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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凤凰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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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毒所的铁门轰然打开。

吕成才正坐在工作位上慢吞吞地生产耳机线,蓝色服装松垮地挂在他身上,仅过去几日,他的身形明显已然消瘦许多,精神却是还不错。

两名戒毒所民警确认方向后快步朝他走去∶

“吕成才,市局有人找。”

“林郁青刚发来消息,说她可能会得到有效线索,暂时不回来。”

沈衡翳抬头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随即又看了眼在副座上已然入眠的女人,音量又放轻了些。

方才在夏图南邻居家的时候,那小女孩说,这女人是她妈妈,男的是她爸,还说她妈妈每天都是像那样被拴着的,真是对应了那封血书上的情况。

只不过,血书上还说,那“男的不止这一个女人”,可是他们在那栋房子教训人的期间,并未再见过另外人的身影。

他们在反复思虑下,为了避免走后女人再受到男人伤害,便决定先暂时把她带回了车上,至于怎么处理,再在之后看看情况。

林郁青那队人仍留在村子里没回来,沈衡翳便先把陆青阳拉进了群,再就着现有线索,进行部分整理∶

【持之以恒(沈衡翳)∶

@全体成员咱们的调查现在分成两条线,其一,咱们湖西这边的。

先是出现报案人赵想娣,指认了方贺翎强/奸,而后提供了由夏图南所写的举报信,由此我们得以根据举报信的内容,调查至凤凰镇服业村,目前调查结果如下∶

一,村内男性众多,鲜少有女性在街上出没;

二,死者夏图南在死亡当晚,房门锁死,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窗台上发现半枚鞋印,已经连同门把上的指纹一同采集,监控待查;

三,举报信中所说的,夏图南的男性邻居将女性用铁链拴在门口的情况属实,并且我们在受害女性身上发现多处殴打伤;

四,举报信中提到的凤飞酒吧在白日并未开门,猜测开门时间可能在晚上;

五,我们寻访了赵想娣家庭,那家人对女儿失踪并无反应,也不愿意负责。】

【持之以恒(沈衡翳)∶

其二是北宁那边。

在六月十八日早晨榆薇花园楼底,北宁市市民发现了夏图南的尸体并进行报警,现在由咱们局的刑侦支队长李志君,和东都市局祁支队长共同负责,目前调查结果如下∶

一,案发现场发现多处明显的挣扎痕迹,猜测当时在场嫌疑人不止一人;

二,在案发现场发现两枚血迹,其中一枚可能是其中一名嫌疑人的,待验证;

三,死者尸检报告结果显示死者生前有遭遇性/侵的经历,精斑预实验结果待出;

四,死者指缝中发现人体组织,有可能与前两条提到的血迹同属于一名嫌疑人,结果待出;

五,在案发现场发现一片干枯的栀子花瓣,猜测可能出自死者屋中摆放的栀子花。】

【持之以恒(沈衡翳)∶还有问题吗?】

【男人还是纸的好(榆思年)∶这个我没话说,但是别的有!】

【男人还是纸的好(榆思年)∶你们、或者是麻烦问问东都那边,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审问姓方那小子?网上他粉丝都快炸了,已经从攻击警察上升到攻击国家了!!!】

沈衡翳看着这条消息陷入短暂沉默∶

“这太子爷还有粉丝?”

他默默打出这句疑问随即发出,很快便得到回复——

【男人还是纸的好(榆思年)∶沈队,大了,格局大了!这年头上赶着当奴隶的大有人在!】

……好吧,他还是不懂。

见之后确实没人再补充,沈衡翳才收回手机,看了看车上除了林郁青外都到齐了的人,便又叫几人靠过来,看到副座上的女人没反应,这才压低了声音道∶

“郑伸,说一下刚刚走访时发现的异常。”

“啊?”

郑伸一愣,刚想回一句“您不是都说了?”,又随即想到什么,弱弱开口∶

“沈队,夏图南家见不着人…算吗?”

