或者忙碌社畜也就罢了。
偏偏朋友圈里多得是像岑若糖这样的毒瘤，日日夜夜笙歌乐舞，就连繁忙的工作日，下班也不忘拍一杯两杯酒水，张扬自己的生活何其丰富多彩。
游呦很少看手机，偶尔也心痒痒的。
没想到栾添也跟着下了车，牵着游呦的手，她有点害羞，一边是岑若糖激动的即将尖叫的神色，更让她无地自容。
到了岑若糖面前，她激动的问了声好：“栾老师。”
栾添点头，不知从哪拿出一张便利贴，贴在游呦手背上，对岑若糖道：“我的电话，你们有事给我打电话。”
转身走了几步，折返回来，盯着游呦一字一顿：“给我，少招些桃花。”
才又走了。看着背影，似乎不大乐意。
“游小呦，托了你的福，我们学院的高岭之花，终于降下凡尘了。”岑若糖盯着栾添离去的背影，讷讷道。
游呦：“……”
郑而重之将栾添的电话存好，岑若糖边吵吵嚷嚷的说曾经私下里和栾老师说上几句话是多么不容易，遑论存他私人号码云云。
游呦不胜其烦。但不可否认是有点骄傲。
这么难以接近的栾老师，她前不久啃了他的脸，于月光下。虽然后续表现丢人，但也算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没辜负栾添的周全，岑若糖思虑再三，在把游呦拖回公寓伺候她和把栾老师呼唤出来把她接走这两个选项中，果断选择后者。
是以栾添到的时候，正见岑若糖搀着游呦，而游呦闭着眼，浑身酒气，似乎是睡了。
栾添顿了顿，把她揽到怀里：“游呦？”
肇事者在他怀里蹭了蹭，伸手环住栾添的脖子，冲他笑，没说话。
栾添只好把她抱起来，冲岑若糖点头致意，把游呦塞到副驾。
留下岑若糖盯着栾添远去的车，啧啧几声，又咂咂嘴：“真的把栾老师拿下了，啧啧啧，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公主抱，啧啧，不可思议，我瞎了我瞎了，啧啧啧。”
癔症了好一会，岑若糖又啧啧几声，给陈业打电话，叫他出来，回家。
栾添把游呦搁到房间的时候，她已经醒了，睁着一双无辜的小鹿眼，盯着栾添笑，大概是喝得有点多，许久都不肯开口说话。
栾添无奈，哭笑不得。
给她掖掖被角，伸出手指点着她的额头，她下意识眯了眯眼，栾添又被气笑了：“怎么喝了这么多？”
游呦不说话，还是盯着他笑。眼睛闪闪发亮。
“小骗子，”伸手轻轻捋她的鬓发，嘴里赌气似的嘟囔着放狠话：“以后再也不放你出去。”
栾添打算起身，还没起，袖口被一只小手拉住。回头，一双无辜的小鹿眼，不满意似的，拧了眉头，顺带着撇了撇嘴，倒好像犯错的是他。
又被气笑了：“我去给你拿卸妆的，就这么睡？”
不松手。
“会变丑。”
松手了。
栾添：“……”
游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一点，昨夜的记忆从喝了第三杯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洋酒开始，就失踪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吐没吐？不记得……
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她终于决定起床，果然，一出门，栾添就坐在餐厅的吧台式桌边幽幽的看过来，她不敢在他幽幽的目光里呆太久，进了洗手间。
洗漱出来，果然栾添还在，她硬着头皮往卧室晃，背后被火烤一样，火辣辣的。紧张的手心冒汗。
“过来。”
脚步顿了顿，游呦别无他法，只好往声音的源头挪。
栾添端出早餐，往游呦面前推了推，挑眉。
游呦会意，大口大口吃的心不在焉，好容易吃完，往前推了推盘子，要走。
“别动。”
顿了顿，不敢动。
好一会，游呦觉得静默的空气都要凝固了，只好惴惴开口：“我的妆是你卸的么？”
“不然呢？要微信的小弟弟卸的？”
“……”游呦惊了，彻底的。什么小弟弟？要什么电话？是她要人家的？还是人家要她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可是，不敢问……
又静默了好一会，游呦只好再开口：“你去接我的？”
“不然呢？小弟弟送你回来？”
“……”这个小弟弟……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又过了一会，游呦认栽：“栾添，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盯着游呦垂头丧气的样，有点想笑，但一想到昨天晚上喝了那么多酒，忍了忍，还是得有点教训才是。
见栾添不理她，她有点慌神，因为正低着头，看到自己已经好了的脚踝，愣了愣，小声咕哝：“对不起…你会不会赶我走？”
栾添一怔，绕到游呦身边，伸手捧起她的下巴，一双小鹿眼多了几分惊慌失措，理智瞬间离家出走，又开始心疼了，语气也软下来：“知道错了？”
点头。
“错哪了？”
“不该喝酒，不该喝断片了，不该……要弟弟微信。”
“嗯……”
“那你…能原谅我么？”
“不能。”
“……啊？”
“除非……”脱了长长的尾音，挑眉看她，俯身把脸凑到她跟前：“再送我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栾添轻笑：“你不是送过一次，在山上。”
游呦顿了顿，脑壳卡了卡，脸才不急不慢的红起来，游呦心一横，闭着眼往前凑了凑，蜻蜓点水一样，嘴唇印在他完美的侧脸。
转身要跑，栾添伸手把她捞回怀里，含着笑低头看她，她被搂的紧，动弹不得，红着脸无处可躲，支支吾吾好一会，没了声音。
被栾添盯得久，所幸把头也埋在他怀里，做鸵鸟。
栾添松松手，一只手把她的长发摸乱，一手搁在她腰间：“以后，你要乖一点，喝那么多酒会傻的，你看看初隽。”
