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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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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画师?您想见楼主?那容我通传一声。”谷青笑道,却被王希蕴一手按住肩膀。

“不用。”她还是往日那样温和的语气,可谷青听着,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王希蕴趁他愣神之际,直接推门而入。

出乎意料的,洛槐就坐在正堂,手中并无别的公务,只平静地望着她,侧边她常坐的位置上,一杯姜茶还冒着烟。

“看来您早料到我会来了。”王希蕴没有行礼,没有脱下在外的披风,没有坐到她该坐的位置上,一步一步走近,直到看到洛槐的眉微微皱起才停下,这时的距离,已经足够她俯视他了。

“告诉您一个好消息,陛下已经同意让齐弈年统领西疆兵马了。”她说话的语气还算和缓,只是面容是从未对他显露过的阴沉。

她从来没有在洛槐面前做戏的习惯。

洛槐面上却没有浮现心想事成的欢愉,他垂下眼,不知为何反而表现出退让的姿态:“你先坐。”

王希蕴眉间皱起深深的一道褶,她很不喜欢看到洛槐这样谦卑的模样,她语气冷硬地打断他:“不用,礼科的孙大人还在等我,我并没有很长的时间同您闲谈。”

“我只是想知道,这到底关您……什么事?”王希蕴稍稍控制了一下说脏话的冲动。

她自认对洛槐从来是恭敬有余,也将齐弈年未来谋反的事一应告诉了他,可他为什么偏要在这种时候给齐弈年这样的退路?

若真叫齐弈年拿着兵权去了西疆,天高皇帝远,就算她和时遇将齐弈年谋反的证据摆在皇帝面前,难道齐弈年还会听话地将兵权交回来然后赴死吗?

王希蕴越想越气,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洛槐恨不得剥开他的脑子看看他脑子里是什么东西?

许久,洛槐终于是叹了口气,就当王希蕴以为他终于要给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时,却见他疲累地闭上眼,道:“我得护着他。”

王希蕴:……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你又不是他爹你干嘛要保护他?!”她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她在外面是生是死不见洛槐多问一句,现在倒是费心费力地替齐弈年参谋上了,她蓦地一顿,震惊地看向洛槐,“你不会真是他爹吧?”

洛槐闻言面色陡然一沉,带着厉色斥道:“放肆!”

看来不是,王希蕴松了一口气,不敢想象齐弈年和时遇是表兄弟的场面该有多恐怖。

“既然非亲非故,你又为何要担着江山易主的风险将齐弈年送上那个位置?师父,您有什么苦衷您得告诉我,您总是这样一声不吭,会让我很难办。”王希蕴大起大落后平和下来,好言好语道。

洛槐复杂地看着她,半晌,才微微垂眼道:“你既与时遇相熟,想来也知道黛妃的事。”

“自然。”王希蕴一口应道,紧接着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道,“您莫不是因为黛妃害得齐弈年失怙失恃才对他处处包容?”

洛槐没有点头,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我一定得护着他。”

王希蕴知道,洛槐一直是一个坚定且内敛的人,他默默操劳整个绘神楼的大事小事已经足够辛苦,但她也见过洛槐夜间巡查后回房还要再练画,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白地说出自己一定要做什么。

她劝不了洛槐。

“那没办法了。”想清楚后她轻笑一声,“弟子还有别的事,便先退下了。”

不管洛槐怎么想,皇帝的决定已经做下了,他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不知时遇查得怎么样了。

回京后时遇被封个武职,不知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被遣往东岭协同楚索剿匪,那群匪徒只余下一片乌合之众,本该很快就能解决,一开始也确实顺利,可昨日却传来消息,说遇上了点麻烦。

能是什么麻烦?

王希蕴暂且想不到。

她近期也有同林詹敏通信,从他们去西疆到回来,林詹敏确实信守了承诺,并未给齐弈年提供过什么金钱上的援助,按理来说,齐弈年背后需要金钱才能流动的事务,不说全没了,起码也该断了大半,可他现状并没有什么异样,且当她向林詹敏问起齐弈年将那些金钱都用往何处,他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如此推算,想来林詹敏是明面上停了对齐弈年的援助,暗中说不定又分给他几间产业供他驱使。

想吃两头的糟老头子。

王希蕴再度后悔起当初怎么没留下一点拿捏林詹敏的把柄,否则她早就打问出来将齐弈年扭送进狱了,还用得着被洛槐气这么久?

