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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做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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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之珩耸耳听闻,直至脚步声完全消失,才缓缓松开手,垂首一瞧,怀里的狐狸已然炸了毛,他不由得一笑。

他的手一松开,秦空空立马跳到一旁,警惕地盯着他。

“侯爷为何在此?”

“你来这作甚?”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警惕,一道狐疑。

秦空空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道:“我酒后散步至此,见此间偏殿有些不同,心生好奇,进来瞧瞧。”

谢之珩戏谑地笑了,“翻窗进来瞧?这可不像是神医的作风啊。”

秦空空好气又好笑,“门上挂了锁,侯爷不也是翻窗进来的?”

他并不理会她的话,伸手拍了拍梳妆台上厚厚的积灰,从里头抽出一个圆盒。虽有些破旧,却也能隐隐看出上面的鎏金衔花鹦鹉纹。

谢之珩拿起又放下,端详起台上其他的物件来。

秦空空走近床边,却看见床边角落处放置着一顶摇车,底部虫蛀霉烂,似是多年前用过的。

她环顾一圈,除了黄口所用的摇车之外,没有其他相关的用具。似乎,多年以前在此出生的婴儿,只在偏殿中住了短暂的时日,殿内不见孩提留下的痕迹。

照地面上积的灰尘来看,这偏殿起码尘封了数十年,床榻桌椅的样式早已被淘汰。

数十年前一位妃嫔在偏殿诞下幼婴,随后幼婴又消失不见,殿内满是女子的怨气。

而后,淑贵妃将偏殿封锁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入。

谢之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将梳妆台上的物什归回原位后,一把揪起秦空空的后颈,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腰,像拎小鸡一样将她丢出窗外。

“谢之珩你个小人——”秦空空压着声音骂道。

话音刚落,只见前去通传的宫女回到廊上,一脸疑惑地望着她满脸怒意。

“神医有何吩咐吗?”

她讪讪一笑,“没什么,我也该回宴席上了。”

宫女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身子,“主子言,前头的宴席已散,遣奴婢送神医出宫,招待不周之处烦请神医谅解。”

秦空空估算了下,她偷溜出来也有些时候了,确是到了散场的时辰。

“是我给贵妃娘娘添麻烦了,劳烦带路出宫。”

她们走后,偏殿的窗再次开合,墨色的身影正准备翻墙而出时,一只白羽孔雀正在墙头上静静地凝视着他。

谢之珩与之对视片刻,利落翻下墙。

他回头仰望,那只孔雀却不再看他,空寂的眸子眺望着宫墙以外。

——

宫门口,璟王府的马车停在一旁。

璟王妃拨开帘子,瞥见一角浅粉色裙裾,随后帷裳被掀开,秦空空心事重重地坐到王妃身旁。

璟王妃一把抓过她被风吹得冰凉的手,语气中带了几分责备。

“听母妃说,你饮多了酒迷路,怎么也不找个宫人同我传一声,我担心得很。”

秦空空心生暖意,笑着回握,“我酒后失态,失了礼数,多谢王妃挂心。”

王妃嗔怒着往她手背一拍,“跟我还讲那些虚的,王爷被母妃留下议事,我们先行回府。”

秦空空点点头,王妃又道:“对了,我竟不知你琴艺如此高超,席间那曲宛若阳春白雪,可不是一般人奏得出来的。快说,你师出何处?”

秦空空心里一虚,总不能告诉她,师出已灭的大昭国镇国公世子罢。

她脑子一转,编出一番半真半假的话来,“从前四处游历时,行至山涧未名溪旁,一老者正抚琴,曲调苍凉悲壮。我一时兴起与他作赌,他赌输了,便答应传授琴艺与我。未几,老者郁郁而终。”

王妃闻言,面带同情,“譬如巧琴师,哀弹发丝桐,你今日表现,也算得上是不负他所授。”

秦空空点头称是。她兄长程祁安琴技炉火纯青,一曲名动大昭,当年连昭帝都对其赞不绝口。

若非战死沙场,哥哥的琴音也不会绝迹。

马车缓缓驶过繁华街道,街头叫卖声不绝于耳,秦空空思绪万千,脑海里浮过许多人的脸,谢之珩的、淑贵妃的、胡迦的,以及......搴云的。

“听闻,京中有位名士诗文盛传,连翟阳这边远小城也流传着他的事迹,似乎姓莫,王妃可识得?”

