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镇回来，游呦有一阵子没再见栾添，倒也没闲着，和编辑最终终于敲定，开始印书。

岑若糖也和男朋友结束了旅行，正正好回来。说是为了庆祝游呦顺利出书，今晚出去聚会，游呦闲着也是闲着，就应下了。

只是千算万算，二十来个人的聚会，全校那么多学生，竟然还能遇见陈熙。游呦只好装作隐形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游呦，”岑若糖为了能在嘈杂的环境里和游呦交流，只能喊，“我男朋友叫我出去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游呦点头，继续在嘈杂的环境里辨别着背景音乐，打发时间，百无聊赖，随意伸手拿一个果盘小吃，再拿一个，吃了好一会。

陈熙瞧见游呦一个人，跨过了半个屋子嬉笑打闹的人，坐在游呦身边：“游呦？看了好半天，果然是你。”

半晌，游呦躲无可躲，只好转过头看他，淡漠的回了一句：“嗯。”

陈熙也没觉得无趣，坐在一旁不声不响，不知过了多久：“游呦，你手怎么了？”

游呦闻言，低头看自己的手，陈熙又开口：“还有脖子。”

手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又疼又痒。很快，脖子上胳膊上腿上，到处都又疼又痒，好像是被这样的变故吓了一跳，游呦一时失神。

陈熙把游呦身后的衣服给她披上，游呦下意识躲了躲，陈熙道：“去医院看看吧，我送你。你要是不想让我送你，那我送你上车。”

游呦点头，把衣服穿好，起身出去，陈熙跟在身后，隔了一段距离。

已经到了春末，天不算很凉，游呦习惯性的往公交站走，陈熙拦住：“公交太慢，打车吧。”

游呦沉默半晌，实在是又疼又痒不太好忍，只得站在路边打车。不知道是老天爷故意和她作对还是怎么，快十分钟了，竟不见一辆。

立在一边的陈熙忽然眼睛一亮，挥了挥手，却不是出租车。

游呦呆住，这车，她再熟悉不过。

果然，栾添摇下车窗，漏出一双似笑而非的眼。游呦盯着那眼神，心里不自觉的有点烦躁。

陈熙弯腰：“栾老师，打不到车，游呦病了，您不忙的话，带她去医院吧。”

游呦拧了拧眉，见栾添朝她看了一眼：“上车。”

和陈熙道别，游呦钻进车里，随栾添扬长而去，春风飘飘扬扬，春天要结束了，夏天，来了。陈熙站了一会，踱着步子回去了。

栾添：“陈熙不上车？他也舍得你自己去？”

游呦瞥了他一眼，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胳膊上痒得不行的红疹，栾添顺着她的动作，看到了游呦裸露出来的皮肤都密密麻麻的全是红疹，看着挺严重。

等到红灯，栾添开了口：“别挠了，忍一忍，应该是过敏。”

游呦这才想起来，刚才在聚会的民宿里，吃了个果盘，因为溜号呢，没注意吃的什么，现在回想，应该是西红柿。她对西红柿过敏，所以从来不吃。想到这，懊恼的低了低头。

带着满满的情绪，游呦缓慢的开了口：“栾老师，不用去了，我刚才吃了西红柿。”

栾添看她一眼，继续转头开车，没有回去的意思：“还是再去医院看一眼，才放心。”

游呦：“我不去。”

栾添拧眉，上次用这个语气说话，是初隽说她和陈熙般配的时候。看来的确介意，游呦的脾气可不太好，只能柔声：“就去看一眼。”

游呦没再吱声，紧抿的嘴唇却时刻表达不满。

到了医院，果然是过敏，开了药，游呦和栾添一前一后出了医院，上了车，游呦把头抬起来盯着栾添看了一会，别过头靠在车窗上，挺不乐意，伸手抓了抓胳膊。

栾添无奈：“忍忍。”

抓着胳膊的手，赌气似的抓了两下，而后乖乖放下。栾添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有点可爱，就一点。

隔天早上，游呦的过敏好了大半，正好游爸打来电话。

“丫头，快过生日了吧？”

“…”游呦这才想起，原来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唔，我都忘了。”

“正好放假，出去吃点好的。”

“知道了，爸爸。”

游呦不爱过生日，但是游爸游妈积极，当天游呦还是出门定了个一直想去的餐厅，定了蛋糕，没和岑若糖说，不想让她大费周章的张罗。原本她这个寿星都没什么兴致。

游呦的生日，在春季中下旬，万物复苏的好季节。

特意定了比较安静的角落，是一家西餐厅，特意点了双人餐，点了蜡烛，拍照，发给游爸游妈，任务算是完成了。

呆坐了好一会，没什么食欲，歪头看到旁边一桌也是一个人，是个三十几岁的女士，点了红酒，嘴角微扬，可能是独立自由的完美生活给了一位女性这样的自信和安全感。

鬼使神差的，点了一瓶一样的红酒，把游妈给的钱花了个精光。

“嗯？”栾添接到游呦电话的时候，正在书房整理会议记录。

“……”游呦蹲在马路边，夜里风挺大，风里带着夏天的味道，脑袋有点蒙，“栾添…”

栾添放下手里的笔，皱了皱眉，觉得游呦哪里不太对：“嗯？”

“对不起啊…”游呦揪了揪鞋带，脑袋越来越蒙，“可是…我好像丢了……”

栾添皱了皱眉：什么叫丢了。“你在哪？”