见沈衡翳肯定性地点点头,他像是受了鼓舞,继续道∶

“大中午的,就算是干活,那好歹也要吃饭,但桌上总共就一碗粥,压根就没给父母准备……

而且还有!就算是提前备饭带着去地里吃,可我们一路开过来,连一个人影都没在田里见着!”

“嗯,还有呢?”

“还有…呃……”

郑伸挠了挠后脑勺,想着既然要说夏图南家,那就要从她家入手,除了沈衡翳在群里说的、还有他刚刚指出的,剩余了什么。

“还有…夏求南?”

是了,还有自他们进门后一直跟在后边的夏求南!

然而这回,未等他接着分析异常,便听沈衡翳一声打断,接着将目光投向默不作声的陆青阳∶

“小陆,你分析分析,夏求南有哪不对劲?”

许是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陆青阳眼中闪过一瞬惊愕,下意识想拒绝,又见在场另外三人都直勾勾望向自己,也只好把话默默咽回肚子,开了口∶

“死者夏某十九岁,那个自称自己是她姐姐的,瞅着怎么说也有三四十了,估计是抹了个粉,显得不算太老。”

哟,观察这么仔细,连抹了粉都看得出来。

见沈衡翳挑眉,陆青阳有点不自在地解释道∶

“她…手和脸都两个色了,能不是抹粉吗…还有她看人的眼神也不对劲,一点都不像正常农家妇女看人的样子,那一直凑近眨巴眼的劲儿,跟要勾引人似的……”

“陆青阳。”

话音刚落,沈衡翳便神情严肃地厉声打断∶

“无论她是否真有异常,都不该用这种语言进行形容,尤其你还是个人民警察!”

陆青阳被吓了一跳,见沈衡翳不像有开玩笑的意思,又自知理亏,便没有反驳,只是接着调转了话头∶

“…夏图南才十九岁,她姐姐和她如果是同父母生的,真差这么多的话,也算不正常吧?还有她大夏天穿着长袖长裤,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也算。”

见沈衡翳这会放缓神色点了点头,他才松口气,但面色也是有些不佳,闷头又插手坐了回去。

郑伸看看他队长,再看看那个新同事,不论哪个的表情都称不上讨喜,还隐隐散发着威压,他实在是不喜车上这会的氛围,于是主动扯开话题∶

“话说这村子还真是……怎么说,思想落后?给女孩子取名都一个意思,什么招领想娣,还有求南图南的…”

沈衡翳本还认可地点了下头,而后又忽地笑了笑∶

“我倒觉得,‘图南’这名字挺好的。”

“啊?”

郑伸一愣,一时不解,而后又听另一边传来晏景医的声音∶

“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逍遥游》……?

郑伸张了张口,又望向沈衡翳。

“看我做什么?多学学人晏顾问,都是正儿八经在高中毕业的,怎么你这联系课文的反应力就没人家快?”

“谁知到你会聊着聊着就聊到课文上啊,哪有这么聊天的,高中早毕业了谁还记得……”

郑伸小声嘟囔着,接着成功挨了沈衡翳一记带笑的拍头,于是撇撇嘴便缩回了脑袋。

恰巧林郁青这会发了条消息,称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沈衡翳就转头望着车窗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手指,实在无聊,又想着给晏景医发了条消息∶

【沈衡翳∶晏顾问,你说如果夏图南有机会亲自向我们开口,除了收集到的线索,她还会说什么?】

晏景医坐在另一边,垂眸看了眼信息,又抬眸看了眼沈衡翳,面部表情毫无波动,显然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给面子地回了个问号。

沈衡翳也是觉得自己着实有些没事找事,但话题都被自个挑起来了,不亲自结尾也不太好,又接着打字∶

【沈衡翳∶她给我们留下这么多线索,甚至记得紧握住嫌疑人的人体组织,我猜如果可以,她可能会说∶我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啦。】

