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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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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身为军官,竟还有要务需来奉天楼处理吗?”王希蕴将目光从陈玉戈身上再度移至栏外风景,装作对他满不在乎,只是出于体面才闲谈的样子,余光却始终关注着陈玉戈的反应。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摸了摸下巴,像是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隔绝开来。

“是有些要务非得亲来一趟。”没有让气氛空白太久,陈玉戈顺着王希蕴的话应道,没有在自己身上纠结,紧接着道:“看来姑娘也是同在下一般,为了宫务来的?”

看似作了回答,但一句有用的话也没有,反而轻飘飘地将问题抛回给王希蕴,王希蕴学他那样将问题抛回去便太过于刻意,若真是想知道他此行来的目的,不论真假,都要给出一个切实的回答。

但如果她撒谎,以陈玉戈的性子,今日又见了她一面,回去后总能查到她到底是何身份,也很轻易就能搞清楚她今日来奉天楼是做什么的。

王希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陈玉戈,低头喝了一口微凉的茶水。

该说幸好吗?她根本不关心陈玉戈为何到奉天楼来,自然也不在乎陈玉戈这一点小小的防备。

她佯装没注意到陈玉戈话语中的那些弯弯绕绕,坦然道:“是啊。”甚至不用陈玉戈再度发问,便主动回答,“我是绘神楼的画师,来送迎月延使节所用的神像。”

“您竟是画神师?是在下冒犯了。”陈玉戈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面上的讶然不似作假,而后颇得体地欠了欠身。

王希蕴看他反应,一时竟觉得有些好笑,整个大齐很少有人会不敬画神师,当初在牢里时,多少狱卒不敢对她不恭,都是陈玉戈亲自下令强行行刑折辱,可见他就是那少数不将画神师放在眼里的,怎么也想不到有一日能看到陈玉戈对她行礼问好。

她笑着回了一礼,在陈玉戈开口前引导话题:“大人从西疆来?”

“是。”陈玉戈立在她身侧,和她距了一个半人的距离,装似赏景,实则偷偷打量她。

这是还防着她呢。

王希蕴心底轻哂,也没打算拉进两人的距离。

哪怕现在她使出浑身解数让陈玉戈卸下防备,一旦陈玉戈知道自己就是王希蕴,是齐弈年特地来绘神楼堵的画师,那她今日表现得多亲近,来日便会让陈玉戈起多深的疑心。

不能急。

故而在问了那一句后,她便不再开口。

陈玉戈等了又等,也没听到对方在那一句没头没尾的问句之后的话,他压根儿没看一眼栏外秀美的风光,注意力全集中在身边人之上。

“画神师安民心、明天意、佑天下,大人肩负种种,实在了不得。”想了又想,他才吐出这样一句干巴巴的吹捧。

王希蕴差点被一口口水呛住,她本以为陈玉戈会再试探一次,却没想到这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陈玉戈啊陈玉戈,你说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难道是因为现在的陈玉戈还小,心思远没有后来缜密吗?

好在这都不影响。

王希蕴平了平气息,身形微僵,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一声,目视着远方自语般低低呢喃了一句:

“不过金絮其外罢了,你画的再好照样有人暗地使手段……咳。”她骤然停住,眉微微皱起。

“您说什么?”

王希蕴却知道他一定听清了。

“王画师,画像都已放置妥当了。”少年澄澈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王希蕴回头,正是那个一直偷瞧他的白面少年,此刻对上她的目光,十分乖顺地低下了头,露出脖后鲜红的痣,这样近的距离看得更清楚。

记忆中仿佛也有过这样艳得扎眼的一抹红。

“好,回楼。”她微微颔首,对着陈玉戈欠了欠身后脚步一转离开了奉天楼。

她相信陈玉戈会将她想要传达的意思告知给齐弈年的。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人为皆满,成不成都在天意,王希蕴心里一点儿负担都没有,日日研习绢画,用废的绢布积起厚厚一叠,连她自己看得都有些心疼,洛槐却毫不在意,大手一挥,由得她造。

画神师虽俸禄不高,但饮食穿着的规格远超于同级别的官员,历代的画神师或许没有真金白银,但手中能替代真金白银的财宝却不少。

旁人不知,洛槐自己确很清楚,凭他这些年的积攒,哪怕王希蕴日日废两匹锦缎,也够她折腾一两年。

更不用提她本身天赋卓然,每一幅画都有肉眼可见的进步。

这边王希蕴一心铺在作画上,自然也就不知晓到某个深沉的夜晚,齐府沉寂了许久的书房再度点起了烛灯。

书案之上,一方长匣的轮廓被不甚明朗的烛光笼罩,连带着模糊了书案两侧之人的面色。

“这里头便是黛妃留下的最后一幅神像?”齐弈年缓缓伸出手,隔着木匣,动作轻柔,仿佛在抚摸着其中他渴求已经的画作,可他偏偏眉眼俱寒,看着木匣的眼神漠然又幽深。

陈玉戈眼睫短暂地颤抖了一下,他是隐约知晓的齐弈年为何如此渴求这幅画的,可鬼神之事皆是虚妄,他压根儿不信什么所谓的以画祈福,连带着那些画神师,也不过都是故弄玄虚罢了。

