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吴邪猛地抬头与张起灵看去，干尸果然不见了踪影，他一想可能是刚才没绑好的缘故，不由大骂，这真是邪了门了。

马上就要到退潮时间，无需出言提醒，几人立刻冲出去，一瞬发现那东西正扒在柱子后面的宝顶上，指甲紧扣浮雕，身上黑色的皮一块块掉下，露出里面的血色。

要尸变了！

四人脑海里同时划过念头。

胖子叫道：“快，趁它还没逃了，先引爆了再说！！”

话没说到一半，张海凝听见耳后一阵声音，像是有人掷出了什么东西，破风声响，她下意识侧了下头，一个女人放下手滚躲进铜镜后面的系列敛入眼底。

这下真的不妙，他们几个可都站在外面，一爆炸准挂彩！

张海凝一把将自己前面的人按倒，墓室里白光一闪，巨响未过震动起来，滚烫的气浪把她掀了起来，腾空转了几个圈后一下撞到柱子上。

一瞬间，张海凝感觉自己的耳膜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一样嗡嗡，背部的疼痛令她本能反应喉咙泛甜张口呕了下，口腔被浓重的铁锈味充斥。

张海凝甩了甩头丢掉脑袋里的眩晕，撑着半边身子起来连声咳嗽，抬眼看见一张脸从眼前烟雾里探过来，脸上被炸得沾满灰土，那人咳嗽着问她：“有没有事？”

这一开口，张海凝听了微愣零点几秒，声音听着是张起灵，他除了腿上扎进去几块碎石，倒是没别的伤口，应是被护住了。

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刚才情急之下自己扑倒的那个人，竟是眼前的张起灵。

张海凝启了启唇，一口血顿时涌出来，只好朝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还行，能够扛住。

浓烟里什么声音都有，乱七八糟杂在一起，不过还是能分辨出吴邪和胖子在哪里，张起灵把张海凝扶起来，两人咳嗽着钻进雾里找人，没一会儿就发现了那两人的位置。

吴邪头疼得厉害，身上挨了几下，胖子伤口最严重，肩膀处被碎砖削了块皮，他看到张起灵时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动作也太快了！至少等我们先退几步，老子再往边上挪两公分，一只手就要报废了！”

张起灵一摊手，镜腿正好好的攥在他手里，手掌纹路深深印出了镜腿的部分轮廓，他脸上表情透着一丝茫然：“你弄错了，刚才不是我！”

“炸/药不是他引爆的。”张海凝忍着喉咙的黏哑，轻声否认道。

“啊！不是你！”大吃一惊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是阿宁。”张海凝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连忙转身跑回去看那几面铜镜背后，那女人早就不见了，她晃了晃发虚的身体，咳两声被张起灵伸手扶住。

胖子和吴邪跟着跑过来，果然没发现阿宁踪影，胖子骂道：“他娘的那婆娘果然是装的！”

他说完看向张海凝，后者会意摇摇头：“她一开始并没有装，但是后来，她应该已经醒了，听见我们说要封穴道，才玩了一出‘灯下黑’。”

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糊弄穴位，这个阿宁果然有点本事，会演，还会装，还把她查了个底儿掉。

“他妈的那婆娘简直就是奥什么卡的影后，下次逮到她，装什么我都不信！”

胖子说着就要去找那女人，张起灵忙用另一只手拉住他：“没时间了，算了。”

张海凝赞同点头：“这地方她比我们熟悉，现在找她没有任何胜算，更不划算。”宝顶已经用了炸/药，随时都可能断裂。

如是想到，张海凝抬头看了看头顶，几秒钟工夫上面宝顶已经传来一声凄凉响动，像是有东西断裂，估计是要塌。

吴邪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上。

“这他娘的什么声音？”胖子脸都白了，“小吴，看这情形，好像比你说的炸个洞要严重得多啊！”

“是水声，洞口要塌了！”张海凝柳眉紧蹙。

吴邪三人仰着脖子，来回观望，上方被炸出来一个直径半米的洞，海水涌进来形成了小型的瀑布，旁边的金丝楠木柱已是彻底报废。

吴邪安慰说了句：“没事，放心，这墓比一般的墓要结实多了，只要现在不地震，肯定塌不下来。”

话音未落，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起来，晃得人不仅站不稳，还头晕目眩的。

“墓结实归结实，谁知道汪藏海那炸/药装着多少量，这时候就别抱什么良好心态了！”

