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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受制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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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桐为其捏了一把冷汗,封直不松口,光凭她们嘴上说说顶什么用?宋静娘要想站稳脚跟,就必须先挺过这一关铁面!

顶着巨大压力,宋静娘强撑起一抹笑颜。她的脸色依旧惨白着,因为长路所行过于耗身,现在站于旧土又是伤情,脑海一些旧影翻涌上来,飘荡似在眼前,勾起如今凄凉无限。

按紧了隐隐不适的小腹,宋静娘刚想着忍耐下去,一股绞痛就突然翻涌而上,令她整个身体都摇摇欲坠起来。

“当心!”

姜桐吓了一跳,这会双手倒是及时地拉住了欲倒的宋静娘。

然而就于此时,料想不到,边上摇晃的老交窗突然被大力掀开,猛风灌进,破堂震动,一道壮如熊人的身影挟劲硬生生地闯了进来。

“静娘!”一嗓子爆发震耳欲聋,余音未绝,便见此影以雷霆之势奔向宋静娘,大臂伸来更是强硬将人挽入在怀。

这番掀起的势头实在猛烈,姜桐受其波及,弱身一时又站稳不得,目中眩晕连连地冒出星星来。

正当她以为要重蹈覆辙摔倒之际,封直不知何间近至身旁,一手铁腕牢牢地按紧在她肩头上,沉重如山令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姜桐难受得瞬间清醒,可咫尺之间令她更难受的是封直一双眼光在她身上肆行游走,那架势就是势必要将她查个清楚。

这具柔弱不堪一用的躯体到底是哪里有伤有病?

封直这么想,目光在快速勘查一番后锁定在其受伤的右臂之上。鼻尖血腥萦绕,回想起当日坠崖惊险,封直眼底浮出一丝迷惑不确定,难道那时还受了其它内伤?

就趁着他思索松懈之际,姜桐沉肩奋力从其手中挣脱了出去。

暗潮流转,两人微不可察的小插曲短暂的不过是在小店混乱起风之间。

看清拥在宋静娘身边哀嚎的憨实面孔,熟悉之有,正是其之山野夫君熊大哥。

“哎呦呦,哎呦呦,我勒个心肝呐,这是哪个野人不要脸啊……”突如其来的响动震出了小店内的鸡飞狗跳。

胖掌柜痛心疾首,趴在飞墙的尸体碎片下,那呼嚎张口间恨不得将凶手剐了皮来。

不知内情如何,见罪魁祸首沉醉忘我不知廉耻地搂在一起,胖掌柜满腹窝囊登时化为暴怒而起,抡拳不自量力就要朝人软肋挥去。

后果可想而知,臃肿的身躯不用旁人出手自己便先可笑地翻了个四脚朝天。

“我我我我……豁出这身肉来,今日非得与你这野蛮拼了不可!”踉跄起身,胖掌柜真是气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左右称手拿起心爱的沉木便要与之拼命。

血性男儿正是气血逆流之盛,那双拆窗破户的粗膀迸发出青筋早就蓄势待发,誓要铲除危及爱妻一切威胁。

铁臂挥舞,间不容发。

“住手!”

宋静娘铮地出声拦下,“你当此处还是山野荒僻天高地阔可任你折腾吗?贵人在场,怎能由你放肆行事!”

啪!

一巴掌清脆将胳臂挽下,宋静娘急得脸色通红,另一只手随即狠狠按紧了膀中青筋。憨人无辜愣住,他不理解爱妻为何这般反应,被打得懵懵的他也只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极是心疼地看着被他那糙肉刮红的素手。

同样懵然的也不止他,胖掌柜停下双手霎时惊醒过来,一屁股咚咚沉下:“唉唉唉!算了算了……真是呛了狗屎,怎么会撞上这么多霉头……”

迫于眼下形势之难,胖掌柜艰难地咽下苦楚准备溜身离开,此时宋静娘夫妇也相扶起身。

胖掌柜两只小眼原本只是“深情”遗望,哪知在看清站在“野人”身边的女子面容之际却叫他眼色突变。

“你,你你你,你这个小女子……”一头对上宋静娘,让他不禁瞠目咂舌起。

见惊愕目光直朝自己而来,宋静娘拍了拍身上灰土,昂首坦然让自己的面容完全映入在对方眼中。

胖掌柜难以置信地揉揉双眼,“你你你,宋县丞家的……”指着与“野人”并立的宋县丞家的娴静小娘子,他简直快要惊掉下巴。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可能?你竟还与这般野人厮混一起?”哆嗦的胖嘴皮子连番发出疑问,也不知道他反应为何那么大。

