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钰甄眼睛一亮：“是这样没错！你们两个都不是丰胸手术对吧，来帮忙，咱们把304抬进隔间去。”

302和303无动于衷，甚至不敢去看304的惨状。

冯霏霏将病床推到门外，蓝钰甄说：“你还不知道自己的项目，不能进入隔间！”

冯霏霏在02病房外停下。

和03病房一样，被推走的203此时也被推了回来。他的胸前霍开了两个血洞，鼻子也被割掉，他艰难地说：“我的整容项目是丰胸，救救我！”

江媛把他的病床也推了出来。

丰胸项目是201和203，剩下的住户没有人再选择丰胸，剩下的住户都可以进入隔间。

但这样一来，换肢项目就有三个人：202、302、304，和医生说的不一致，或许是医生在说谎，或许是202和302在说谎。

来不及过多思考，冯霏霏三人合力把两张推进了隔间。空间狭小，只能把一张病床挤在水管边上，另一张放在外面。

挤在水管边上的是304。她的身体不需要那么长的病床，把床头放下来，勉强挤下。

如202所说，才在这里呆了一小会儿，就感觉呼吸不畅。那两人自然也是胸闷憋气，被安放在外面的203不停咒骂，骂公寓，骂怪谈，骂整容院，还骂女人。

“如果不是那个贱.人，我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根本就不会进入公寓！贱女人！”

蓝钰甄：“霏霏，把他弄出来，推回病房。做个对照组。”

冯霏霏不搭话，低头观察着203的伤口，203骂得更难听。她却像是一句都没听见，等了片刻，去问304有什么感觉。

304说：“我很难受，像是被装进了一个抽真空的袋子里，没办法呼吸。但我觉得身体上的疼痛缓解了一些，可能这个方法是对的。”

蓝钰甄：“那也不排除是你窒息得昏迷了，所以感觉不到疼痛了。”

304眼中含着泪水：“但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我第二次参加怪谈，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入公寓，也不知道公寓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怪谈世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才能不触犯规则。

“我想这可能是命，命没得选，但我有得选，我选择相信你们。蓝小姐，冯小姐，谢谢你们。如果我还能活着出去，我会尽一切可能报答你们。”

蓝钰甄：“好好说话，立什么flag。”

冯霏霏说：“走吧，咱们不能一直在这里守着他们。”

“冯小姐！”304在冯霏霏转身后叫了她一声：“我叫姜慈茉，慈悲的慈，茉莉花的茉。”

冯霏霏头也不回地下楼。

蓝钰甄跟在她身后，饶有兴趣地说：“霏霏，你知道吗？我觉得你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又冷漠无情又充满感情，虽然表面上冷冷淡淡，但内心都在为每一个人考虑。帮助过别人之后你又对感谢置之不理，你好酷啊！”

冯霏霏看她一眼，蓝钰甄说：“对对！就是这个眼神，我要爱上你了怎么办？”

江媛呛得咳嗽。

和冯霏霏一起参加了两场怪谈，他对冯霏霏的感觉很复杂，有时觉得她冲动起来不要命，可过后又发现，如果她当时不那么做，就要轮到别人去做。别人做未必能像她一样全身而退。因此，由觉得在她身边很心安。

至少目前为止，只有冯霏霏是从没向未知项目的人提过问题的。而其他人，包括蓝钰甄，都有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问题。冯霏霏就是没有。

蓝钰甄又在缠着冯霏霏叽叽喳喳说话，说出来的话也是一句比一句震惊，一会儿问冯霏霏喜不喜欢女生，一会儿问她谈没谈过恋爱，有什么特殊的兴趣爱好。好像要用这些惊人语录占据冯霏霏所有心神，叫她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个怪谈。

冯霏霏抬眼看她：“人的话就像是抛起来的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砸到自己。慎言。”

蓝钰甄忽然定住，她脸色阴沉，站在台阶上问冯霏霏：“这句话你从哪儿听到的？”