他发出后又抬头去看晏景医的反应,见对方终于有更多动作,便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晏景医∶需要我夸你想象力挺好吗?】

【沈衡翳∶也不是不行?】

刚发完,他便听旁边传来叹息声,也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总觉得在这短短的叹息中听到了一阵无奈。

接着,他便感到手机一震∶

【晏景医∶沈队长,你猜祁支队之前为什么会被我拉黑?】

沈衡翳∶“……”

好像被威胁了。

车窗外忽而传来碎石踢踏的声音,他赶紧回头,见林郁青领着几人朝这边走,便先下了车。

“林姐,怎么样?”

林郁青远远瞧见副座上莫名多出的陌生女性,也没多说,只是快速交代了情况∶

“打听清楚了,凤飞酒吧在晚上七点后开业,如果要调查,我们需要有人守在这。”

沈衡翳点头正欲思索,忽而又意识到什么∶

“你向谁问的?”

“你还记得吕成才么?”

沈衡翳一滞,顿时反应过来∶

“他养母?”

见林郁青点头,沈衡翳心下了然。

先前周中正一案中,吕成才以强/奸罪,同样需要接受审判,但在此之前,由于查出他吸毒、有严重毒瘾,只得先安排他前往当地的戒毒所。

而当时他能联系上的家属,只有他的养母。

虽说是毫无血缘关系,但那养母待吕成才却是极为关心的,甚至还特意开着辆三轮电瓶车,从服业村赶到市局,只是为了看他一面,再给他擦把脸。

照她那会探监时的说法,吕成才还是个婴儿就被她捡回去养了,一直养了三十多年,感情可深可深。

也是在那一次见面,沈衡翳才知道,原来吕成才的养母,就是他们第一次前往服业村、无意注意到的那个看管小超市的老人。

“那老太太认得我,我刚在街上探个头就被她拽进店里,一个劲问吕成才现在怎么样,还说,只要让她再见他一面,我们想知道什么她都尽量回答。”

当真是感情浓厚。

“然后呢?”

沈衡翳问道。

以林郁青的性子,断然不会因为对方一句对自己来说毫无把握的承诺,就去进行满足。

果然,林郁青耸了耸肩∶

“我一开始没答应,让她先讲了凤飞酒吧的事。”

沈衡翳“哦”了一声,注意到她说的是“一开始”,于是又道∶

“那应该还不至于你去找人吧?”

“当然。”

林郁青笑了下。

她当然理解身为一名母亲对自己那手把手养三十年、现在毫无消息的孩子会有多心切,但这不代表她会因为这点就心软找人。

如果不会涉及关键线索,她没必要耗费这种时间和人力。

工作和私人情感,她一向拎得很清。

“那老太太说村里一直有拐卖妇女现象,除了卖给村里的单身汉当老婆,更多的就是卖给凤飞当…卖/身女,靠此谋利,主要谋谁的利,她的说辞和举报信写的一致。”

确切地说,除了凤飞酒吧开业时间这点,其余所说的,都在举报信中有所提及。

林郁青显然也是明白这点,所以才一直不肯同意。

“后来我又问了关于村里人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毕竟凤飞就这么大点地,不可能单凭做这种生意就养活了整个村子,甚至经济状况年年上涨。”

沈衡翳几近肯定地猜测道∶

“她不知道?”

“是。”

果然。

沈衡翳不免心里头又叹口气。

虽然不愿承认,但在这个鬼地方,女性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没有,又何谈可以去赚钱,怕是只能被这边的混蛋作为赚钱工具。

分明对方不知道,却依然应下要求、选择去找了吕成才,那么原因也就很明显了,沈衡翳道∶

“老太太不知道,但吕成才就不一定了。”

“对。”

林郁青嘴角又扬起一丝笑意。

其实在调查周中正的时候,吕成才就已经露出了马脚。

为什么周中正工资少、租个房就够呛,且同吕成才关系一般,却能忍受他住在自己出租屋里白吃白喝?