张海凝说话的声音几乎淹没在地动山摇之中，震动越发剧烈，和地震一样，这墓多半保不住。

胖子叫道：“我的乖乖，怎么这会儿又地动山摇的，该不会真是地震了吧？”

吴邪经张海凝一句话说得有点懵，连忙稳住自己，没再想着多说什么话。

突然，一声怪响，盗洞口盖着的青岗岩板被急流冲了起来，海水如同喷泉喷出七八米高度，随后，那裂缝从盗洞口迅速蔓延过来，地板被拱起，水位飞快上升，瞬间就让他们漂浮得远离地面五六米。

几分钟后，四人的脑袋碰到了宝顶，张海凝感觉脑后一痛赶紧捂着，旁边传来吴邪的大叫声，瞥眼看去，胖子竟然不怕死游到颗夜明珠边敲下来揣进自己兜里，气得吴邪几乎想掐死他。

张海凝无奈摇摇头，看了看水面，深呼吸一下埋头进水里，熟练利落游向那洞口，探出头，周围一片海沙，不远处的暗礁上停着下水前的船，扭头转游回水里，拍拍水性最差的胖子，示意他那洞可以通过，让他先上去。

胖子却想到自己的身材，伸手推了推吴邪，吴邪点点头游向洞口，眼看要到地方，下意识回头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水里，受到惊吓般浑身一激灵，嘴震惊张开就吞了几口海水，呛得脸都红了一圈。

张海凝和张起灵自然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这样，在他们刚商定好出水顺序时，原本自天门通向天宫模型房间的通道里浮过来不少奇怪的东西，比如氧气瓶之类的，最主要有样东西让他俩都微变了脸色。

那是具穿着黑色盔甲的尸体，盔甲制式不说与鲁王宫里的铁面生一模一样，也能说真的很像了。

两人闭着气对视一眼，张海凝冲张起灵做了个手势，问到底是什么东西，张起灵游过去一探，微微摇头，表示只是个人俑，不会起尸。

张海凝心头一松，转身要游去看看那早已生锈到不成样子的氧气瓶，张起灵一把拉住她，再次摇摇头，指了指天门通道方向，那水忽然沸腾起来，应该是有情况。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张海凝冲洞口的吴邪胖子指一指，示意他俩赶紧先上去，不怎么会水的人在水里闭气久了容易窒息。

他俩看出来情况不对，彼此做几个手势，毫不犹豫从洞口游了上去。

下一刻，沸腾的水里猛地探出张奇怪的脸，冲着张家两人龇牙咧嘴，气势汹汹的模样，两人就要动手，谁知那东西居然原地跳起舞来，饶是懂得多种舞蹈的张海凝看了半晌，实在搞不懂那东西跳的是个什么名堂。

她朝张起灵一摊手，表情露出费解。

张起灵抬了抬手，表示先离开这里，指一下宝顶，那上面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宝顶受影响承受不住压力，也要塌了，再不出去，他俩就要死在这里。

张海凝点点头，灵光一闪想起来爆炸后就消失的阿宁，一侧头，那女人竟然落入人俑手中，喉咙卡得死死的，嘴里吐出气泡翻起了白眼，张海凝与张起灵相视，立刻潜去一人拉住阿宁一只手往上拽。

这么凑近后细看，那奇怪的脸也在，看上去丑陋无比，将阿宁的脚死死缠住，张海凝立即抽出匕首一下划过去，那东西吃痛收手松了阿宁，他俩想也没想，拉起阿宁迅速游向洞口。

在海面上等了他俩好一会儿，吴邪和胖子逐渐着急起来，就要回到水里找张家两位，将要靠近洞口，张起灵和张海凝已经从洞里现出身，两人大喜就来帮忙，张海凝冲他俩挥一下拳头，神情严肃。

两人疑惑对视，停下了脚步。

随后，两人看到，张家两位游出洞之后，那海底墓的宝顶瞬间塌陷进去，扑起的水浪一下就要把他俩打飞出去，幸有张起灵二人出手一把拽住他俩衣领，一人拎了一个游向水面。

正是黄昏时分，夕阳晚照，海平线和火烧云交织为一体，妖娆绚丽，深红色光线柔和地裹住世间万物，形成瑰丽安详的景象。

回到船上，阿宁不停地吐水，眼白翻起，吴邪被这溺水状态吓了一跳，张海凝捏了捏他的手示意安静下来：“溺水而已，不用喊了，船上没人。”