冯霏霏牵了下嘴角，全然忽视了蓝钰甄，继续往楼下走。

蓝钰甄和江媛愣在原地，过了会儿，江媛说：“这不是楼长经常骂我的话？她从哪儿听来的？她和楼长认识？！”

蓝钰甄跳起来打江媛的头：“不要问我问题！”

她盯紧冯霏霏的背影，沉着脸。

从昨天的情况看，先下楼再上楼的规则是正确的，每天要爬楼梯的规则也是正确的。怪谈世界用规则约束住户，自身也恪守规则。

触犯规则的住户要么立即受到规则惩罚，要么在当天晚上受到惩罚，总之，惩罚不会过夜。如果到了第二天还安然无恙，说明根本没有触犯规则。这也是进入中级规则后，验证规则正误的一个办法。

三人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只见一群人围在门口，仰头看着门牌号。

今天，门牌号变成了601、602、603。下降了两层楼。

202一脸麻木：“因为死了两个人。”

死的人是谁，自然不必多说——301和204。

“可昨天医生来查房时不是说......”302问。

202：“你把原话重复一遍。”

302想了想：“还活着的患者中没有人做过削鼻手术。其余五种项目，你们之中每种项目选择的人数相同。”

202：“有没有可能，‘还活着’和‘你们之中’不是同一个概念？”

302不解：“那么，‘你们之中’指的是哪些人呢？如果只是说当时在病房里的人，我们有九个人，怎么能满足‘每种项目选择的人数相同’......等一下，能满足，如果我们之中只选择了三种整容项目，就可以让每种项目选择的人数相同。”

没有人做过削鼻手术，不等于其他五种手术都有人做。两句话是包涵与被包涵的关系，前一句话包涵的范围显然更广。

现在已经出现的整容项目：换肢、丰胸、削下巴。还未出现的整容项目：换皮、整牙。

已知自己项目的人：

201：丰胸；202：换肢；203：丰胸；302：换肢；303：削下巴；304：换肢。

未知自己项目的人：

101蓝钰甄，102江媛，104冯霏霏。这三个人应当一人对应丰胸，两人对应削下巴。

他们三人早上都进入了楼梯间隔间。

冯霏霏说：“201先生，我想知道203昨晚做了什么。”

201说：“他昨天一直和我一起行动，我们在晚后完成了走楼梯的规则，只下了一层楼。每次走到楼梯转弯处，他总是走得特别靠外，当时没意识到，现在想想，他就是怕自己接近隔间啊。后来就熄灯睡觉了，我们病房有人来查房，他们把我的衣服解开，似乎是想观察下整容效果吧，然后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就走了。

“紧接着就到了203，我就听见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我记不清楚，当时到底是自己太紧张了产生了幻听，还是真的听到了，有人说‘不符合要求’。然后他就被推走了。”

冯霏霏点头：“谢谢你。他昨天用纱布把胸部裹了起来，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的变化。但裹胸会让人呼吸不畅，相当于‘进入呼吸困难的地方’，所以触犯了规则。证据就是，我在他的伤口边缘发现了几片碎掉的纱布。”

202说：“原来如此，他这也算自作自受了。如果按照每天死亡的人数下降楼层，如果能不死人，咱们就还有一线生机。各位都警惕着点儿吧，有什么发现都说出来，别藏着掖着，最后反而害了自己。”

她看了眼表，快到八点了。昨天这个时候已经有医生来叫他们吃早饭，但后来几顿饭都没再来叫过他们，显然是怕他们不认识路以及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特意带路的一个npc。

还挺人性化。

等一下，她为什么会觉得一个npc人性化，那是医生，是杀了那么多人的医生！

“别被怪谈欺骗，别被怪谈同化。”她默念楼长交代每一个住户的话，心中定了定神，转移话题：“不如先去吃早饭吧。”

蓝钰甄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一边走一边朝背后看去。昨晚她在医生查房前悄悄打开了手机录音，把医生查房的声音全部录了下来。今天一大早就发给了研究室里，对语音识别有研究的小伙伴。

