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作业当然是借口。

林不移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和江书远出去吃饭，不是个恰当的时间，她还要好好想一想，好好消化一下，江书远说的那些。

林不移一直觉得，和江书远聊天，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有的时候，她会觉得，和自己聊天的，是一个很成熟的人，能轻易地说中自己的心事，说出自己想听的话，能恰到好处地安抚自己，也有的时候，她又觉得，眼前的人不过是个比自己小了好几个月的女孩子，说话做事，带着属于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少年气，会委屈难过，也会调笑逗乐。

但毫无疑问的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放松的，是开心的。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她说要试试以前。尝试交往以后，林不移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尽管这种现象并不明显，但林不移足够聪明，也足够敏锐，她几乎是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在和江书远待在一起的时候，会特别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一旦觉得自己有哪里说的不对，或是做的不好，就会担心江书远的想法。

这是不对的。

在北都的时候，隔着千山万水，隔着长长的无线通讯，这些问题没有显现出来，但一旦见面，看着鲜活的江书远站在她面前，所有的问题全都出来了。

几天以前，她在北都，还在想象着，未来和江书远一起的美好画面，现在，她在海城，却开始担心，自己和她是不是真的可以有未来。

*

江书远脸上的笑意，在林不移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间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换上了一脸愁容。

回家的时候，江书远的低落情绪，在片刻间就被江恒之捕捉，他看好戏似的问她：“怎么，约女朋友吃饭被拒绝了？”

江书远：“......”

江恒之更来劲了，“虽然我不看好你们两个，不过，那个女孩子我知道的，是个聪明人。”

江书远更烦了，“爸，你到底想说什么。”

“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察觉到你们之间的差距，然后跟你say goodbye，”江恒之摆摆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不定已经察觉到了。”

江书远第一次觉得，自家老爸身为那么大一个集团的董事长，说起话来真的挺贱嗖嗖的，这么多年没被打一定是因为董事长这个头衔吧。

“你可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江恒之收起那副打趣的姿态，严肃了些，“她今天是不是在你面前表现出了不自信，还问了你，喜欢她什么地方，之类的问题？”

江书远：“......”

江恒之就确定了，他自信地笑了笑，“你去接人的时候，考虑到了人多，五座的车不够，特意让司机开了七座的，虽然不是刻意想要彰显什么，但无形中还是展露了家庭条件，甚至可以说，恰恰是你这种自然如家常便饭的态度，才更让人压力大。她现在也许还不明白，这种不自信，没有安全感到底是为什么，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江书远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远，你要想清楚，你们之间的差距，不是努力就可以弥补的。”

江书远快走几步，来到江恒之边上的沙发，坐下。

“如果我现在和她分手，去找顾——”江书远顿了顿，觉得这名字有点恶心，还是换一个吧，“去找南溪，你觉得怎么样？”

“南溪？”江恒之愣了愣，“你是说，顾氏的那个‘南’？”

“嗯哼~”

“南董事的那个不是女儿吗？”江恒之冷下脸，“不行！”说完就是一顿，反应过来，这哪里是要分手，分明就是在套话呢！

江书远耸耸肩。

“虚伪~”

“你——”

江恒之气结。

“我就不懂了，天底下好男人那么多，你怎么就非要找个女的呢？”

“我也不懂，您又不是有皇位继承，干嘛非让我找个男的传宗接代啊？”

“谁说让你找男伴侣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了！要传宗接代，这年头还不容易吗，想怎么生怎么生，还能挑个好点的基因呢！”

“男的除了传宗接代还有什么用？”

“有——”江恒之语滞。

虽然作为一个男人，觉得女儿这话有点扎心，但细细想来，好像也没说错。

他恼羞成怒，失言道：“都是随了你那个妈！”

空气忽然陷入沉默。

江恒之眼神闪躲，猛地起身，“时间不早了，你吃了晚饭，就早点休息吧。”说完，他直接上了楼。

江书远没有试图叫住他，她有些不敢相信地重重靠在沙发背上，手指不自觉地开始描摹眉毛。

江恒之很少提起她的妈妈，除了每年的扫墓，就好像她是他有丝分裂出来的孩子似的。如果不是他生活太规律，每□□九晚五，周末双休在家看文件，连出差都是能免则免，江书远真的会怀疑他从来没喜欢过自己的母亲，在外有别的女人。

曾经有一次，江书远还试探着告诉江恒之，自己不介意他再找一个妻子，如果他外面有女朋友完全可以带回家来。

这当然是谎言。江书远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洁身自好，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发现自己有个小不了几岁的弟弟或者妹妹。

结果被江恒之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江恒之说：“全世界只有你没资格让我续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