游呦蒙了蒙：“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公交站。”

栾添：“哪个？哪里的？”

游呦：“我不知道…”

栾添揉了揉眉心，起身穿了衣服：“微信发定位，可以么？”

游呦：“嗯。”

栾添简单收拾好，出了门，结果到了车库还没收到游呦的定位，正要打电话，收到了初隽的截图，是游呦发的定位。

初隽：这是不是发错了？问她什么意思，她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我老婆这走不开。

栾添没回，直接开车过去。突然想起游爸那天替游呦开车门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心里堵的难受。

好在栾添到的时候，游呦还蹲在那里揪鞋带。

栾添下车：“游呦？”

游呦抬起头，脸红的不太正常：“栾添。”站起来晃了晃，差点栽倒。

栾添伸手扶她：“喝酒了？”

游呦点头，酒品倒是挺好，不哭不闹，异常的乖巧，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挽了一汪春水。

栾添皱了皱眉：“游呦…”批评的话被堵在喉咙。

游呦伸手拉了栾添的手，这样的距离，已经算得上是逾越了：“我今天生日，对不起…又惹祸了。”

栾添无奈，憋了半晌，只好转身开了车门：“上车。”

钻进车里，游呦忽闪着眼睛：“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

栾添看她，心里头又气又无奈，在心里问自己：被一个小姑娘，逼到这个份上，也是你栾添的造化。

见栾添没回她，游呦皱了皱眉，好像很着急：“我不喜欢过生日，所以很少给别人说我过生日，可是今天……我想告诉你，想让你祝我生日快乐，你不愿意么？栾添？我只想要你的生日快乐，你不愿意么？”声音很小，带着微醺，软绵绵的往人心上砸。

栾添揉了揉眉心：“叫栾老师，别没大没小。”

游呦：“好的，栾添。”

栾添：“…”

游呦：“栾添，我好渴，想喝奶茶。”

栾添：“…我送你回家。”

游呦：“啊……”这声啊，拉了长长的尾音，不满极了。

到了小区地下车库，栾添无奈的笑笑：一个老师，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的像个司机一样的。

游呦不下车，盯着栾添看：“栾添啊…你真好看。”

栾添：“啧，下车。”

游呦拧眉，似乎是不满意栾添的态度：“爸爸说，寿星最大了…爸爸撒谎啊…”

栾添：“……”僵持五分钟，栾添败下阵来，发动车子，退出地下室，到一边的奶茶店买奶茶，游呦坐在车里等。

栾添再回到车上，游呦已经靠在车窗上睡了。呼吸均匀，睫毛映着路灯，在脸上映下一片阴影。

栾添手肘支在方向盘上，歪头看着游呦，深深叹了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那些个女学生都是怎么打发的来着？这么个小姑娘，怎么就这么难缠。怎么就一步步发展成这样了？

摇摇头，还是要把她先送回去，突然游呦手里的手机响了。栾添定了两秒：没关机没静音，还不接电话。

拿过来看了眼来电显：岑若糖糖。

大概是室友。

栾添接起来：“喂……”

岑若糖打了好几遍电话不接，急得直转圈：“游小呦！你死哪去了？！诶？你是……”

栾添：“你好，我是栾添，是游呦的……”

“栾老师？！”不自觉的打断对方的自我介绍，岑若糖咬了咬手，不是做梦：“栾老师！啊，我是您学院的学生，游呦跟您在一起就好，你们忙你们忙。”连忙挂了电话。

栾添：“……”

拿游呦的手解开手机，重新拨过去：“岑若糖？一会你到地下车库，接一下游呦，二十分钟吧。”

岑若糖连忙答应。

开回车库，栾添没叫醒游呦：应该是喝了不少，休息一会，头疼会好点，栾添只好将今夜的行为归结为自己作为一个老师，给学生送的温暖和照顾，万分勉强的说服自己。

再睡下去，就太晚了，电梯口出来个姑娘，是那天和游呦一起出去玩的那个，栾添伸手拍了拍游呦的肩膀。游呦皱了皱眉，睁开眼睛还有点懵，看了眼栾添：“栾添…”

栾添点头：“到家了，下车吧。”

游呦反应了一会，点了点头，伸手去开车门。

栾添：“游呦。”

游呦回头，栾添递过来一杯奶茶，还很温热，游呦伸手接过，听见栾添轻飘飘的说：“生日快乐。”

游呦愣了愣，旋即笑了，眼睛闪闪发亮：“嗯。”想了想，放开了开车门的手，重新坐好，看得出有几分惴惴不安：“栾添，不要再说我和陈熙，好么？”

她眼睛闪闪发亮，盯了盯栾添，没等到回答，也不闹：“我从来没这么认真的喜欢过一个人，你不要老是说我是小孩子，我很认真的。”

栾添静静地听着，也不搭话：睡了一觉，她倒是清醒了。

游呦缓了缓，又说：“我很认真的在喜欢，不过暂时还没什么办法让你喜欢我，我在努力了，让我再想想办法。”

她的脸红的像个苹果，不知道是因为酒意还是害羞，逃也似的下了车，拉了岑若糖，进了电梯。

栾添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半晌笑了：连句再见也没说，没大没小的。

忽然想起今天，从学校回来，等红灯的档口，看到了陈熙和游呦站在路边，没什么交流，但陈熙的目光落在游呦身上，少年的热烈，怎么都藏不住。

栾添神思放空了好半天，有点胸闷，现在的女学生，把网都撒到老师身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