王妃不假思索道:“莫老先生久负盛名,与王爷也有深交,自是认识的。”

秦空空顿了顿,迟疑道:“我本想上门拜访,却闻莫老先生此前染病,不见外客。”

“咦,他早年间游山玩水,身子硬朗的很,前几日还听说他新收了几个弟子呢,不见有恙啊。”王妃眉头微微皱起,神情不解。

秦空空嘴角僵住,半阖着眼,神色不明,“许是我记错了,如此甚好,我找个日子登门拜访。”

马车突然急急停下,车外的下人禀报,“禀王妃,对面是东宫的车舆。”

璟王妃有些惊讶,随即掀起帘子往外探,恰巧对面的珠帘掀起,四目相对,两两错愕。

鸾铃响处,金铬之中,华衣裹身,浓妆艳抹,好不乖张。

对面的丽人逃也似的避开了眼神。

秦空空忽然笑了,脸色苍白,映着满头珠翠,像被人紧紧扼住了喉咙。

想找的人,哪怕躲到云深不知处,也能找到。

除非她,不愿见你。

阿姊苦寻了妹妹六年,妹妹一眼就认出了阿姊。

阿妹阿妹,你向前走,莫回头。

“那就是东宫藏的娇罢,倒是有几分姿色。”璟王妃淡淡道,回头看向秦空空,疑惑道:“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

“想起了我妹妹。”秦空空垂眸,指腹抹了抹眼角。

王妃笑了,“秦有有?原来你真有个妹妹,我听王爷说起时,还以为是你胡诌的。”

秦空空笑了又哭了,“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呢?”

王妃不语,掀起帘子,注视着街道旁热闹的人群。

没过多久,璟王府的大门便出现在眼前,她们刚一进府,便有下人来报,说有客至。

王妃原想让秦空空先回院子,下人却说客人是寻秦空空而来。

秦空空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一入前厅,心中猜测便被印证。

谢之珩静静地站在厅中央,听见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

“刚才在宴席上见过,这便又寻来了,晏回未免太心急了罢!”王妃手帕掩面轻笑。

秦空空面露难色,尴尬一笑,谢之珩却一脸正经,“此前军中染疫,还有些收尾的工作需要请教神医,方才在席上不方便相谈。”

“好好,你们聊,我便不打扰你们了。”她一边笑着,一边挥手让下人都退下。

厅上只剩秦空空和谢之珩二人。

秦空空也不装了,顺势找了把椅子坐下,端起茶一饮而尽,喉头顿时清爽起来。

“见到本侯连行礼都省了,看来你是还记恨我方才将你丢出窗外的事情。”谢之珩微眯着眼,慢悠悠道。

“你竟还敢提那事!”秦空空顿时火冒三丈,刚想起身质问,又坐下,“算了,不与你计较。”

谢之珩双臂环抱胸前,上下打量她一番,“本侯还没跟你计较,你暗自调查淑贵妃一事。”

“你不是也在查?还瞒着璟王私自行动,我俩算是扯平了。”她觉得喉咙还是有些许干,又端起一杯茶饮尽,终于心中舒爽。

“你胆子很大。”谢之珩冷冷说道。

秦空空站起身来,直视着他,眼里毫无畏惧,“谢之珩,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谢之珩倏地拔出剑,瞬息架在她脖子上,“将死之人,不配同本侯谈交易。”

将死之人四个字刚落地时,秦空空猛地一怔,错愕地抬眼,很快又反应过来,对方是想灭口。

她笑了,“你若要杀我,在宫里就动手了,何必在王府里惹人怀疑。”

他浑身笼罩着令人窒息的杀意,眼底却有些动摇。

“我告诉你胡迦身上的秘密,以及......他身后的人。”秦空空缓缓开口。

“你帮我去东宫,劫一个人。”她神情冷若冰霜,比脖子上的刀刃还要寒上几分。

“谁?”

她蓦然笑了,笑得凄凉。

“程林姝。”

“咣当——”他的剑坠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的神情统统消失不见,面上一片空白,“你究竟是谁?”

她摇摇头,“我谁也不是。”

一个本该死在十年前的人,苟延残喘下来,国破家亡,流离异乡,她谁也不是。

——

又是深夜,秦空空在树下置了桌椅,同竹林中的布置如出一辙。

她凝视着天空中逐渐圆满的月。

月,总是要圆的。

不出所料,夜半时分,她等到了要等的人。

秦空空沏一壶茶,倒满一杯,推到他跟前,“坐吧。”她声音平淡,却不容反驳。

搴云神色复杂,依言坐下。

沉默半晌,她平静开口:“我今天见到阿姝了。”

搴云沉默地点头。

“我也遣人去打探了莫老先生的行踪。”

他依旧沉默。

半晌,她复又开口,“我们认识多久了?初次见面,是在衹园寺。”

他还是沉默。

“我从未问过,你为何一开始便知道我的身份,知晓我就是程林梧。

从未问过,你为何武艺高深,师从何处。

从未问过,你的那些往来的信鸽,飞向何处。

从未问过,你为何对胡迦痛下杀手。”

从未问过,你为何陪伴我身侧,足足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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