宋静娘被他这般夸张说着,昂扬的骄颈跟泄了气般一点点缩下,心中本就承受千疮百孔之痛,而今再要她从容面对往昔鲜亮带来的瞩目难堪,这不是一件容易事。

“你这店家,怎得做得营生?客人进门多久了,还想让我们一直空着肚子?”左看看右瞧瞧,褚行一察觉气氛微妙,当即挺身喝说道。

“是是是,公子说得对,小人这就去准备。”捂着小心脏,胖掌柜连滚带爬赶忙溜了开:“这都什么日头?哎呦!我定是见鬼了……”

咕哝着神神叨叨,胖掌柜尽说些不着五六的胡话。

褚行一煞有其事地撅起头来,侧身围着宋静娘夫妇打量了一圈,“我说总觉这小店风寒阵起,极不舒坦呢,原来是壮士这一身勇力在外,早有蓄意啊!我等粗糙伤了不打紧,姜娘子你纤弱不禁,可得小心仔细着这些!”

假面温柔地献上一笑,仿佛刻意般,那眼神内是藏也藏不住的殷勤之意。

姜桐不予理睬,好不容易才站稳重心,她淡淡地抬了一下眼皮。

“褚公子还是操心忧远了,此中一切,我信兄长心中自有定意,决不会让我伤及分毫。”

视线凝聚在封直冷若冰霜的脸颊上,姜桐气愤地白了好几眼。

连日相处晕了头,光被封使君这个正常名头吸引了去,倒是忘了这疯子还有肆意妄为的另一面。

哼!

将姜桐的反应收进眼底,褚行一只拈花笑笑,并不作多嘴,对突然以兄妹并称的二人怪异行为那更是只字不提。

听着这点含沙射影无关紧要的废话,封直一贯漠然置之。

风影倒进他疲惫风霜的额角更显憔悴,可即便如此,这张冰冷臭脸也仍旧是耀眼的不可直视。太过漂亮的眉眼,但如古潭深幽般的眸光却突然飙向宋静娘夫妇。

威慑万乘,顷刻间铺天盖地袭来,瞬间将他夫妇二人笼罩入内。

憨汉无畏地攥紧拳头准备迎上,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让他安心的后背之处竟会被他最信任的爱妻偷袭。宋静娘举起沉木敲下的闷实一声,当即便叫他瘫晕倒地。

“何故下之重手?”面前汉子“惨烈”倒地,姜桐实在不忍看下。

宋静娘痛心无奈,使劲刮擦着自己罪恶的双手,感觉到疼痛,仿佛这样才能好过一些。

可是封直施下的威压一丝不减,令她更煎熬难耐。

惟恐意外,宋静娘快速解释道:“公子洞悉,妾与夫君此行光明正大绝无隐瞒之意。店堂狭小,是妾不愿多行搅扰才未让他现身,方才贸然闯进,他实在是担忧妾身。公子也知他心性纯厚一根脑筋,怎会存之蓄意呢?”

“实有冒犯,公子大人大量,莫与他这浑人计较。”

察知面前危险,宋静娘的态度放得极为诚恳。她脸色惨白比方才更甚,虽是站立着,但气息却比晕厥在地下的憨汉还要微弱。

上一刻的二人相扶相依,一转眼就剩女身一人苦苦支撑,夫妇俩着实可怜兮兮。

封直慢慢转动着眼眸,挑起的眉梢很是冷漠,倒也不是他眼抽抽故意发疯刁难。

虽然此前宋静娘给他与姜桐设下一些算计,但冲着那份纯粹在先,封直便不会背恩忘义。吩咐识冬一人秘密前去,是已给足了他夫妇二人安全清静的空间。

倘若宋静娘能意识到这一点用心,便不该在擅自回到沣县后又迫不及待地提醒姜桐封直勿忘恩情。而且,既然决定只一人出现,那另一人便该本分待好。

方才那般“轰动”起势的莽子行为,绝对是现今封直最讨厌的!

冷冷地盯着面前一切,封直打从心底升起一股不耐烦,加之褚行一的阴魂不散,让他想要甩手离开的冲动更是攀至极点。就那么个瞬间溃口,被陈压已久的牛鬼蛇神通通趁机涌上,阵阵痉挛起,跟发了疯似的奔腾暴走,在这一刻极力抑遏之下,封直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皮下肌肉发出激烈地反抗。

姜桐搞不懂他这副阴沉作势,但对其习惯性地警觉让她嗅出了一些不对劲来。

“熊大哥真情所系,待宋姐姐之心意,兄长与我此前也都看在眼里。关心则乱嘛,一场小意外而已,切莫让它伤了我等相结之情份,是吧,兄长?”

料定了封直对宋静娘夫妇的恻隐之心,姜桐才敢冒险进言道。

她好声盈盈地朝人亮起双眸,眸中愤意已然被无暇笑容淹没不见。

封直览尽眼前一幕,对姜桐这个人真是发自内心蹦出了一股纳闷,如她这般从小被养在花瓶精心侍养的本该是烂漫纯净的花骨朵,为何会有着与之截然相反的深厚心府?