答案还有另一个——

吕成才自己付的房租。

他没任何工作,那么收入来源就有待考究了。

尤其是在查出他还吸/毒的情况下。

沈衡翳思虑片刻,接着做下决定∶

“先带几个人跟你回市局,审问吕成才这事,你比我更有经验,我带剩下的人在这等着,到晚上那酒吧开了再进去探探。”

“成。”

任务安排完了,沈衡翳却也暂时不想回车里,便让林郁青先把自己的人叫好,随即又在村附近张望了会,忽而看到什么,眼睛一亮,便直接走去。

见车外的沈衡翳同林郁青说完话又转身去了不知何处,郑伸好奇地伸长脖子瞧了半天,也想下车,毕竟现在在车上实在无事可做,无聊得很。

于是他又通过后视镜,悄悄观察起后边两人。

陆青阳来时本就黑着脸,和沈衡翳说完话后更是黑上加黑,这会闭眼也不知是不是在休息。

晏景医则是在划拉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但是瞧着就很认真。

本来还想再看仔细点,结果刚调整好反光镜,晏景医便抬起眼,把郑伸吓一跳,又心有余悸地摆了回去,接着装作无事地把头伸出窗外,整出一副在感受阳光的模样。

晏景医弯了弯嘴角,也没戳破他,转身拍了拍陆青阳∶

“陆…”

……叫什么来着?

算了。

他又改口∶

“小陆同志?”

陆青阳心里本就还烦着,听旁边这人一起待了大半天还记不得自个名,不由地带上无法控制的怒意道∶

“陆青阳!”

“青阳?哈…”

他在笑什么?

他刚眉头一皱地睁眼,却又听那人温声补充∶

“春为青阳,气青而温阳,好名字。”

陆青阳一愣∶

“你怎么…?算了,你叫我有事?”

晏景医递过手机∶

“听沈队长说,你是犯罪学专业毕业的,那么,能否劳烦您分析出他的犯罪原因?”

陆青阳接过手机看了眼∶

“……周中正?这案子你们不是早结了?”

手机上是几张关于周中正的所有资料,其中包含了家庭和生长环境,其中生长环境占了大半。

探索犯罪原因于他这种学犯罪学的来说,本就是核心,既是核心,当然不可能轻易点出。

况且犯罪原因包含的因素众多,涉及到的学科也广泛,如果这人不是在拿他寻乐子,那就有可能是想听他说出其中一部分。

至于是哪部分……

这人是犯罪心理顾问来着?

既然是学犯罪心理的,那应该更偏向微观因素。

微观因素啊…更多涉及个体,反正案子也结了,他觉得没必要多说,便开口应付∶

“周中正这人是典型的变态人格,有不幸的童年,包括父亲长期的漠视和虐待、母爱的残缺。

他潜意识里渴望得到父母的关爱和关注,同时又发自心底地仇恨父母,所以在成年后具有反复屠杀父母的动机。

而他母亲,又因为在一开始给过他一段亲情,所以当这段亲情突然消失后,他对母亲的报复心,反倒会远强于父亲。

这就是主要因素——不幸的家庭。”

陆青阳又随意瞥了眼资料,再次补充∶

哦,他小时候还有伙伴?那如果伙伴拥有美满的家庭,就会造成他的心理失衡,同样会鼓动他杀人。

你是学犯罪心理的,应该清楚嫉妒心理对促成犯罪有什么作用吧?”

他说话时,语气上总是自带一股子攻击性,惹得在前面偷听的郑伸都忍不住皱眉——

这人讲的这串分析,晏顾问早八百年前就和他们说过了,这人到底在自傲个什么劲啊。

晏景医倒是毫不在意地眉眼轻弯∶

“不错,还有呢?”

见陆青阳眼中带着烦躁与不解,他又补充道∶

“个体因素说了,还有呢?社会犯罪原因是什么?

