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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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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骨碌坐起来,姜桐整好衣装赶紧地擦掉了眉下惺忪,就要掀出之手,预闻外面隐约一阵响动靠近,她又重新坐回原间。

不明晕乎,但且听封直动静,大有巍然不动之势。

马车静下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仍然未前进后退半分,还是隐约有感,外面似有人烟冒动。

“而下城门当开,封直为何停止不走了?”

姜桐心头泛起疑问,又不好大行敞开车门,思而再三遂就悄悄地掀开了一指缝隙。

可见了封直肃然危坐之背影,偏头再望,只见城门沿墙摆开,到两旁大榕树的中间,赫然跪立着一颗颗沉重的脑袋。

这些人跪下一排,似然像是待宰审判的罪犯,可是有些又身着公服,而那为首当前之人,还竟是沣县县令冯石溪。

“这是要作甚?”

姜桐眼起迷茫,快速扫了一圈便退回车马当中。

外面这时有一颗人头冒起,便见是孙县丞这人急挫挫地跑近封直眼前。

“元义拜见使君大人,闻使君亲自探查贼匪下落,下官等在此彻夜静待使君归来。由是冯县令,自认懈怠政务,导致治下黎民爆出如此滔天血腥,冯县令深感罪孽深重,故此请罪,还请使君定定定夺啊……”

顶着一对红双眼,孙县丞斗胆终于捋清了嘴皮,摊开了面前这番沉重壮举。

冯县令这是负荆请罪来了?

不晓得是不是真假,但搞出这么大阵仗来,封直这个使君肯定不能一甩手潇洒了之。而且用此种激进,都不用猜,毋庸置疑的,封直会有多生气,那眼色含冰带血的,吓人!

这位冒头的孙县丞,姜桐真挺为他同情一把……

“谁要来请罪?来人若自请罪过,其罪行累累,当由公堂问案断狱执行,把沣县县令给我找来,我倒要问问看,他知道还是不知道!”

放话到至整个空旷上空,封直视线冷凝,其声扬如同化作一根利剑寒冰,以极为粗暴却又让人觉得合理不能反抗的方式插进了众人耳中。

这使众多面下若有愤愤不平者,当即老实软头,面上呈现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神色。

孙县丞两腿早就耙软不行,躬身回道:“使君,冯县令如今就就就,在您面面面前呢……”

还敢两头抹浆糊!

封直一记眼光甩去,扇得孙县丞双颊憋红直接口道结巴:“下官,下官……”这下孙县丞当真如热锅上的蚂蚁,可还不如呢!

身后跪下的双双膝髁把路全都占了,孙县丞再想后退也找不到可以立足的地方。可气可恼,冯县令下跪之五体投地,仍旧是纹丝未动。

横竖都要夹气,孙县丞咬牙一沉,把胆子禀向身前:“使君周知,县狱当下繁乱狂躁,明县令昼夜奔波,为其忙之所困,而下实在不能前来。”

“冯,冯县令他引咎自责,自觉有负沣县百姓……”

“今此褪去沣县县令之位,罪人冯石溪,其所犯之罪状一一,现此呈上,请使君过目明知。冯县令他,不,是罪人冯石溪,恳求一死,望望使君成全之余放冯家一条生生,生路。”

一番好不容易坚持讲完,孙县丞从袖中又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一份认罪书来。

将要交递封直之时,正听冯县令这间悲声扬道:“冯石溪罪该万死,乞求使君成全。”焦点一瞬间放大到冯石溪的身上,看其神情大义,好嘛,简直是视死如归。

他此一声出,其身后跟随其下跪者纷纷悸动,一连片的抽抽嗒嗒。

好像天要塌了,自个爹娘要死了,一阵阵跟那发丧一般,听得人实在晦气!

这可是要逼得封直不得不为啊!