胖子进船舱找一圈，回来挠挠头说：“还真没人，可船舱里的鱼是活的，说明他们半小时前还在打渔，就这么点时间，人到哪里去了？”

“可能风暴又要来了，他们不好把船直接开走，就先乘小船进港躲避风暴。”

胖子听完这话，立刻去了驾驶室，不管有没有风暴，先离开这里再说。

吴邪看着张海凝取出金针在阿宁人中上扎了一针，给指头放了点血，见阿宁慢慢有醒转之势，他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也去驾驶室摆弄收音机。

“据气象台最新消息，超强台风……请海上船只进港避难，请海上船只进港避难。”

张海凝和张起灵将阿宁扶回房间，便让张起灵去休息会儿，自己留下给阿宁换衣裳就好。

船身忽然一晃开动起来，张海凝擦去身上和头发的水渍，给自己检查包扎过伤口，换身衣服朝着驾驶室走去。

之前吴邪和胖子那番对话她自然听见了，不盯着，她实在不放心。

半路上碰到了拿着几样食物的吴邪，他看着眼皮都要打架了，张海凝接过盘子，对他道：“回去换件衣服，好好地睡一觉，这些事我来做就行了。”

吴邪本来还想拒绝，可是人一犯困，顿时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只好应下。

胖子那边吴邪已经送过吃的，张海凝便招呼张起灵起来一块吃点东西，瞧了瞧现在只是昏迷的阿宁，才去驾驶室帮胖子。

胖子精力集中到脑门都出了汗，表情保持严肃，即便察觉身后有人来了，也没转过来看看是谁。

他的临时学习能力挺强，张海凝都不得不表示佩服：“可以啊胖子，这一捣鼓居然还学会了开船，天赋不错嘛。”

经海底墓一遭经历，她对胖子的印象倒是没有刚出鲁王宫时那样糟糕了，更相信他能够应付海上的暗礁。

听了张海凝的调侃，胖子嘿嘿一笑：“听凝妹子的意思，你还会开船，真是深藏不露啊！十项全能，样样都行，胖爷我很好奇，究竟有啥是凝妹子你不会的？”

这是在变着法子打听她的身份吧？

张海凝看了看貌似没往这方面想的胖子，心道自己真是想多了，开玩笑道：“身手不如小哥算吗？”

胖子大笑。

两人就这样一个开船一个坐着，都静静地不说话，入夜不久，张海凝就眯眼打算小憩会儿，却渐渐地陷入梦乡。

到了后半夜，胖子精神明显松懈下来，外面狂风呼啸，阴云密布，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天气。

“风暴越来越近了……”张海凝听见动静睁眼，看了看窗外交叠的浪层，喃喃道，忽然呛了声，连连咳嗽。

胖子为了撑住精神，一直用烟头吊着，驾驶舱里就他和张海凝两个人，即便张海凝会开船，他也不会劳动女孩子出手，时间一长，舱里便缭绕全是烟味儿。

开门声忽然响起，是张起灵，他进来拍了拍胖子，做了个手势，胖子揉了揉眼睛让出位置，径直倚在门边的角落里睡下。

片刻，呼噜声如雷响彻在驾驶舱内。

“你也去休息。”

张海凝打了个哈欠，以为张起灵不清楚附近海域情况，就想嘱咐两句。

话还没出口，张起灵先一句话给她堵回来，张海凝噎得半晌无言，看了看他并不生疏的操作，一个念头涌起：“你不会是看胖子的操作就学会开船了吧？”

张起灵只是看着一望无垠的暗色海面，嗯了声。

“……”

在香港时，张海客总说她是学习能力最强的那个，学什么都快，张海凝还一直引以为傲，现在和张起灵一比，这简直天差地别好嘛！

一学就会的技能她也想拥有。

想到这里，张海凝知道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随便提了两句自动导航的操作方法，表示出了暗礁再使用。

“那，有问题就叫我，或者胖子，晚安咯。”

不管怎么说，她都要睡在驾驶舱里了。

张起灵看了眼旁边翻身睡着的身影，静静的，似乎过了许久，他轻声开口，淹没于滔天风浪中：

“晚安。”

夜愈显深沉，一艘渔船孤寂地在海上漂泊，远处阴云隐隐透出点浅淡光芒，遥远却无形为小船指引航向，为它引领未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