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怀疑张强的事情和顾子奇有关,想找人了解一下,结果他还没开始查,彭周就找上门来。
“老狗说你最近在打听张强的事,我知道的还挺齐全的。”这天早读后,见季安回教室,硬和季安后桌换了座位的彭周对他说道。
“你家又不在那边,你怎么知道?”季安很怀疑他消息的真实性。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彭周拍了拍自己胸脯,“我可是学校里的包打听!”
“张强可不是我们学校的。”
“没差啦~”他摆摆手,“小小情报,手到擒来。”
季安对他挑了挑眉。
“好吧···”彭周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是因为我有个发小和张强他妈同村,知道你在查他,我打电话问了一下。”
彭周发小和张强他妈是同村?!那肯定很了解!季安突然眼睛一亮,把彭周拖去教室后面密谈。
“说说,什么情况。”季安殷切的看着他,还把手里因为训练后太饿,买的第二份早餐也分了他一份。
彭周不客气的接过,就着煎饼,含糊不清的开始说起了张强狗血一样的人生。
季安:“???”怎么和人生扯上关系了?
彭周:“你听我慢慢讲······”
············
张强的父母是H省陵水人,相识结婚都是因为相亲。
两家人住得很近,虽然不同村,但彼此知根知底。长辈们很满意,很快就定下了婚姻。
结婚那年,张强爸爸23岁,而他妈妈,才19岁。
这就是那个年代很悲哀的事情。或许现在也有,在农村里,在文化程度不高的角落。尤其是女孩们,她们总在很年轻,该去学习追寻梦想的年龄,轻易嫁给一个认识不久的人。
由于张强妈妈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两家说好到了岁数后再领证,先办婚酒。
一年后,张强出生。家里不富裕,于是为了孩子,张强爸爸便去了大陆打工。
就这么拼搏了几年,日子越过越好。虽然他爸很少回来,但会定期给他们寄钱,生活比以前好了许多。
只有一点他妈妈很忧心,便是张强爸爸回来得越来越少。因为没扯证,张强只好记在他外公的户口上,不然都不好上学。
张强妈妈也提过一两回,可都被他爸说工作太忙,不重要,一拖再拖。
她又没啥文化,觉得自己是正经办了酒席的应该没事,便没再提。
后来听别人说海口的教学质量更好,没什么文化的张强妈妈为了孩子,居然独自带着钱和礼物,去拜访了陵水当时的初中校长。
人家没收她的钱,感动于她为孩子的付出,还帮她联系了海口比较好的学校。就是中途转学,张强学习成绩又不是很好,要花很多钱。
张强妈妈不在乎钱,这些年省吃俭用,他爸寄来的钱存了一些。于是千恩万谢的带着张强去了海口。
她在海口找了一份工作,一边挣钱一边照顾张强。老公寄来的钱也全花在张强身上。
至于张强爸爸,那个时候几乎都快三年没回家了。
以前村里人都是先办酒再领证,况且张强妈妈嫁人的时候还小。后来等张强一天天长大,老公虽然常年在外地,但每年寄钱都不落。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谁知后来,却真的出了事。
张强初三那年他爸突然回来了,还带着两个人。一个怀孕的女人,和一个刚满六岁的女孩。
等人堂而皇之的到了家里,他们才知道,这些年张强爸爸居然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而他和这个女人,竟然在外地领了证!
这下直接炸开锅!
