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徐知州是五品的官职，而凌风澈是四品，所以从官阶上来说，凌风澈要大他一级，所以即便凌风澈年纪跟他悬殊极大，徐知州还是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大人。

凌风澈却不在意这些官场上的事，看着手里的卷宗，微微摆手，淡淡道：“徐大人不必客气，您是严州知州，对严州的情况必然比我要熟，而且我是受刑部指派过来协助破案的，所以按理我该是您的下属，您以后叫我凌风澈就行，或者阿澈也行，在京都几位上官都这么叫我。”

他丝毫没什么架子，倒是与他冷淡的外表截然相反，徐知州惊讶于此，但也不可能真这么叫，思来想去都不觉得周全，可是又不敢驳了凌风澈的面子，索性道：“直呼大名未免有些不可，你我官职差不多，要不然，我便称您小凌大人，如何？”

凌风澈沉浸于案情，对于称呼这种事全然不计较，既然徐大人如此说了，他也不想过多纠结，于是抬起脸微微点头，“好，那就这么叫吧。”

如此徐大人也微微放松了一些，再仔细看凌风澈，虽然外表冷酷沉稳，但看起来做事极为细心认真，长得又一表人才，貌若珠玉，听闻他的腿是与刺客搏斗救同僚受的伤，看来还是个练家子，怪不得蜂腰猿背，一点也没有寻常子弟的柔弱气质。

徐大人是越看越喜欢，这要是能在严州府衙任职，自己岂不是增添了强有力的臂膀，又何尝不能严州治理得更加井然有序，只可惜人家只是借调，待到案情结束，就是得回京复命去了。

正好这时候云未行跟玉井一起打探了消息回来，刚走进就瞧见徐知州一脸慈爱老父亲的模样看着认真的凌风澈，再看凌风澈，分明还未痊愈，脸色苍白，却还强撑着翻阅卷宗，笔耕不辍，云未行也是十分无奈。

“不是说了叫你先在驿站好生休息，晚些我们会将情况都一一汇报给你吗？怎的又自己跑过来了？害我跟玉井一顿好找！”说着还不忘横一眼有些理亏的子午，子午惭愧地躲开了视线，只当做自己原地消失了。

云未行走到近前，手里还拎着个食盒，虽然心里有气，但还是稳稳地放在了一旁空着的案桌上，打开来正放着一碗温热的汤药。

玉井上前伺候着将汤药拿了出来，一边递给凌风澈，一边也不住抱怨道：“云特捕教训的是呢，统领你实在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刚退了烧就跑出来，万一这要是再染上什么风寒，又或者牵动了腿伤，该如何是好？”

凌风澈被不住的数落，自觉有愧，但同时也觉得心中温暖，接下药碗，虽然看着那苦涩的药汁一阵反胃，但还是老老实实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徐知州在一旁听着，这才反应过来，也急忙道：“正是正是，是下官疏忽大意了，竟忘了小凌大人身上还有伤，这病都还没痊愈，怎可如此操劳！且先快些回去休息，这些卷宗稍后下官会派人送到驿站，小凌大人不必担心。”

他一个劲的劝凌风澈回去，可凌风澈放下药碗，接过玉井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却摆手道：“不必，小病无碍，况且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并不影响，若真有问题我也会及时提醒，徐大人尽管放心。失踪案最要紧的就是时间，虽然现阶段看来尚未出现绑匪勒索撕票的情况，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抓紧查案要紧。”

徐知州闻言越发敬佩起凌风澈来，又想起这些时日自己所为，又羞又愧，竟不由得老泪纵横起来，“说起来，也着实是下官无能，自第一起失踪发生以来，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未能破案，还百姓们一个安稳日子，实在有愧朝廷，有愧百姓……”

这下子又该云未行他们去安慰徐知州了，好不容易将他劝了回去，一行人都松了一口气。

凌风澈拿着卷宗仔细核对着失踪人员的情况，见玉井他们在，便低声问道：“查探得怎么样？”

