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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百密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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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梧可知,何为忠?”

案几两侧坐着一对父女,镇国公程淮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的小小闺女,一改昔日战场上的肃杀之气,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年幼的程林梧晃了晃脑袋,倦意逐渐吞噬她的理智,她半睁着眼背诵道:“上者忠于民,中者忠于君,下者忠于国。”

程淮似是想起什么,抄起戒尺往她掌心不轻不重的一拍,掌心处传来的火辣痛感让程林梧一下子醒过神来,今日却不知为何,即便被打了手,头却还是晕乎乎的。

程淮收起慈祥的笑容,满脸严肃的再次问道:“若是君不容你呢?”

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功高震主嘛,那便只能以死明志啦,战死沙场是将士最终的归宿......”

她还想接着说下去,程淮的戒尺再度往她掌心狠狠一拍,不同于上次的轻柔,这一戒尺打下来,程林梧掌心霎时多了两条红痕,钻心刺骨的疼。

“嘶——爹爹好狠的心!女儿又没说错!”程林梧不服气地反驳道。

程淮却意外地一改往日慈祥,语气十分严厉,像是要她将这训诫牢牢铭记于心。

“去他的忠君!若是君主负你,你便让他睁眼瞧着,这该是谁的山河!”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婢女的呼喊声。

“殿下!殿下你醒醒!”

程林梧心中疑惑,她又是哪门子的殿下,她爹还在这呢,都没人敢喊她爹殿下,怎么就往她头上扣这么大顶帽了?

下一瞬,梦境的画面坍塌,程淮那张严肃的脸逐渐消失,她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睁开眼,对上的是兰笤担忧的眼神。

“殿下,属下在门外唤了您半天也不醒,您这都睡了一整日了,不吃也不喝的怎么行!”

秦空空扶额坐起,双眼有些空洞,脑海里萦绕着程淮的那句话。

“云虔呢?”她下意识问道。

兰笤语气中带着藏也藏不住的兴奋,“今日一战大捷,听闻西夏荣安侯仓皇退兵,损失惨重,大军马上就要回城了,殿下可以上城楼迎一迎。”

秦空空疑惑,“城楼?我现在能出这屋子了?”

“当然啦,云虔殿下又怎么会真的软禁公主殿下您呢?只不过前几日做做样子罢了,如今殿下提供的那条城西暗道已布满了陷阱,众人都感谢殿下您提供的消息,解除了这么大的隐患,自是不会再防着您了。”

秦空空眸光黯了黯,淡淡地说道:“终归是要回来的,我在府上等着就是了,身子有些疲乏,就不去了。”

兰笤应声道是,退出了房间,随着府上的小厮婢女一齐往府门口迎去。

她走后,秦空空拿出了柜子最底下的一个长条木盒,掀开盖子,里头是一把曾经饮足了血的红缨枪。

她将其抱出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昔日锋芒毕露的鹤翎枪,如今已暗淡无光,彻底沉寂下去。

她喃喃自语:“对不起啊,是我埋没了你,你这一路跟着我,吃尽了苦头。”

屋外的几颗花骨朵悄然绽放,香气被春风尽数裹挟去,飘飘然带进屋内,安心地附在鹤翎枪上,枪头映着艳日的芒光,似是重展生机。

秦空空微微一笑,只将空盒子放回柜子里。

*

城门大开,云虔等人凯旋而归,两侧的百姓纷纷出来迎接,面上欢欣雀跃,好似全然不记得不久之前的屠城惨状。

云傅心情愉悦,笑着朝百姓挥手,回头对独眼说:“待战事了结,就不必留着他们了,一同了结罢!”

独眼嘴角的笑顿时凝固,“可、他们是主动降服于我们的,其中还有不少官员富商,总归还有利用价值......”

云傅看了一眼前头的云虔,悄然与他的马匹拉开距离,朝独眼冷冷道:“那些富商的家中早已被我们搜刮殆尽,更不用说那些芝麻绿豆官,半点消息都拿不到,都是废物,趁早处理干净了免得拖了我们后腿。”

独眼虽有不忍,但还是应下。

后头的心怀鬼胎,走在最前面的云虔和陆云峥自然听不见,陆云峥策马追上云虔,惋惜道:“可惜谢之珩狡诈,今儿一战本已将他围困,左肩右腿皆负重伤,这都能让他给跑了,真是浪费了大好机会。”

云虔眼眸低垂,盯着马儿通白的鬃毛,若有所思的样子。

“约莫就是今晚……”

陆云铮疑惑,“今晚什么?”

