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萧太傅的说辞实在过于颠覆，云未行越听越觉得可笑可疑，可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慌乱，在他这么多年的认知里，杀他全家上下的人就是无踪楼的刺客，而且为首的人当时便是对着他们说乃是陛下口谕，靖安王谋逆，其党羽亲族即可诛杀，哪里来的什么乱党叛军。

月通天也在一旁质疑道：“就是，你既然说先帝当时便知晓周闻乃是诬告，这等小人又怎能任用？还对其所说所做深信不疑？你莫不是当我们是傻子，在这里诓骗我们吧？”

箫太傅闻言无奈苦笑，摇着头道：“我们自然清楚周闻此人狡诈，但当时情况复杂，先帝与我也因你父亲的事变得事事掣肘，许多事明面上动弹不得，只能寄于暗处。想当初周闻还是你父亲所救，又一手提拔为中军校尉，又因为他曾是前朝之人，对无踪楼的暗卫机制颇为熟悉，所以你父亲曾上奏陛下任用他做无踪楼的暗卫首领，由他在暗处帮忙办事，确实比我们在明处要方便许多，而他在无踪楼中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是以即便周闻出于私心或者嫉妒而诬告你父亲，陛下也不得不重用他，这是纵横谋略，亦是无奈之举。”

云未行冷笑：“纵横谋略？你们的谋略让我父亲含冤多年，还让靖王府和凌家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尽皆枉死，这便是你们的谋略！可笑至极！”

他拂袖而起，准备直接离去不再与这等虚伪至极的人多说什么，然而萧太傅去起身拦住了他，云未行正欲发怒，不想他竟直接跪在了他面前，这下却叫云未行吃惊得后退了半步，没了下一步得动作。

“过往之事我万死难辞其咎，此间事后我必定会给你给风澈一个交代，但如今周闻把持朝政却迟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意图不明，其背后恐怕会有更大的阴谋，到时连累百姓无辜连累，岂非我等大罪。我如今已是命入黄泉，没了任何能与周闻周旋的能力了，你却不一样，我知道你已经联系上了你父亲当年的旧部，手里应该也有你父亲的虎符信物，如果再加上我的这一枚，定能助你与周闻抗衡一二。”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枚狼型符信，竟是能调动西南大军的狼符！

“先帝开国之后，为防军中权力过分集中而生哗变，是以分了三分符信，由先帝与我，还有你父亲分别掌管。如今陛下行踪不可暴露，但龙符应当尚在，周闻定然不曾掌握，而你若是能拿着这两枚符信，便可调动西北西南两处大军，所以即便周闻有任何风吹草动，你们也不至于无力与之抗衡，这是唯一可以救陛下救百姓的机会，也当是为我为雁舟赎罪吧。”

云未行皱眉疑惑，说起来萧雁舟自沧州之后似乎就没了消息，他之前可是与周闻走的很近，又野心十足，如今周闻一手遮天，正是风光之时，怎么萧雁舟却没有出现，倒是十分古怪。

这时候月通天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确实奇怪，从进来此地之时起这里的人似乎提到萧雁舟都面色古怪，莫不是他······”

云未行先止住了他的话，伸手接下了萧太傅的狼符，“我收下这狼符，不是因为你的请托，是不忍百姓受苦，也是向周闻讨债，更何况先帝虽然害我满门冤屈，但是如今的圣上是个好皇帝，有他在，至少百姓的日子能够安稳一点，若是我父亲还在，也必然会如此做的。所以，这件事我答应你。”

箫太傅见他竟然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也松了一口气，一旁的小厮赶紧上前搀扶他起来，站稳以后，萧太傅还又向云未行行了一个谢礼。

“如此便多谢二位了。”

云未行抿着嘴未曾开口，月通天却见不得萧太傅这般，只觉得他虚伪做作便小声嘀咕道：“既然有这可以调动大军的狼符，那为什么不交给你那宝贝儿子呢？他不是向来都喜欢出风头争功劳吗？怎么如此的大好机会，不给你那好儿子呢？”