我记得这上面,有湖西市和绿林镇的犯罪率吧,社会为什么会存在犯罪、以及他的犯罪是在什么条件下得以发生?

宏观环境的范围兴许有些广了,那我再缩小点,你觉得,周中正是在什么样的社会环境下,才最终导致了犯罪?”

“你…”

陆青阳有一瞬惊愣。

对方问的问题各个都是有关犯罪原因和条件的研究,看来市局的心里顾问确实不至于是摆设。

他正了正神色∶

“你知道你问的社会因素里,包含了多少关系么?”

他的语气里含杂了试探,双眼紧盯着晏景医,生怕漏掉点什么。

听对方轻轻“哎呀”了一声,眼中似有一瞬为难闪过,刚想松懈,便听他又道∶

“问得挺好,如果没记错的话…有文化、现代化,还有社会化。”

晏景医又轻笑一声∶

“我并没有有意为难您、让您全部说完的意思。

只是,我见您对服业村好像颇为熟悉,周中正所处的安生村与之相隔不远,二者虽处于两个镇,但我想,在社会因素方面,两者还是存在许多相同之处吧。”

确实…没说错。

他方才在村里时压根没见这人有多少动作,这会看来,倒是观察了不少啊。

见对方还未开口,晏景医小幅度歪了下头,称得上善解人意地问道∶

“需要我帮您开个头吗?”

“……不用。”

知道这会逃不过,陆青阳深吸口气∶

“就犯罪原因而言,文化影响了犯罪的形成。

我之前在溪谷县工作的时候,确实在这的派出所干过……”

他抿了抿嘴唇,垂眸掩饰住眼底那股嫌恶∶

“这的亚文化…也就是说,这里犯罪形成的社会文化环境,是世代相传的,在他们的价值观念上,女性还不如一头猪,就算是杀了,那也没什么所谓。”

世、代、相、传。

晏景医暗暗将这四个字咀嚼一通,并未开口,耐心等着对方继续。

“凤凰镇所持有的犯罪文化具体特征,就是可以不视女性为人命。

就算是有一个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就把女人活生生砍死,只需要他说一句∶‘这是我老婆’,那就没人会管,甚至包括警察。

而理由只是因为,他们认为,这只是人家的家事。

对我们来说这很荒唐,但对凤凰镇的居民来说,这早已成为他们共同的认同。”

他所知的凤凰镇,是个长期生活于以亚文化为主导的地方,而绿林镇也是相差无几。

里面的原住民早已习惯了按照亚文化的价值观念和行为规范行事,这点他很早就清楚。

只是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会不会信。

不信也正常,毕竟城市出来的人,多的是些单纯读过几本当代“圣贤书”,旁观过几次于普通人而言的“人间惨案”,便觉得自己已经看尽了人间疾苦,认为自己就是世间清醒、是人间正义。

然而实际上,基本也只会嘴上空喊着几句所谓的“平等民主”,毫无半点实际用途,到了真正的苦难面前,不等实践他口中的正义,便会跑得比谁都快。

对于这种“伪人”,他早就见惯了。

他特意沉默一阵等待晏景医的质疑,谁料对方却只是淡淡问道∶

“你看着挺年轻的,今年几岁了?”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青阳莫名其妙∶

“二十五。”

九五年的。

晏景医点点头,又问∶

“你刚刚说,这里的文化环境是世代相传,啊、你别误会,我没有质疑你的结论,只是好奇你的判断依据。

嗯…你是怎么知道,它维持的时间长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说出大概时间。”

着实是出乎意料的问题。

陆青阳上一秒还想着火力全开地进行嘲讽,下一秒便不免感到有几分尴尬,随即不自在道∶

“反正我只知道…在改革开放开始前就有了。”

“噢,谢谢。”

晏景医又笑了笑,状似随意道∶

“那维持时间还挺长啊。”

“嗯、是…”

“也挺稳定?”