刻意释出的柔弱惊慌,看似一触即溃的外表,内在实然是固若金汤,绝对强大稳固。

尤其是那一张脸看着是那么人畜无害,底下却暗藏着一股子无所畏忌的凶横,偏偏她就能以最风轻云淡的方式展现出来。封直只是与她对视了一眼,皮下冒起的痉挛便被狠狠地压抑了回去,灼热的内心也迅速归于平静。

很是可怕,这个女子似乎总有法子让他变得“不正常”。

“一码归一码,要想情份犹然,那就不要掺进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避开了对方抛来的笑脸,封直再声敲打下去,警告之意不止说给宋静娘,同样也响彻在褚行一与姜桐耳侧。

其实封直不曾察觉,事中但凡有牵扯上姜桐半点,他的嚣张果断一面便会变得有所顾忌起来。情绪受制于人下,这是一个非常致命的弱点,不单是于封直不利,甚至可能还会反噬于姜桐。

亏得现今苗头甚小,零星半缕,而自负多疑的双方亦都未曾意识到。

“那是自然!兄长瞧瞧这明堂正道,日月皎然,自不会藏什么不可告人之秘。”顺着封直话意,姜桐望着天空一边违心说道,一边愈加小心地掩藏住身上小秘密。

她心思行事一向缜密,鲜少将真情露于人前,在落入封直手中之后,如履薄冰,除了趁其虚弱怒拍其两巴掌这等极不理智之外,未敢行差踏错半步。

怎可能让封直知道她在沣县之地的转圜之机?

姜桐不避讳在封直面前表露自己不安分的小心思,什么不可告人,试问在场诸个,哪个不是揣有暗地阴暗小秘?

褚行一选择性地默不作声。

“妾身明白了。”宋静娘点头战战兢兢回道,内心更加慌乱起来。

她这自作聪明的三番两次,不仅徒惹几人不痛快,自己更不好受。被封直幽然的视线笼罩,宋静娘深深感知,这张好看的皮囊下一定藏着一个极其危险的芯子。

恩义变了味,之前相处悠然也变成了此刻的幽幽然。

“我这傻夫君看不明白面前之人有多危险,如今哪里能像之前那般放肆随性,刚刚我若不及时敲晕他,只怕他还要傻傻地扑上去,焉有命乎!”

一边低眉想道,余光瞥入瘫倒在地下的男子,宋静娘满眼心疼又怪气。

可造成这局面能怪得了谁?全都怪她自己身子不争气罢!

唉……

长叹一口气,风中等来的是持续僵硬。外边忽而飘进一股久违的燥热人声,与那个偏僻寂寞的篱笆小屋形成了极大落差。

这种落差带来的变化是天翻地覆的,且以雷霆之迅猛,万钧之摧折,以至乱人心智之目的。

通观全局,似乎没有一处不变,但是静下心来仔细瞧瞧,这些不过仅仅是涌于表面的形式之变,对人根本不具有任何实质性地伤害。只要心智强大,那些吓死人的天翻地覆其实也就是捏在掌心中的轻轻一挥扬,不足为惧,甚至只需伸出一个小指头,便可抵破万钧。

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又何以撼动那内在之纯粹!

对,在表面所有都变了的情势下,这没有被改变的内在“纯粹”是什么?

宋静娘低头陷入沉思,惑起于心而困心,裹足不前的她却是幸运的,因为瘫倒在她身边的憨汉已经将答案送上。

望着憨汉胸膛上起伏沉稳的呼吸,宋静娘豁然洞开!

若真要计较取之性命,她相信在闯进那一刻大熊便会当场毙命。在全部盘算暴露之后,他夫妻二人还能安然立身,这便是当初山野篱笆下未改之纯粹,隐藏在那幽然“恶光”内最后的手下留情!

一身汗水湿透,宋静娘拾掇清楚赶快献说道:

“豫州境地宽大,各地兴荣参差不齐,但在州治附近,比沣县繁盛之城大有可期可望,公子却屈尊选择停留这方小地,想必定为琐事牵绊。家父竭尽心力,血洒沣县每一寸,作为子女者常年濡染,自是要比外人体会更深一些,公子若有需要,宋静娘定不会让您失望。”

没有沾沾自喜,勘破之后,宋静娘姿态反而更加颤悠悠。

她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胡来还剩多少可以耗尽的情份,比起去揣测这些看不见的容易变质的东西,能被看见的实打实可利用的价值,那才是最坚实可靠的。

朝霞如火,刻在她惨白而又坚定的脸颊上。

兴许是宋静娘不矜不伐的态度,让她这番投诚献媚之言听起来并不惹人厌。

封直清幽幽的眸色未作任何回应,他想看看姜桐是何反应,然而姜桐低头只顾整理自己皱起的衣褶,他视线所及,什么都看不出来。

喔,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

红霞映衬在她素净的脸蛋上,很是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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