结果此话一出，萧太傅竟白了脸色，本就虚弱的身体晃了几下，险些昏倒，一旁的小厮赶紧将他扶回座位，等萧太傅坐定了，那小厮才铁青着脸站起身来，随便一礼便气道：“二位请慎言，看在斯人已逝的份上便莫要再说这等伤人心的话了。奴婢与少爷从小一起长大，少爷虽恨凌捕头抢了他的侍读之位，但多年以来也不曾真的针对凌捕头，若非奸人挑唆哄骗，暗中设计毒害主君，少爷也不会因为担忧萧家势力遭到打压而铤而走险，去陷害凌捕头。如今少爷也已经遭了奸人的暗害，也是受到了他应得的惩罚了，还请二位多积口德，莫要再说这些话，伤了主君的心。”

他这一番抢白，说的云未行跟月通天都是一阵茫然，什么意思？萧雁舟死了？

云未行看向月通天，一脸疑惑，月通天也是一片茫然，心里暗骂，糟糕！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自己忙的团团转，估计探子早有来报，自己却因为太忙而遗漏掉了这个消息。

月通天恨不得咬掉自己的嘴，虽然自己厌恶萧雁舟的为人，可在死者父亲面前说这等诛心的话也是罪业，实在叫人难堪懊恼。

云未行见他这副懊丧的模样便知道定然是遗漏掉了这个消息，便歉意道：“实在抱歉，我们并不知道此事，言语有失，还望见谅，也请萧公节哀。”

月通天见状也赶紧行礼道歉，小厮红着眼回礼。

云未行便试探着问道：“那萧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厮低头看了一眼萧太傅，见他没有阻拦，便开口道：“少爷自沧州回来以后，原本是打算进宫面圣的，不料就在你们去往沧州的时候，主君的病便重了许多，直接便在朝议上昏厥了过去，随后陛下也在宫中被人暗中下毒昏迷，少爷回府得知主君是常年被人下毒才重病至此，同时也知道了陛下之事便跑去质问那姓周的贼人，不想却正巧撞上周闻在皇宫四处搜查陛下的下落，少爷当时便命奴婢赶紧出宫将消息带出，等奴婢出宫以后不久就听说少爷在宫中遇刺，想必是少爷在宫中撞见了贼人的计谋，被那贼人给害了，那贼人还将少爷的尸首大摇大摆地送了回来，堂而皇之地说少爷是被刺客所杀，可我们寻了仵作来瞧过，少爷分明是被人强行灌了毒酒，生前还曾与人搏斗受了重伤，少爷他，分明是被人谋杀的。”

这小厮显然与箫雁舟感情深厚，一想到自家主子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的便气愤得不行，然而云未行他们还没说什么，萧太傅却抬手先制止了他。

“雁舟他那是咎由自取，若非他自己心有不甘，怎会轻易被人挑唆，之前严州一事便是如此，我分明与他交代只需监视你们所查之事即可，莫要横生枝节，他却担心你们会查到当年靖安之变的真相，对我不利，结果却中了周闻的计谋，反而帮他遮掩了金矿的事情。之后又一次次被周闻轻易蒙骗，都是因为他自己心思不正，才会被人利用，如今人没了，便是报应，是我的报应······”

萧太傅虽如此说，可丧子之痛又如何真的能够冷静处之，说到报应之处，他也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哀恸，垂下头掩面啜泣起来。

饶是与萧雁舟不和的云未行月通天也不由的沉默了起来，未再多言，只是拱手道：“萧公节哀，令郎之事我们会替你查清楚，冤有头债有主，周闻所做的恶事，自有他付出代价之时，眼下最要紧的是将诸位大人和凌风澈一起先行带出京城，免得再遭周闻毒手，若萧公愿意，三日之后可到城西破庙等候，届时便可与我们一起出城，另寻机会回京剿灭敌首，救回陛下。”

谁知他话音未落，萧太傅却摇头回绝了，“多谢世子，老夫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与你们一起也不过是拖累，二位放心，当年之事老夫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而你们的计划老夫也会全力相助，只愿二位秉持忠义之心，助陛下，清寰宇。”

他向云未行深深一礼，云未行抿了抿唇，终是未再多言，还了一礼，带上狼符便与月通天一同离去了。

刚离开萧府，云未行带着月通天刚转过一个街角，却突然扶住了一旁的墙，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大口淤血来。

这下子可把月通天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他，一边又慌忙去看那一大摊血，见是鲜红的，未见青黑，显然不是中毒，可好端端的又怎么会突然呕血了呢？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吐血了？莫非那萧府里有什么东西下了毒？我找他们算账去！”

说到这儿，月通天气愤地就要回去，却被云未行一把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