难以想象封直面对至此怒火会有多大,姜桐身坐马车里面,犹是觉得四周冷风灌进衣领之中。

此后一刻钟,只闻沣县大小切切哭丧声,却没人听到封直丝毫表示。渐渐地有人知觉到了这个现象,应该是迫于某种声势,可他们也说不上来也没听到,只知道自己会不由地心往之使君威容,使君作声他们就呐喊,使君沉默,那气氛便就随他这么沉寂了下来。

要说谁是专享近瞻这份威容,那孙县丞肯定是独一无二第一份。

且看封直正襟安坐于马车边壁,但观之面色容仪却透露出一股随性之傲气。秋庭早上,给他下巴揪出了点点胡茬,显他多了几分男儿成熟,清俊倒没有那么显眼了。只是那双幽暗不明的双眸照常依旧,还在鬓眉交接处描下了一方暗红之迹,血色便顺势彰显出来,再看脚边一圈沾泥带血,不说脏了衣摆,瞻其风范由是平添了三分不羁。

暗暗比较,这好像没有个使君正经严肃的样子。

更像从边关一路斩杀回来的战士,身上还自带有一股杀戮之气。

这不是趋利望之威容,这是避害躲之恐慑。

孙县丞多想跑啊或者就这么没骨气伏倒跪地啊,可他手举着冯县令的认罪书,做什么都不是,就这般悬在半空,以至他上身僵硬,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原地。

“拿过来。”天光推移到每个人的脸颊上,终看封直示意道。

孙县丞如听仙乐,扭动着肢体恭恭敬敬地呈递到封直手上。众所瞩目,大家都明白,这是冯县令为自己所选的一条死路,只待最后那一锤定音。

有些人又开始了呜咽,而冯石溪本人紧张如石头般僵硬。

可是封直接下来的行为让他们皆始料不及。

只见封直将认罪书捏在手中,竟是撕开两半直接丢了出去。

“哎哎,使君……”孙县丞见之惊慌喊道,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但这回孙县丞没有多嘴出手,只是原地扑腾了两下,便屈膝安静候在了一边。

就任凭那认罪书破碎凌乱,任由沣县这一干人等匍匐哭哀,一个个长了脑袋也跟没头的苍蝇般原地打转。

“使君,这是何意啊……”

冯石溪眼中大惊,此时终于不再冷静一旁,两腿爬起蹒跚,将扔出去的认罪书一一拾起握紧,然后走近到封直面前,跪伏如囚犯。

“此份已落污泥,不配再入使君之手,罪人冯氏会重新陈书一份,请使君明目定夺。”冯石溪昂起的脖颈毅然是求死不悔。

嗬!

这是真头铁不死不归啊!

封直鬓眉微扬,流光映照下的干涸血色给他脸上多了些狰狞色彩,而冯石溪下跪的身影则被他牢牢地凝住在幽眸当中。

“没必要浪费笔墨。”

听他平静到冷寂的声线,冯石溪不禁张眼疑惑。

封直凉薄的唇角扯出一丝冷笑:“你不愿意上公堂,既然亲自求到我跟前来,那就成全你好了。”

“罪人冯石溪,特命你今日在此,将你之罪孽,所犯之罪状一一如实交来。我听明白了不算,你们这些人但凡有一个不明,那还请冯县令也再述一遍。”

封直目露凶光,以绝对不可反抗之势压向众人,在其他人还在回味不知其中之际,孙县丞这便当先第一个表以拥护赞同。

“你若不说个清楚,谁都不能离开。”盯住冯石溪,封直眼下带了一丝阴鸷:“冯县令,请吧。”

有这高高在上的架势,封直还调整了下坐姿,整个人倚靠在一辆小马车上,颇有一种坐观上壁,好整以暇,笑看风云的轻松之感。

冯石溪首先被封直身上展现出来的杀戮之气给吓蒙了,再反应过来还是脸目僵然,只剩一张嘴可噏动说来。

“万万……不可啊!”

“这,这哪里是该说及正事的地方!”冯石溪这真急了,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惹怒了这位捉摸不定的新使君,那也不能让所有人都陪着他围堵在这沣县大门城口,这是成何体统!

“如此地方,难道不是冯县令下跪先选的吗。”封直冷嗤说道,眼周凶狠看得人心惊胆战。

冯石溪当觉打脸,老脸唰得一红,这下实在头疼耳鸣了起。

“不好瞒着使君,冯县令待罪至此,原是准备一个人等使君回城请罪。是,是下官察觉冯县令之举,不小心透露了出去,才叫众人纷纷来至,说什么都要陪冯县令一道下下跪请罪。”

一边正陷僵局尴尬,没想到是孙县丞站出来解释道。

封直轻轻地笑了一声,这似乎给了他一种错觉。

孙县丞作态有些扭捏了起,一边搓手又说:“使君可能会误会,但冯县令此举并非故意造给您施加压力,这实在是……唉,人情之所感,大家都不忍心见冯县令如此啊!”