现在识别结果已经出来了，她握着一个谁都想不到的秘密。

或许他们一开始都想错了。

这事不能让冯霏霏知道。

未知项目的只剩三个人，远远坐在一边。302邀请：“蓝小姐、冯小姐，咱们没剩多少人了，不如坐在一起吧，有什么信息一起商量商量，早点找到门和门禁卡，也好早点离开怪谈。”

蓝钰甄哼了一声，坐得更远。

302招呼着其他几人坐到蓝钰甄旁边，蓝钰甄再次起身换位置。如此重复了几次，201不耐烦了：“妈的有完没完！”

202截住201的话，看到那三人手中的食物，善解人意地说：“是不是我们的食物味道太大了。对不住，我换成牛奶好了。蓝小姐，咱们各退一步怎么样？”

蓝钰甄眼睛咕噜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点了点头：“好吧，看在你们很有诚意的份上，我跟你坐在一起。”

她坐在202身边。

202：“我想知道的是大家对门和门禁卡的推测。现在知道有四拨人：整容女孩、整容女孩的男友、整容女孩的情敌、整容院医生。噩梦的主人往往是弱势一方，不可能是医生，另外三拨人，你们有什么看法。”

302：“不可能是男友吧？整容女孩的痛苦来源，就是这个渣男！而且很奇怪的是，看这男的条件很不错，暧昧的女生也都是明艳系的，为什么找答应这个其貌不扬的女生的表白？给人感觉像是玩腻了漂亮的想换换口味，真恶心！”

201：“但他也可能遭到了女孩的报复，也可能是受害者。怪谈又不是伸张正义的。”

蓝钰甄：“知道PUA的作用吗？好比你今天穿的是蓝色的衣服，你昨天也是，你最喜欢蓝色，但对方不断地在你面前说蓝色多么丑，穿上像是神经病医院的病人。他没有说你的不是，让你不会对他产生反感。但久而久之，你就会从心里怀疑你自己，是不是自己审美有问题，是不是自己有病？自己对自己发出的质疑，就像是投降自己的一颗炸.弹，boom！直接把自己炸飞！这是一种暴力袭击！

“所以我抵制暴力，肢体上言语上都算在内。暴力就是暴力，不管发生的原因是什么。”

江媛看了她一眼，忍住没有说话。

202总结：“整容女生或者是女生的情敌？我也更偏向这两者。我的依据是，这个世界无论是出现的文字还是语句，都像是女生写的。说明怪谈世界的关键人物很可能是个女生。门是什么？我想很有可能是被困在医院里出不去了，她内心最大的愿望是逃离整容院，映射在怪谈中的表现就是楼层在下降，她很绝望。”

201：“张姐，楼层下降和绝望有什么关系？大门不是都开在一楼吗？”

蓝钰甄垂着眼皮：“你说咱们是在地上还是地下？”

没有人敢去拉开窗帘，谁也不知道外面的景色。

如果这栋楼是在地上，确实每下降一层就会离地面更近。但如果是在地下，越下降，离地面越远。

201：“如果是逃离医院，门禁卡难道是医院的门卡？这怎么找？”

202：“我总觉得咱们还落下了什么东西，比如蓝小姐说的家属探视区，能不能砸了玻璃进去？还有十楼的建筑，能不能进？”

众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今天继续分组找线索。

从食堂去楼梯间刚好路过病房，远远看见01病房门口摆着双医生鞋。

几人停住，01病房的三人率先走了过去。

医生鞋发出甜美的声音：“04病床的女士您好，您的男友给您送来了鲜花和礼物，住您心情愉悦早日康复！礼物已经放到您的病床上，请您查收！”

“她”似乎朝三人鞠了个躬，然后转身，消失在走廊。

01病房04病床的人正是冯霏霏。

她走进屋，纯白的床单上躺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花旁是一盒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