云虔没再说下去,勒紧缰绳掉转马头,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望着府门口单手抱着婴孩的男子。

“黎鹜,好久不见。”云虔波澜不惊地开口。

黎鹜抬首望他,心里十分复杂,但无论如何,此时他们目标一致,一个欲弑君,一个欲弑太子。

朱门大开,门把上的铜环映着残阳的余晖,二人并肩踏入府内,看得外头的山匪们满脸疑惑。

*

华灯初上,山匪们在聚在酒楼中,举杯欢庆今日小小的胜利。

觥筹交错间,云虔漫不经心地从酒盏里抬起头,望着身旁坐着的云傅塞来的美妾,淡然一笑。

妾俯身凑上前去,脂粉香气顿时将周遭其他气味隔绝,娇滴滴道:“殿下笑什么?”

云虔凝视她片刻,伸手去摸她露出的半截玉臂,一路往上,轻缓的触感惹得美妾一顿娇笑,却霎时被掐住了脖颈,她惊恐地看着云虔那张淡笑的脸逐渐靠近,随后在耳畔缠绵道:“你猜,今夜会死多少人?”

美妾额间冷汗密布,颤着声音道:“妾、妾身不敢妄自猜测殿下的筹划,诸位大人今夜喝的尽兴,想必能睡个安稳觉。”

一旁的云傅等人看不见云虔的动作和妾面上的惊恐神色,只远远看着二人亲近,以为是对上了云虔的口味,打笑起来:“表兄若是喜欢,今夜便直接带走,好好享用!”

云虔淡笑着松开手,递上一方帕子,贴心道:“擦擦吧。”

妾惶恐地接过帕子,余光瞥见帕子一角绣着青竹,来不及细想,擦了擦额间的汗,强颜欢笑地看着席间觥筹交错。

云虔不动声色地接过帕子,招手唤人来将云傅带到包厢里,旋即走到三楼的栏杆前,隔绝了底下的喧嚣,凭栏眺望,将绥阳城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陆云峥细心地跟了上来,默默陪他赏了半刻的月色,才开口问道:“殿下今夜可是有安排?”

云虔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没有,只是今夜有人要有所动作了。”

陆云峥一下警觉起来,“需要派人去城西密道伏击吗?”

“不用,难得他自己送上门来。”

话音刚落,西侧远远闪过一两点火星,旋即愈演愈烈,迅速蔓延开来。

城楼上的哨兵撞起警钟,楼下的山匪们条件反射般弹起来,操起近旁的兵器,说话间便要往城西赶。

踏出酒楼时,他们猛地抬头,看见了楼上的云虔,正欲等待示下,却见后者不急不慢地摆手,示意他们停在原地。

云傅被灌了酒睡得沉,为首的独眼此时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殿下,敌军来犯,为何不阻?”

只见云虔满脸淡然,像是没看见起火似的,慢悠悠道:“今日一战,敌军受到重创,而我军大肆庆贺,众人戒备松懈之时,便是敌军背水一战的最好时机,今夜,定会争出个高低胜负。”

“如今敌军已占了先机,你们又着急忙慌跑去自投罗网作甚?不如乖乖守着,守好粮仓,静观其变。”

山匪们顿时了然,连忙派人去守粮仓,却被告知云虔先前已经派人过去了。

一刻钟过去了,山匪们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松懈,其中几人却开始质疑。

“这么久不见人影,怕只是虚张声势,纵了火便逃了罢?”

“是啊,我们前头在密道那布的陷阱,足以将他们全部绞死在里头,即便有几个漏网之鱼,怕是也只敢纵火,不敢同我们明着来罢!”

独眼用那只好的眼瞪着他们,心中也不免犯嘀咕,真如云虔所料么?

似是灵验一般,他的小腹倏地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弯下腰,禁不住呕吐起来,余光一瞥,周围众人竟也纷纷开始呕吐!

云虔见此,霎时不淡定了,三两步跑下楼,看着山匪们的状况像是中毒,而一部分山匪因没有饮酒幸免于难,怔怔地站在一旁。

他的双手紧握,千算万算,竟漏算了酒楼中的酒!

他本以为山匪们喝的全是酒楼中原先藏的酒,不会有人提前做手脚,想来他还是算漏了。

漏了何处?是酒,还是人?

云虔冷冽的目光扫向酒楼内瑟瑟发抖的美妾和侍婢们,突然开口问道:“这些人,是云傅从哪里弄来的?”

“禀殿下,她们都是被头儿掳来的。”一侧的山匪如实道。

云虔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射而出,云傅这贪淫好色的,竟背着他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本该料到的!

下一瞬,破风声撕裂沉寂的夜幕,从东侧朝山匪们袭来。

山匪们还未来得及提起兵器,就被一剑斩杀。

一颗头颅骨碌碌滚到云虔脚下,面朝上,露出一只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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