但此刻,他无比恭敬道:“是。”

一声微不可查的细响,朴素的木匣打开,一卷一臂长的画卷静静躺在华贵流光的绸缎之上。

齐弈年漫不经心地拿起,轻飘飘的画卷还没有他平日佩剑一半重,他的手却轻轻发抖。

随着画卷徐徐展开,之上的窈窕神女也缓缓展露,发丝飞扬,姿态轻盈,唇角勾着愉快的笑容,笑吟吟地望着画外的两人。

这是一幅看了便叫人愉悦的画卷。

陈玉戈暗暗想,哪怕这不是神像,他也愿意出三十金买下。

他看向不发一语的齐弈年,小心问出他最好奇的那个问题:“您现在就要祈愿吗?”

对方向他投来阴恻恻的一瞥,陈玉戈微微挑了挑眉,垂首正欲退后,却见齐弈年利落合起画,手腕散漫地一转,那幅乞巧女便垂在了飘摇的烛火之上。

升腾的火焰一碰到纸张,便仿佛野兽嗅到了濒死的猎物一般,瞬间得意地向上攀爬,随着纸张燃烧的噼啪声,一股股细细的黑烟弥散开来。

陈玉戈迅速捂住鼻子后退半步,却还是没躲过,侧过头咳了几声,余光中齐弈年依旧是那副闲适的模样,平静地看着那幅他费尽心思才得来的画燃烧殆尽,昏黄的火焰将他棱角分明的面容分割开来。

不知怎么,陈玉戈背后冒起一团冷汗。

许久之后,安静的室内归于死寂。

齐弈年将余下的已经熏黑的木条随意撇进火盆中:“你回去吧。”他这样对着陈玉戈说道。

似乎不打算解释方才那怪异的举动是为何。

可陈玉戈总觉得他好像心情比方才要好一些。

陈玉戈虽满腹疑虑,但此时也赶忙行了一礼后匆匆退下。

直到陈玉戈的马行出街道,齐弈年才让下人进来将方才燃下的灰烬收拾了,而后自己稳步回了自己的卧房,唤人备好热水,沐浴熏香,准备就寝。

一切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样子,可平日服侍他的下人却总觉得,今日的主子好像更…雀跃一些。

等到第二日他们进来服侍齐弈年洗漱上朝时,却发觉齐弈年整个人都阴沉了下去,斜向他们的目光像是淬着毒。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主子昨夜做噩梦了?

下人心中胆怯,伺候上便更加小心翼翼。

许是乱中出错,为齐弈年束冠的小厮竟毛手毛脚地将今日所用的玉冠跌了出去,随着一声清脆的碎响,那顶尚好翠玉雕成的玉冠摔得四分五裂。

小厮慌忙跪地叩头请罪,沉闷的碰撞声一下又一下响起,直到小厮额头猩红鲜血淋漓,齐弈年才微微张开半阖的目,懒洋洋道:“行了。”

小厮霎时僵在地上,头死死贴着地面,一动也不敢动。

一片寂静内,齐弈年揉了揉眉心,十分苦恼的样子:“拖下去,按规矩罚吧。”

话音刚落,那小厮再也维持不住跪地的姿势,烂泥般瘫软在地,瘦削的脸煞白,眸光散乱,还没等他伸手求饶,便被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很快有人进来将地上的碎玉鲜血收拾干净,齐弈年装束齐整出门时,眼尖地发觉院角最不起眼的一棵树下,一名小厮正蹲着不知做些什么。

他朝身后侍卫使了个眼色,脚步不停上了门外的马车。

朝堂之上,皇帝只问了问他江淮考生舞弊一事,关于延乌丽没有半分提及,他心里绊着事,连皇帝要他好好为梧王回京接风洗尘都应得随便。

回府后,早晨的侍卫压了人到齐弈年面前,仔细一看正是蹲在树下偷偷摸摸的那个。

“主子,这贱皮子手脚不干净,偷了打碎的玉冠碎片藏到树下准备卖出去。”

那玉冠本就价值连城,即使被打碎了,几块尚完好的碎片拿出去也能卖不少钱财。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齐弈年烦躁地挥挥手,示意将人带下去处理了,他还在为昨夜心烦,不愿费心思在这上头。

下人手长,总想着在主人看不到的地方卖弄小聪明,这段时日他没有好好处置,纵得他们心思大了。

……等等。

齐弈年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个猜想让他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今夜把常风……不,徐知念给我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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