张强他妈娘家那边的亲戚天天上门闹,家里兄弟姐妹们更是见人就动手,严重的时候派出所都出警调解了好几回。
但是张强他爸说了,他和那个女人才是有证夫妻,如果再闹,以后张强的生活费他一毛钱也不会出。
如果张强妈妈愿意,大家可以一起生活,张强也还是他的孩子,不然就一起滚。
于是,在张强反抗无果的情况下,这莫名其妙的一家诞生了。在当地一度成为奇谈。
如果不和他爸一起生活,他爸就不付生活费。而张强还在上学,他妈赌不起。
原本就因为这些事情,张强从海口又转回了陵水,她不希望最后她的孩子连高中都没读完。
张强妈妈性格比较胆小,文化程度低,也很少自己拿主意。之前为了张强上学她敢去找校长,已经是她为数不多的壮举了。
她没有信心能给张强好的生活。
他爸虽然不是东西,但有钱,张强好歹是他的孩子,最后总不会亏了他。
于是为了孩子,她忍气吞声的住进了那个恶心的家里。
张强其实不太能理解自己的母亲。
就算他们从那个家离开,以后只有他和他妈妈,他认为也不会比现在过得更差。
只要努力挣钱,怎么也不会饿死。
张强也早就不想上学了,他觉得就是因为他上学,他爸才能轻易拿捏他妈。
他什么都不要,只想带着他妈走。
可谁知就是这种时候,张强妈妈的眼睛还出了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流泪的缘故,眼皮底下长了一个瘤。
医生说要马上动手术,不然等血瘤压迫神经,可能会失明。
这一突发事件彻底把张强打懵,他只好转身去求他爸。因为手术费不便宜,而且这种手术小县城的医生不敢做,得去大医院。
也不知道他爸是怎么和张强说的,不过找医院的事情估计是没成。
不然也不会有后来张强找顾子奇的事。
············
“唉~”彭周叹口气,“他也不容易。”
“听说最近又闹了一回,家里全被砸烂了。我发小还好奇去张强家里瞅了几眼。”
说到这儿,季安突然想起袁明辉的话,朝彭周问道:“张强和他爸动手了?”
彭周尴尬点头,“嗯,听说被张强一板砖拍进了医院。”
“下手真狠啊······”
彭周心里五味杂陈。他虽然有点同情张强,但在听到张强把自己亲爹敲得头破血流后,心里又有些后怕。
觉得这人有点不正常,行为疯魔。
“事情爆出来的时候,人都伤了好几个。要不是有警察拦着,搞不好真会出人命。”他又说:“张强也因此被抓进了少管所,好像今天才刚被放出来。”
季安沉吟,张强的遭遇令他惋惜,也不免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沉默片刻后他问彭周:“张强妈妈那边的人是什么态度?”
“都是务农的农村人,横有什么用,没钱!”彭周一脸沧桑的说道:“他妈生病急需手术,他爸有钱还不肯给,他不就得到处求人了。”
“你说他爸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说也是他老婆。身上又不缺这点,何必把人逼成这样?”
说到最后,彭周忍不住“啐”了一声:“真不是个东西······”
此时事情已经基本知晓,思考前因后果,季安大概能猜出当初张强找顾子奇的原因。
——他找顾子奇,有可能是想请顾子奇的族叔帮忙。
省医院住院人数太多,要排队,张强妈妈等不起。况且省医院还有眼科方面的专家,手术会更有保障。
顾子奇家里有个族叔在省医院工作,而医院里的医生都有家属名额。如果请当医生的亲戚找关系在省医院要张病床,那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这么想来,张强会去找顾子奇也不奇怪。
就是后面没听顾子奇说过这事,是张强还没提吗?还是······
拍拍彭周的肩膀,感谢他今天的告知,季安带着心里的担忧回到了座位。
············
今天正好周五。晚上回家后,季安躺在床上忍不住回想。
开始时,彭周说张强人生狗血,他还奇怪。后来听完张强发生的事,只能感慨确实狗血······
“唉~”季安叹气。被张强的事情弄得,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而在同一个房间里,此时江城正在写作业。听到季安发出的声音后,忍不住蹙起眉头。
他很不愿询问季安究竟有什么事。但不问的话,对方一直这样打扰,他又有点烦。
于是江城便用他那黑漆漆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向对方。
季安感觉到江城的视线后终于回过神:“怎么了?”
“你出去看电视吧。”江城对他说。
“我就是因为张强的事情有点烦。”季安面色讪讪。他刚才躺着自言自语,几乎已经把张强的事情说了一遍。
为了能让自己有个安静的空间,江城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想帮他?”
“有点······”
“那就直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季安愣了愣,觉得江城说的有道理。反正不管怎么纠结,自己也不可能当做没看到。何必自寻烦恼。
直接问!张强要是拒绝就算了,要是需要,他就搭把手。
也不枉曾经兄弟一场。
这么想着,季安郁闷的心情陡然一空。笑着站起来拍了一下江城的肩膀,拿着手机去了客厅。
择日不如撞日,他准备现在就给张强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