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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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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崇让林姨从家里离开。

外婆有些犹豫,林姨毕竟已经在家里做了好几年了,没什么大错处,也算尽心尽力,没道理好端端地就赶人家走。

江崇就原原本本地把那天的事跟外婆说了。

江崇外婆沉吟再三,最后点点头,“这样心肠……是不能再留了。”

这些家里的琐事江崇外公从来不管,主要还是外婆说了算。

林姨去哀求了江崇父亲,他和江崇的父亲江尚来自同一个遥远而偏僻的乡镇,当初也是托了江尚的关系,才得以一家人搬到大城市来生活,这份照顾江崇轻省而钱多的工资,也是江尚介绍她过来的。

然而江尚只是讽刺地笑着摇头,拒绝了求到身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女人。

“林姨,你求错人了,这么长时间,你也看出来了我在这个家里是什么地位,何必在我这儿白费功夫呢,我无能为力。”

林姨憔悴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看着这个斯文儒雅的男人把她当垃圾一般绕开就要走,突然发疯似的扯住他裤脚,收起一脸苦楚和憔悴,狰狞地变了面孔,声嘶力竭。

“你有没有良心?你别忘了自己是从哪儿出来的,爬得再高,到头来你还是那个穷沟沟里的土娃,一辈子都改不了的!”

“良心?”

江尚慢慢回身,低下头来,许是觉得好笑,他的嘴角浮现出笑意,但那笑意阴冷,让人恶寒。

他凑近女人,低低的声音像吐信的蛇,笑着,“我没有,你有吗?”

说完,他瞬间变脸,一脚踢开女人,扬长而去。

……

升入中学前的夏天,某一天全家一起吃晚饭时,江崇的父亲江尚忽然笑着跟丈母娘建议道。

“那个教育基地我打听了下还不错,小崇横竖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正好过去玩玩,也锻炼一下身体,他这体质,在同龄的孩子中到底是弱了些。”

“再说了,爸早些时候也给他们站过台,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

江尚的声音轻和平缓,笑容也令人如沐春风,他惯会拿捏人心,这个建议又投其所好,没有人提出反对,江崇外婆也同意,于是这个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七月盛夏,江崇进了父亲所说的教育基地,全名——十三号教育研究中心基地,人们简称,十三号中心。

七月下旬一个普通平淡的夜晚,刚从外面踢完球回来还在冲凉水澡的江岁听到了客厅电话在响。

父母和弟弟在主卧里休息,不知道睡了没有,电话铃声太清脆刺耳,只响了两声,江岁就听得耳朵发痒,连忙随手捞了条浴巾擦了,换好衣裤出来接电话。

铃声或许响到第七遍还是第八遍时,江岁接起来,顺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表。

晚上,九点四十一分。

“喂。”

……

距离市中心不近不远的郊区,有一栋用砖红色围墙四面圈起来的华美建筑,偶尔有过路的车从底下经过时,总忍不住要偏头看一眼,高档又气派,无声处夺人眼球。

二层楼的某间房里,二十几个孩子正排队在五号教室打电话。

今天周五,按照校长宋兴权制定的学生管理条例,每个孩子都可以在周五晚上8点至10点这段时间和父母联系。

只是这打电话的场景有点些奇怪。

一部公用电话前,每个孩子打电话时旁边都站了两个人,一个染蹿天绿毛的人掐着表计时,一边嚼口香糖,一边像得了帕金森似的抖腿。

另一个稍微正常些,一头杂乱的蓝毛,抱着胳膊懒洋洋地靠在旁,耳朵却竖起来仔细而警惕地听着,似乎那打电话的孩子嘴巴里含着什么炸弹,一不留神就会吐出来把他炸死似的。

一个小时多了,剩将近一半的孩子还没打电话。

染绿毛的小年轻仔有些不耐烦,腿抖得更厉害了,横七八歪地站着,没个正行。

对面的蓝毛仔看上去比他要大几岁,瞪了他一眼,眼皮一抬示意了下他们头顶的方向,那里监控器的红点静默闪烁,悄无声息地暗自收拢着房间里的一切景象。

蓝毛仔冷冷地,“小心让姓黄的看到去找边爷告状。”

绿毛仔有些不服气,一梗脖子,“告去啊,我怕他啊。”

他嚣张而不屑地哼了一声,咕哝了几句脏话,脸上仍旧一副老子怕谁的屌炸天表情,不过行动上还是稍微老实了些,规规矩矩站好了。

蓝毛仔一直懒洋洋地等着一个接一个人打完电话,忽然眼睛一眯,看向排队中的一个好看干净的小男孩。

模样是长得挺周正的,就是冷漠了些,不笑就算了,竟然连其他孩子脸上挂着的忐忑,惶恐和畏惧害怕也没有,冷清着一张脸,谁都不搭理,却在不声不响地一直跟后面的人换位置。

搞什么?他不想打电话吗?不打就算了,在这儿瞎捣鼓什么?

“你!”