“是…啊?不是、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陆青阳猛抬头,顿时又同对方看不清情绪的双眼对望,想生气又一时不知从何气起,刚想再问,就听对方带有歉意道∶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在想,这么长的时间,真的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

据我所知,改革后为了响应号召,各大村镇都相应进行新制度的实施,也常有领导进行下乡访查。”

“……大概是有吧,我怎么知道,我那会又没出生!你如果好奇,自己查去不就得了?”

见陆青阳眼神闪躲,明显出现慌张神色,晏景医心底闪过的猜测仿佛得到证实,但面上仍带着歉意,又道∶

“你说得对,是我说过头了。那我们再来聊点你可能知道的吧。”

晏景医眼中的笑意真切,陆青阳却觉得心里发慌,但又不肯认输,语气又是上扬∶

“聊什么?”

“我记得在犯罪原因的文化要素中,包含了社会群体、意识价值,以及制度规范。

我们刚才谈到了稳定,那就从相反的说,也就是无益于社会稳定的因素。”

“……你想让我分析它们在镇上的呈现方式,还有相互作用关系?”

这可就是整合机制上的问题了。

纵使陆青阳方才有多疑忌,这会也不得不相信,晏景医确实对犯罪学有一定了解。

可如果要说起这个,那也不免要耗费些时间。

许是看出他的疑虑,晏景医道∶

“没关系,一步一步慢慢说,不急。

你刚刚还说到了当地警察?那就先从不同要素的竞合说起吧,我确实挺想知道,作为社会有形架构的制度规范,在七八十年代的凤凰镇是副什么模样。”

所谓不同要素的竞争,指的就是意识价值和制度规范的关系。

晏景医这意思,其实就是在问,既然凤凰镇这样的社会能维持稳定,就说明这两者之间能够协调有序、相互补充,而这前提就是制度规范能够配合意识价值。

显然,意识价值在凤凰镇就是趋向犯罪。

那么,在犯罪现象并未减少、并且持续发生的情况下,相对应的制度规范,就有支持这一价值的作用。

不是弥补漏洞,而是包容甚至支持犯罪。

还真挺会问。

陆青阳张了张口,一时没措好辞,刚吱个声,便被身后传来的极轻的敲击声吓了一跳,差点跳起,顿时回头,原来是沈衡翳正在外头敲车窗,手里还提溜着一袋东西。

“聊什么呢这么认真?”

见门打开,沈衡翳从袋子里捞出四盒盒饭递去,嘴上一阵絮叨∶

“这的农家饭店是真敢要啊,两素一荤加上一勺饭的盒饭张口就是四十,我就借了厨具自己烧,省笔劳动财产。”

“你没砍价?”

晏景医接过盒饭后道声谢,接着问道。

“砍了啊,四十砍到二十了。”

晏景医夹起一条看着就不新鲜的炒白菜,短暂沉默。

去了人工费,算上包装、菜、油还有调料钱,怎么算都超不过十五,连砍到十块都算合理的了。

晏景医用手机转了钱,语气中带上分无奈∶

“沈队长,下回集体买东西,还是让我去吧。”

实在浪费不起这钱。

沈衡翳在当时见卖家毫不犹豫同意那会,就知道自己肯定砍少了,这会也无法反驳,便只是笑着用了句“好”。

去给别的同事送盒饭前,他嘱咐道∶

“等那位女士醒了,记得把剩下的盒饭给她。咱们得在这待一下午了,等七点一到,就跟着我去趟凤飞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一修记录:

2023年9月8日,二案第六章一修。本章主要修改的是分段问题,以及少许同义词的变化,无伤大雅,且对剧情影响无影响。

以下是初写时的作话∶

“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庄子《逍遥游》

古意词:图南,比喻人的志向远大。

青阳有春天的意思。

别管我了,配角的名字各个都饱含深意,只有主角的名字是当初自习课的时候和同学翻《经典诵读》抠字眼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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