游呦缓慢的在他怀里，点了个头。
“抬头。”栾添声音里含了些稀碎的笑声。
见她抬头，脸红的不得了，栾添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而后下巴抵在她头顶：“盖了章，你就哪也不许去了。”
“你…你喝了那么多酒，那你也是傻的？”游呦脑袋一卡，下意识的扯出了别的话题。
“……”栾添顿了顿，笑了一会：“也傻了，只不过我原本聪明的比别人得多，所以看不出有多傻，被拉回了平均水平。”
游呦：“……”
十月一一过，游呦又开始投入十月份的新一轮复习，栾添帮院长的忙，在校开了好几个讲座，组织几个会议，忙的不亦乐乎。
初隽喜得麟儿，没有大摆宴席，但陆期然和栾添还是要去。
陆期然从美国紧赶慢赶的赶到，没回家，先是回了栾添家。
“我姐又让你给我带东西了？”
“没有，这次去的时间短，没时间见她。”
“吵架了？”
“啧…我在你这躺会，不耽误小游复习吧？”
栾添点头。
静默了一会，陆期然栽在沙发上，盯了一会茶几上的卫生纸，好像是个母婴品牌：“咋？初隽东西买多了，便宜你了？”
栾添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茶几上的纸抽，斜眼看了他一眼：“不是，我姐的私生子要接回来，我先准备好。”
陆期然腾地坐起来，瞪着栾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个玩笑话，伸脚不轻不重的踢了一下栾添。
“怎么样？公司有问题？”栾添低头笑，还是觉得陆期然最近好像又老了。
“公司没问题，”顿了顿，欲言又止的，“别说我了，你这什么意思。”下巴扬了扬，指了指桌上的纸。
“放心吧，不是给我小外甥的，”栾添歪头看他，笑出声：“我们家游呦，她岁数小，听初隽说，这个牌子的纸很软，好用。”
陆期然：“……”至于不至于！这人有病吧。
过了好一会，初隽来电话催，让快点过去，再晚点他就锁门了，不让进了。
栾添起身，走到书房敲了敲门，里头窸窸窣窣的，不一会钻出一个脑袋，似乎是做题被打断，蛮不乐意的拧了拧眉，看到沙发上的陆期然，才笑了，问了声好：“期然哥。”
陆期然点头冲她笑。
栾添挪了挪，挡在游呦面前，正正好的挡住陆期然：“我去初隽家，一会就回，回来给你带奶茶。”
游呦点头：“替我道喜。”
“好，改天带你去看看小孩儿。”
磨蹭半天，终于上了车，陆期然躺在后排座位补觉，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游呦马上要考试了吧？”
栾添点头，没等开口，接了车载电话，游呦懒懒的声音穿出来：“晚上想吃意面。”
栾添不自主的笑：“我回来的时候去买。”
“你到了么？”
“在路上。”
“那你要注意安全，奶茶要半糖……”
还没等她说完，栾添笑着打断：“两份珍珠，小杯，记得了。”
那头半天没有说话，又懒懒的问：“你还没到么？”
栾添出声笑了一会：“怎么了？要我早点回？”
“嗯？”
陆期然出声打断：“要不你送我到那，直接就回吧？红包我给你带？”语气里说不出的揶揄。
栾添轻笑。
游呦卡了卡，她不是那种会粘人的人，但今天她一直很兴奋，因为初隽迎来的一个小生命，所以迫切的想知道这个小生命是什么样的，或者可不可以拍个照片什么的。
所以她给栾添打电话，并不是要他早点回家的意思，只是她没想过陆期然也可以听到她讲话，一时面上羞赧，匆匆挂了电话。
栾添摇了摇头，仍旧认真开车：姑娘家的小心思，真难懂。
“我说……”陆期然把尾音拖得很长，睡意全无，“你这是在谈女朋友？还是在养女儿？”
栾添趁着红灯，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回他：“你说呢？”
陆期然啧啧几声：“那你就打算这么金屋藏娇？等她考完试之后呢？考的你们学校吧？”
“你是不是自己感情不顺就看不了别人好？”
“你滚。”
栾添轻笑：“等她考完了，让她做我的学生。”
“你的学生？还以为你应该避嫌？”
“避嫌是避不开的，怎么样都会有人说闲话，不如把她放在身边安心些。”
“啧啧啧，你们俩……到哪一步了？”
“…龌龊。”
“孤男寡女，一个屋里睡了那么久，没发生点啥？”
“什么时候一个屋睡了？你是不是和我姐瞎说了？”
“…说实话，栾添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栾添：“……滚。”
初隽的小儿子，粉雕玉琢的，七分像初隽。逗得陆期然和栾添恨不得立刻马上生一个。红包搁下，被初隽赶出来了。
先送陆期然回公司，到家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进了书房，游呦早就做好了题，正踩着个凳子，垫脚往上够一本书，在这住的这些天，她书真看的不少。
“下来，我给你拿。”
游呦回头，抬脚刚要下来，眨了眨眼，胳膊往前探了探。
稍稍一愣，栾添把她抱下凳子，抿着嘴笑：老这么撒娇，真是要命啊。他踩上她刚刚的位置，把书拿下来。和她回了客厅。
刚刚被选中的书被搁在一边，游呦盯着栾添手机里拍的小孩子笑个不停：“和初老师好像啊。”
“喜欢么？”
头也不抬的点了头。
“生一个？”
下意识点了头，转瞬，羞赧。
栾添低头笑，笑出声：“明天带你去医院？”
去医院复查，早就安排好的事。游呦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拖到现在连跑带跳都全无问题，终于还是妥协，再去医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