“孙县丞人情应该是最不忍心,你身为沣县官吏在此也有不可推卸之责,不如你和冯县令一起磕下请罪吧,你来先说!”

封直横眉拧起,眸下阴冷瞬间让人如坠冰窖,血色若有弥漫,这可不是开玩笑。

孙县丞欲哭无泪,这一刻间又变成了热锅蚂蚁,是快遭殃的那种!

“若数罪责最重,唯冯石溪当首,使君只管惩处我一人好了。”将所有罪责火力揽在自己身上,冯县令这话有种可笑的舍生取义。

封直按捺想要将人一掌扇飞的冲动,唇边冷笑着却勾出了一个极其好看的笑容,好看得令人诡异不知所处。

“天方亮起,又是新始一天了……”冯石溪幽然自处,嘴里念道着:“此城池重地,乃是关乎至一县门户,使君万不可围堵在此,莫让沣县百姓心防大乱,这也实在不好看,也别叫此等传扬让大梁诸县看了笑话。”

“沣县在你冯县令治下出了一窝子贼匪血腥,你还怕甚么笑话。”封直顿时怒不可遏,其气势所迸出之骇人,令在场之人后背皆是陡然一寒。

可见冯石溪浑身发颤,顶着一张青红交接的老脸。

“罪人冯石溪……”

“别给我扯这些废话!你沣县县令自来请罪,除了向我这个使君之外,更该跪向治下百姓,我看此地正好,让沣县全城百姓都来听听瞧瞧,他们的冯县令有多少罪过可数!”

封直脸色铁青,他才不在乎冯石溪所想之考量,这个使君的身份已经给他带来很多限制了。

“我之罪过的确该让沣县百姓晓得,可是使君,这下真不得是时候啊……”冯石溪苦苦哀求,脸上充满着后悔莫及的痛苦。

封直对此毫无半分恻隐之心,有这般后悔哀求,早干嘛去了!是不是真心来请罪这个还不得而知,但冯石溪作出此番下跪壮举之前,绝对没有将沣县百姓此下的惶惶之心完全考虑在内。一夜漫长,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起身回转,封直都给了他一次机会了。

可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呵!

“使君……”这刚一喊出,便得封直一记凶光。

看知封直态度之强硬,冯石溪双眼撞得直冒星星,是他低估了这位新使君的手段,以为年青是好应付,万万没想到年青至如此率性不按常理,将他的认罪书“咵擦”一撕两半!

冯石溪仰天长叹,东方冒出了一缕霞如火,给他刺得头脑迷离,眼里是那么多的繁花似锦,好长好长……

他觉得过了好久,其实时间也才过了片刻而已。

封直侧目而视,孙县丞惶恐惶急,城门下一排人影跪姿疏懒地点着脖颈。

冯石溪道:“石溪罪过,今此贸然行事,给使君和沣县百姓诸等带来至深烦扰,此罪加一等,不可饶。”

“使君要听我亲自口述言道,石溪遵命不敢不从,可是在此,若要连累使君和同僚诸辈和我一起受这烈阳拷问,冯石溪实在不敢。”

“县署之内,明县令忙至分身乏术,这也实在不是个合适地方。石溪有个地方,这地方宽敞又显周全,保证让使君听得看清石溪罪孽一一,使君觉得换到这地方可好?”

深刻地体会到了硬碰硬恶劣之后果,冯石溪态度放至极为谦和柔软,并不是说这样就可行了。他在最后一赌,赌那夜跟他讲要“为之生民,要做正道之事”的使君,心底是有那么一方柔软存在的。

就算是片刻存在也可以。

“如此好地,冯县令该早说啊!”孙县丞颤颤地跳出来打圆场。

封直摆出了个阴森森的笑容,岿然不动的身躯看着仍是强硬。

“此地就是石溪的家府。”冯石溪不怕。

他伸长脖子,以便更好地迎接封直审视:“说来惭愧,前夜府里出了点小事,外面都传闻是冯府遭了贼,但石溪查看家财无损人员未伤,应该是一两个走错了门,一场误会罢了。”

说什么误会,其实两方都心知肚明罢。

冯府之人没有清楚地看到是封直出手,但冯石溪可不是个瞎的,沣县之中谁有这等身手,府中多的少的,单单只他书房一间,遭之“贼子”痕迹,此之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纸包不住火的,冯石溪不求自己生路,他真的只希望使君能看在他主动坦白的份上,留他冯家一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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