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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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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应二十六拿来长鞭,无论对应七还是对应三都不曾多看一眼。有别的在房间休息的影卫也对庭院中的事视而不见,实在是血肉横飞的戏码每隔几天就要上演,大家早已屡见不鲜。

五十鞭,应二十六手法纯熟,不过是刷刷几下,应七似乎也习惯了,她不躲不闪,一动不动,仿佛每一下都打在别人身上。从八岁入璇玑堂开始,到现在整整十二年,哪一天是好过的?没有疼痛的感觉,都快忘了,整个璇玑堂大概都记不起来了。

“回去吧,允你三日假期,一会儿我同府里嬷嬷说找个女子帮你上药。”五十鞭结束,应三的气消了几分,低声吩咐。

语气里的安抚之意少到可怜,但又绝不是没有。

应七挣扎起身,踉跄了几下,眼前一黑险些又跌回去。应七从来没想过会被任何人扶起,其实她已经屈膝,做好把肿痛的膝盖再次摔伤的准备,可偏偏就被那么个小巧的身影给死死地扶住了。

“你是何人?”应三的刀已经握在手里。

后面是吴嬷嬷匆匆跟了进来,“应管事,这是县主的义妹,南湘姑娘。”

南湘刚刚到门口就看到应七摇摇欲坠,几乎什么也没想就冲了过来,现下自然是有些后怕,这些影卫的身手她从应七那就能窥探一二。

应七站稳后,她后退了两步,低头道,“抱歉应管事,我只是一时心急。应七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怕她因我受牵连,这才来看看。”

“南湘姑娘。”应三拱手,“此处是影卫居住之所,若是无事,还请……”

“我刚才听应管事说要找个婢女帮应七处理伤势,正好我刚得了些伤药,应七又救过我,就让我来吧。”南湘求道。

应三看了看吴嬷嬷。

吴嬷嬷也不知该不该答应,不过既然县主用得着这个姑娘,她也没理由无端得罪人,索性应承下来,“正是呢,南湘姑娘素来细心,又有这份恩情在,应管事就莫要推辞了。”

应三答应的话还没出口,应七又是一个趔趄,虽没摔倒,脸上却又白了几分。她这些日子都没怎么休息,回到国公府又是一顿责罚,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更何况,哪怕所有人都忘了,南湘不会忘,应七也是个姑娘,她只有二十岁,并不是什么牢不可破的钢筋铁骨。

“你住哪?”应七指了指自己的屋子,南湘不再多说,扶着应七回去休息。

应七是影卫中唯一的女子,有自己单独的住处,但屋子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应七的两套黑衣都在衣柜里,她最宝贝的刀则放在枕边。但南湘觉得还好,她以前住的屋子也差不多是这样,只是小女孩们心思细腻,用主子不要的流苏、布料做了很多装饰,才显得有了些人气。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是走了几步,应七已经有些喘息,“你……”

“交给我。你躺好,我去打水,吴嬷嬷派人去拿药了,很快就能送来。”南湘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应七,一双小手十分灵巧,几下就帮她解下外衣,竟然一点也没碰到伤口。

她扶着应七趴下,外面的黑衣脱了后,就能很明显的看到深红的血和一道一道的伤痕,伤痕深浅一致,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整整五十鞭就那么罗列在南湘面前,原本白净的肌肤皮肉翻卷着裸露在外。

双目一热,泪水夺眶而出,南湘替应七委曲,“我去烧水,你,你要是疼就哭出来。”

应七竟然还咧嘴笑了笑,“你去吧,我没事。若是害怕,就换个人来。”

南湘猛摇头,“我不怕。那些小女史我最清楚的,她们虽领了命,但见你不是主子,不会尽心照顾,还是我自己来。”

应七抬头,疼痛让她微微皱眉,但她还是想看看这个为自己着急的小姑娘。

“多谢南湘姑娘。”

南湘没有在意应七的敬称,她只想着伤口必须尽快处理,而这小院虽能烧水却要从劈柴生火开始,只怕一壶水烧开要小半个时辰呢。

谁知等她出去,门口的干柴已经被引燃,水壶里也盛满了水,看样子有些温度了。她四处望了望,什么人也没看到,四周静悄悄的,如果不知道这小院里住了十几个人,她还以为这里已经荒废了。

水很快就开了,来给送药的小琪按着吴嬷嬷传的话给带了好些药和几块干净柔软的细布,还带来了盛华院里每日都给县主和一等女史们煮的驱寒的姜茶,说这是南湘的。

南湘打开看了看,除了姜还放了上好的红糖枸杞等,都是大补的。她想着应七受了寒,一并给端了过去。

她在廊下拿了个凳子,放在应七身边,要小琪喂应七喝药,自己剪开了应七的衣裳,拿了干净的细布沾水,一点点将后背与伤口和血凝在一起的碎布取下。揉进伤口里的细小碎布,也一点点挑出来。她没用镊子或是什么工具,就用手指腹上最软的那块一点点往外挑。

小琪见有人伤成这样,当场就吓哭了,她哭着喂应七,然后哭着告辞回去。

南湘的手法极轻,连呼吸都犹如蚊蝇,像是怕把伤口吹开似的。

房间里的微风似也柔和几分,轻轻抚过肌肤,应七竟不知何时睡着了,等她再醒来已是掌灯时分,南湘才挑完那些磨人的碎布,开始一点一点帮她擦药。也不知她用的什么药,所过之处一片清凉,疼痛立刻就缓解了几分。

“你醒的正好,我刚刚去厨房拿了些粥,你受了伤莫要吃的太油腻,一会儿我喂你吃。”

应七迷迷糊糊地摇摇头,“哪有那么娇气。”

她想要起身,却被南湘拦住,“应管事只给了三日假期,根本不够恢复,你别动,若是伤口再裂开三日无论如何不能好的。”

应七只得又趴了回去,问:“你可吃了?”