玉井看了一眼门外，子午明白意思，迅速闪身出了门口去盯梢了。

见四下安全，玉井回禀道：“属下在严州城里四处打听了，最早失踪的少女是在两个月前，叫做樱儿，是个买花的孤女，因为无父无母，失踪了也没人注意，只是同村的好姐妹发现她久未出门走动，才发现她人不见了，这才报了官，不过因为这樱儿时常入山中采花采药，加上之前严州城外野山上有虎狼出没，所以后来被定性可能是入山里采摘出了意外。结果没出几天，与樱儿交好的同村姑娘也接二连三地失踪了，这才引起了官府的重视，加紧了排查和搜索，然而不仅没找到失踪的少女，反而在城内外接连消失了数十名少女，这些人里面既有无父无母的孤女，也有父母双全的富家千金，貌美者有之，无盐者亦有之，总之这失踪的人里，失踪地点、条件、时间、情况皆有不同，这也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严州衙门都始终无法破案的原因。”

凌风澈闻言，眉头越发皱紧，从案卷当中找出记录樱儿失踪的那一卷，仔细查看发现与玉井所言别无二致，一时也陷入了僵局。

云未行靠在一旁茶几上，也是一脸凝重的表情，道：“我找了月通天在这里的眼线，调查到的情况跟玉井说的差不多，都是这些少女失踪的情况，几乎可以说是天差地别，那樱儿曾有人见过她是在入山之后便一直不曾回村里，虽然当时有人觉得她有可能是被人贩子拐了，但也确实不排除是真的被虎狼给吃了，所以一开始并未被重视起来，只不过在接二连三的出现少女失踪之后，严州也开始戒严了起来，女子都不再外出，即便必须要出门，也是结伴而行，但即便如此，依旧有不少人失踪。最离奇的当属本地富户李家得小姐李芳茗，这位小姐在严州城出事之后，他父亲担心自己女儿也出事，便举家一起往兖州外祖家暂避，结果在途中休息的功夫，李家小姐连同两个贴身丫鬟都悄无声息的不见了，家丁寻遍了整座山，连个线头都没找到，简直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说到这，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提了圆凳就赶紧凑到凌风澈对面，小声道：“能在短时间里拐走三个妙龄女子，还没有制造出一点声响引人注目，可见这绑架之人不止一个，极有可能事一伙人干的！”

凌风澈点头，拿出一份现场勘验的记录递给云未行，道：“有几个少女失踪都是在家里，捕快在查看了记录后发现现场了好几个不同尺寸的脚印出现，应该就是团伙作案，如此才能无声无息地将人从现场带走，只是单凭现在所拥有的证据，实在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以及真实目的为何，只怕还得再多调查一番才行。”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立时变得凝重了起来。失踪案发生后的六个时辰是最佳的破案时间，一旦过了这个时间，拖的越久，线索便越模糊。

如今距离第一起案件发生的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两月有余，想要再查，简直难如登天。

只不过凌风澈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当下叫来子午，然后跟他还有玉井道：“我行动不便，走了不了远路，只能辛苦你们二人这几日走访了一下那些失踪少女的家属，核实一下失踪当时的情况，特别注意一下当事家属的反应表现，记得详细记录。”

玉井子午拱手称是，云未行在一旁见状也问道：“那我呢？我能做些什么？”

凌风澈看着他，顿了顿，道：“你人脉广，就帮我多打听一下近期严州城的情况，尤其是衙门还有徐知州的动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按照常理，严州城的百姓早该不满，可我方才从驿站过来，一路所见，虽然街上女子不多，可市井之中秩序井然，好似一点影响都没有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古怪，你帮我留意一下。”

云未行刚要点头，凌风澈又突然道：“还有一件事，方才徐知州与我汇报情况的时候称失踪者中不止有女子，还有几个孩童跟男子，只不过这些人在失踪一段时间之后又离奇归来，且都失去了失踪期间的记忆，好似得了离魂症一般，着实有些古怪。我打算去调查一下，你擅长观察，一会儿与我同去询问一下情况看看。”

云未行他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皆是一愣，玉井倒还好，只是凝了脸色，有点担心凌风澈他们这一去是否会有危险。

云未行却挠了挠下巴，然后突然一拍手掌，惊讶道：“我说这么这么熟悉，这不是妥妥的桃花源记吗！”

玉井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随即疑惑道：“桃花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