至于时遇就在东岭,让他捏造一些林家与匪勾结的证据以此要挟并非不可,但是,她总担心以时遇对齐弈年的情谊,让他找证据还好,捏造证据只怕是会……让他伤心。

其实摸着良心说,捏造证据这件事她自己也不一定能坦然去做,起码在刚重生那时,她绝对不会想到这个办法,可到了入今,尤其是她还入了官场,便越发能接受这些称得上下作的手段。

长此以往,自己究竟会不会变成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她自己也不确定。

罢了,再想想别的办法吧,快入冬了,还有一年的时间,总有办法的。

这样劝慰自己的话,王希蕴自己也觉得没底,前世齐弈年能拖那么久,今生若是拿到了西疆兵权,只怕不会等到明年底。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莫约过了五日,时遇寄来的信件中除了寻常的书信,还有一份东岭匪徒山寨中的账本和一封拓印的书信,说是剿了一个山寨后拿到的,就算她这样不通庶务之人,看了后也能很容易发觉账本中的问题。

其中有大笔金钱来源不明,去向不明。

而来源是哪,去向是哪,皆在那封书信中说的明白,与林家有扯不开的关系。

但这怎么可能,林家勾结匪徒的证据她是用画神消除的,绝不可能有遗留,而林詹敏也不可能蠢到再度和那群匪徒牵连起来。

这些都是假的。

她看着那些足够挽回局势的东西笑了很久,可笑着笑着又沉默下来。

时遇是怎么知晓她在京城的寸步难行的,他是怎样想到捏造这些证据的,王希蕴不知道。

但这次,他是真的下了决心,要了结了齐弈年了。

时不可待,王希蕴很快将这些证据拓了寄给林詹敏,手握把柄,林詹敏一时也不敢赌她的证据是真是假,彻底歇了从前两头讨好的心思,痛快地将齐弈年铸造私兵的矿地告诉了王希蕴。

很巧,那地方正在东岭一带。

时遇上奏,里面说他“偶然”发现了一处矿产,“偶然”在里面找到了铸造兵器盔甲的痕迹。

说这么多就足够了,再多嘴反而会让人生疑。

皇帝拿到奏疏后大惊,铸造私兵是死罪,立刻派亲信彻查这座矿产背后是何人。

痕迹本就留存,更何况还有时遇有意无意的引导,总之,齐弈年被带去审问的那天,王希蕴去见了洛槐。

他像是对结果早有预料,并不说什么“我相信他是无辜的”荒唐话,只是沉默着看了许久的王希蕴,然后轻轻道:“是他欠你的。”

王希蕴并未反驳,也没有耀武扬威。

“齐弈年的罪责与您无关,您只要不再插手这件事,便依旧是皇帝信任的楼主,天下敬佩的画神师,我最敬重的师父。”她劝他,“没必要,真的。”

可洛槐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而道:“你是我带过最优秀的弟子,有你在,绘神楼不会有事。”

他拒绝了,并且决定一条路走到黑。

王希蕴无言了片刻,忽地轻笑了一声:“我竟然是最优秀的,您带过很多弟子吗?”

洛槐也笑开:“没有,就你一个。”

他从来没有笑得这样开怀过,王希蕴看着他,这才发现,其实洛槐笑起来,是有两颗虎牙的,和时遇有点像。

都说外甥像舅,果然如此。

“师父。”王希蕴叫他,看着他无比认真道,“您之前说我是个犟种,其实您也是一股牛劲,而且劲儿上来了比我还讨厌。”

洛槐挑挑眉,没有否认前半句话:“比你还讨厌?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想在你死犟的时候一巴掌拍上去。”

两人互相揭短,互相嘲笑,将那些师徒礼仪全都抛了出去,仿佛直到今日才真正的认识了彼此,直至最后,天色渐黑,洛槐开口赶她。

方才轻松的氛围像是一场雾,而此刻,雾散了。

王希蕴起身,她本来想了很多可以作为他们最后一面的仪式,比如她磕三个头,或者给洛槐倒杯茶,但她到底什么都没做,只是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师父啊师父,你不知道,除了死犟之外,弟子还死要面子,最讨厌离别煽情时在人前哭出来。

王希蕴出了门,抹了一把脸,再没回头。

七日后,颇受皇帝重用的齐小将军以谋反罪判诛九族之罪,帝仁厚,免连坐,改为斩首。绘神楼楼主洛槐闻讯以命相求,服鸩毙于房中,只求留齐弈年一命,帝恸哭,剥去齐弈年官职,逐出京城,子孙后代永世不得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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