“我不急。”

南湘将粥端过来,仔仔细细地吹凉,再放上一点肉末或是小菜,送到应七嘴边。

“好吃吗?”南湘问。

她眼中多少有些疲惫,却在烛火的映衬下亮晶晶的很是好看。应七这才注意到她换了一身淡粉色绣白杏花的裙子,头上挽着发髻的树枝也换成了白玉簪子,或许是年龄小还没长开,整个人儿看着也像是含苞待放的杏花一样。

“入口即化。”应七道,“你的伤也还没好,天色晚了,回去休息吧。”

南湘摇头,她指了指柜子上的被褥,“我晚上就留在这儿,县主也是许了的。”

应七波澜不惊的面上多了几分惊讶,“我这里十分狭小,恐怕没有……”

“怕什么,”南湘打断她,“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昨晚你打地铺守着我,今晚我打地铺守着你,如何?”

“地面寒冷,你的伤还没好。”

“我的被褥很厚实。”南湘并不在乎,她从怀里拿出两个黄澄澄的金锭子,每一个都有二两左右,换成银子足有四十多两,“方才小琪带过来的,说是县主赏赐的小玩意儿,这个给你,昨天你破费了不少,我听说你们的月例并不多。”

她没给应七插话的时间,将其中一个金锭推给应七,拿着另一个喜滋滋地说,“你不必跟我客气,县主赏赐了好些好东西,这只是两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不然我也不敢拿出来送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明儿我托门口的小杨哥去换成银子,顺便带些吃的用的回来。”

应七不语,影卫的吃穿用度都不错,比不了主子,比一等女史小厮还要好不少,但手里的银子确实不多。璇玑堂怕他们一旦有了钱财,心里就生了妄念,所以规定每人每月不可超过二百文。

大概就是,虽然每天都有鱼有肉,但若谁今儿偏想吃个粗面饼子,是没有的。不止没有,若是叫人知道了说不定还要受罚,身为影卫,是朝廷的鹰犬,是主人的爪牙,唯独不能有自己的喜好。

所以听见南湘的问题时应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早已忘了自己喜欢什么。

偏偏南湘像个雀跃的小鸟一样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的欢快。

“我听说城东的酥糖特别甜,还有东市的桂花糕和奶酥卷儿,我打算多给小杨哥些跑腿的银钱,都买些。”南湘麻利地把碗放到托盘,高兴地想着,她看了看应七的房间,“你这屋子倒也奇怪,凡是有的,无论桌椅被褥,都是上好的,却又只有些缺不得的日常用度,空荡荡的。”

“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而已。”

“怎么会只是睡觉的地方?我们虽一无所有,但也是人,人都要有家,”南湘坐到床边,把脸凑到应七面前,很认真地反驳,“或许我只有一张小床,可那就是我家,我按着我的心意布置好,累了就什么也不想回去睡一觉,委屈了、不开心了就回到我的小床,蒙着被子好好哭上一场,心里也舒服多了。你这里比我那里还强许多呢,整个屋子都是你的,足够当做家了。”

“家?”应七茫然,她目光倏忽变得十分遥远,似乎不明白这个字的含义。

“你……小时候也不跟父母一起吗?”南湘试探着问。

“我是孤儿。”应七回答。

南湘立刻闭了嘴,有些不知所措,她又去查看应七的伤,云华县主给的伤药确实极好,应七的恢复能力也强,眼见着伤口开始收缩,应七也没有发热的意思,南湘才放下心来。

她坐在新搬过来的桌子边吃了饭,铺好被褥后吹了蜡烛,就地躺下。

“不早了,睡吧。”

这一天经历的太多,南湘确实累了。

“你的伤,没事吗?”黑暗中,应七问。

“已经没事了,我也上了药。”南湘道。

南湘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应七却没睡着。从进了璇玑堂,受罚挨打都是家常便饭,就像南湘说的,虽然也会有人帮她处理伤口,但那些人多半不怎么尽心,帮着大概擦些药也就算了。别的影卫都是男人,又事务繁忙,倘或能想起送些吃食来便不至于挨饿,若想不起来,饿上两天等能起身才有饭吃也是常有的。

每次养伤都是让人痛苦的记忆。

而这次心里不知何时有一阵奇怪的暖意和眷恋,让她希望时光慢些,哪怕身上还疼也无所谓。

听着南湘的呼吸,家吗?应七环视没有任何装饰得房间,忽然想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夜晚,稍微忘掉影卫的规矩,任凭思绪飘得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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