蓝毛伸手一指,指尖准确无误地指向江崇的鼻尖,恶狠狠地道。

“下一个你打。”

那男孩子被他这么凶狠地一指,竟然也没打哆嗦,而是平静地抬起脸,看了他一眼,问,“现在几点了?”

蓝毛被他如此正常的语气一问,也正常地随口一答,“九点二十了。”

回答完才意识到不对,有点儿气急败坏,刚想开骂,没想到那男生继续用平静到几近冷漠地语气问道,“我能晚点儿再打吗?”

他脸上有几道伤痕,不重,不过也足够明显,说明下手的人分寸力度掌握得刚刚好。

蓝毛仔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懵了半圈后快要气笑了。

身后忽然冒出个脑袋来,染着一头蹿天绿毛,趴在他肩上,还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你挺牛啊?”

江崇瞥了一眼他那极其扎眼睛的头发,要不是他目光里的赞赏和佩服实在太过于真诚,江崇都要以为他是在反话正说,不过现在看来,就是单纯的人傻,没别的。

蓝毛被自己的蠢队友气得笑也笑不出来了,转身没好气地扇了他脑袋一巴掌,随即扭回头来,嘴角溢出一抹狠笑。

“下一个你打,不打的话,今晚就别打了。”

江崇握紧电话时才发觉手心一层冷汗,滑腻的差点没拿稳听筒。

指尖有点微微发颤,拨号时缓慢,让人觉得他该不会是忘记了号码,然而一个数字接着一个数字按下去,手指稳稳地从最后一个数字按键上离开时,旁边掐表计时的绿毛被他的淡定折服了,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你打给谁啊?”

江崇看了他一眼,淡声回答,“我哥哥。”

“你还有个哥哥?”绿毛惊讶地张大嘴巴,“那他怎么不跟你一起来?”

听筒里嘟——嘟——嘟的声音隔着规律的时段响在耳膜里,几乎与心跳共振,然后随着时间一秒接一秒过去,那短暂而心惊的共振早已消失。

江崇喉咙干涩,心跳得急切快速,全身的血液从奔流到渐渐凝固,冷静的身躯下骨骼皮肉仿佛已经僵硬了,他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就在江崇以为自己的血液要就此停止流动时,那漫长的嘟声终于消失,没有预想之中断线嘟嘟嘟嘟嘟的声音,而是被人接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贴在耳边,带着轻快与温和。

“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江岁用手甩着头发不断滚落下来的水珠,又问了一遍。

“喂?”

还是没有声音。

江崇奇怪地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看了一眼,没坏啊,是通着的,该不会是大胖闲着没事又跟他玩恶作剧吧。

他重新贴回耳朵,顺手开了瓶可乐,拉坏一丢,畅快地喝了一大口,再开口时声音带一丝懒懒的俏皮。

“谁啊?不说我挂电话了啊?”

那段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冒出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

“哥,我是江崇。”

江岁刚喝进去的一口可乐喷了出来。

下巴上狼狈地沾着几滴可乐汽水,他也来不及擦,愣愣地、气若游丝地——“啊?”了一声。

“是我哥哥,我是江崇。”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的声音要比刚才正常许多了,也莫名安稳许多了,那线沙哑被主人藏到了很深的地方去,不留丝毫破绽与脆弱。

江岁还愣愣地,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听听筒里的人继续说。

“你帮我跟爸爸妈妈说一声,让他们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上一句,“这里的老师也对我很好。”

江岁莫名感觉最后一句话似乎是被江崇自己咬着牙说的,他把手中的可乐慢慢地放回桌子上,敏感地听到耳膜深处江崇那尽力压制但还是略显急促的呼吸,突然嘴角一扬,哈哈大笑起来。

“那里好不好玩?我在家都要无聊死了,也没人跟我一块打游戏,你那里同学多吗?玩得来吗?几个老师管你们啊?”

江岁懒懒洋洋语速却很快,机关枪似的一连好几个问题,砸得绿毛和蓝毛都有点儿跟不上节奏。

“同学玩得来,管我们的老师有五六个,其他班也有老师。”

“老师凶吗,有没有跟咱班主任似的,动不动就让人罚站啊?”

江崇眼神微动,余光轻掠过右边的蓝毛,不急不慢地说,“老师特别好,还带我们玩游戏,咱班主任那套太幼稚了,老师都带我们玩别的。”

江岁笑嘻嘻的,“那有没有漂亮的女老师啊?”

“没有,只有男老师,跟爸爸一样总爱抽烟,呛死我了,不过比爸爸身体健康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要是有长得好看的女老师就完美了哈哈哈哈……”

电话漏音,排在后面等着打电话的人都呆怔怔地听着,有些缓不过神,连不安焦躁也暂时望到了脑后,蓝毛和绿毛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一下,皆是无语。

这实在不怪他们,这通电话内容画风有些奇特,他们大多听到的都是好好照顾自己呀,听老师话呀,多吃饭按时休息呀,你乖乖地,等时间到了妈妈就来接你呀……

过了一会儿,蓝毛嘴角一勾,挂出个嘲讽的笑,慢悠悠吐出两个字来。

“傻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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