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如今朝堂里党派之争不断，朕每日坐在那高位之上，却觉孤单的很，那些老臣都是跟随父皇多年的有功之臣，每一个都是大晟的开国元老，在他们眼中，朕不过是个少年皇帝，任性胡闹，又毫无建树，只是趴在我父皇的功劳本上坐享其成罢了，所以在他们眼中这大晟如今的太平全是仰仗于他们的功劳，朕既不能摆脱他们的控制，还要将他们高高捧着！阿澈，朕这个皇帝，当得实在是憋屈啊……”

成玄帝又哭又笑，看着凌风澈诉说着自己这些年在朝堂之上的困难苦楚，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多年，只因一旦说出口，便不知会有怎样翻天覆地的后果，如今也就只能与自己这个好友诉诉苦，发泄一下心中的苦闷。

凌风澈心中自然也对好友的困苦感到难受，转身倒了杯茶，递与成玄帝，后者接过喝了一口，喝过茶便已经将释放出的情绪又收敛了回去，怔怔地看着桌面发呆。

凌风澈见他情绪稳定下来，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如今在京畿司，朝堂上的事也帮不上陛下什么，但有一言，希望陛下能听进去。”

成玄帝红着眼眶看向凌风澈，脸上神情落寞，想来心里的苦积压了太久了，一口气发泄出来，多少让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露出了几分脆弱。

凌风澈心中不忍，语气便也放缓了许多，他说：“古人常言，创业容易守业难，前朝的诸位老臣皆是随先帝开创基业的功臣，心中有傲气在所难免，但他们的功劳与智谋也是不可否认的，陛下如今登基不过几年，根基未稳，不可锋芒太露，应该向这些大臣多学习治国安邦的良策，陛下若能虚心求教，想来那些明理正直的老臣自然不会再对陛下行事有所微词，反而会尽全力协助陛下治国。至于那些有异心者，陛下也不可操之过急，应徐徐图之，待到时机成熟，掌握了所有证据，再一举收拾，方才能永绝后患，只是这些，都在于一个字，忍。”

他站成玄帝身边，依稀有种当年在东宫一起读书论道的感觉，旁人只知道凌风澈专擅查案，却其实他还是个治国之才，当年在东宫里，他们便时常秉烛夜谈，对朝堂上的局势策论大谈特谈，凌风澈的论证经常是针砭时弊，字字珠玑，怼得他是哑口无言。

只是他登基之后，凌风澈为了避嫌，便自请去了京畿司，美其名曰子承父业，之后他们二人相处便时刻保持距离，凌风澈也不再同他谈论关于朝堂上的事情了，如今这番交心的谏言，又让他有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心里不由得感觉到了一丝宽慰的暖意。

成玄帝勾起嘴角，心中苦闷一扫而空，微微笑着，看向凌风澈，“阿澈果然还是那个阿澈，事事清醒，总能在我迷惑茫然之时，告诉我正确的道路，阿澈啊！你说朕要是没了你，可怎么是好呦！”

他开着玩笑，伸手搂住凌风澈的肩，撒娇似地摇着好友，凌风澈见他这边无赖不正经的样子，便知他心情变好了，无奈地笑了笑，由着成玄帝摇自己。

开了一会儿玩笑，成玄帝也恢复了精神，一拍凌风澈的肩，坚定不移地看着凌风澈道：“慧贵妃的案子便交给你去办了，朕知道时隔多年，那些证据资料只怕早已不全，抑或损毁，你们要查案恐怕难如登天，但是朕相信你，相信京畿司的能力，必定能将当年之事查个水落石出，想要什么资源，你尽管提出来，朕必当全力相助，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凌风澈入宫面圣，云未行自然也没闲着，听了凌风澈想要去妃陵调查先慧贵妃的死因，那必然要借盗墓贼的相助了。

是以，凌风澈前脚被传召入宫，他后脚就去了天下盗贼的公会——悬梁会。

这悬梁会可不是说的悬梁刺股，只因天下人都将盗贼称作梁上君子，这悬梁在字面上便是悬于梁上，可不就正应了这句话的意思了。

这悬梁会里汇聚了天下盗术最高的诸多大盗，创会之人已不可考，但传闻也是位盗术一绝的传世大盗，这位大盗不仅盗术一流，而且心怀正义，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正经大事，也因此他创办了悬梁会之后，便严令入会之人不可行偷窃穷苦百姓的事，否则便赶出悬梁会，永不得再行偷窃之事。

而这悬梁会的入会还有个规矩，那就是入会之人需要偷到一件稀世珍宝，只有通过考核，方才能入会。这一则，是因为稀世珍宝大多放在守卫重重之地，想要偷到就需要极其高超的功夫，云未行当初入会便是靠着盗取贵妃镜一事而成的，虽然后面他又给送了回去，但是悬梁会依旧以此为凭将他纳入会中。

云未行在街市里穿梭，不一会儿便拐进了一间城郊破庙，仔细留意了没人跟踪，他缓步走到破庙的城隍石像后面，在石像背后轻轻敲击了几处地方，破庙一侧的地上突然开出一道暗门。

云未行顺着暗门走了进去，等他入内，暗门便又顺势关闭，与方才的石砖地面别无二致，看不出任何破绽。

而云未行一路向下，不一会儿地道便逐渐从一人高开始变得宽阔起来，眼前的昏暗走道也慢慢明亮起来，渐渐的云未行已经能听见走道尽头喧闹的声响了。

等到他走过地道，到达悬梁会设在破庙下的暗室的时候，眼睛还是不由得被里面的烛火晕了眼。

闭眼适应了一下，他这才仔细打量起里面的情况。

悬梁会的暗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藏于地下，左右两处隔间，各有十数丈横宽，大致也可容纳百十余人的样子。

左侧房间是一间宽阔的厅堂，内设执事掌柜，负责发布收集情报信息，传达一些悬梁会发布的任务行动等事项，若是有悬梁会的大盗需要协助，也可到执事掌柜那里发布消息，等待合适的人手帮忙。

而右侧则是被分隔成数间小隔间，一些谋划合作的盗贼可以在隔间中商谈条件，这些隔断用了极特殊的材料，即便是在其中放声高歌，在外间也是一个字都听不见的，因此私密性极高。当然也会有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盗贼，习惯在这些小隔间里面打窝休息，只需要支付费用即可，倒也算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云未行此行意在寻找盗墓贼，因此一进正门就向着左侧大厅而去。

结果刚一踏进门口，迎面就碰见了老熟人，这位老熟人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云未行，惊吓之余，扭身就要跑，却正好被云未行狠狠抓住了后衣领，勒得他赶紧求饶。

“云大侠！云大侠！饶命啊！饶命……”

云未行却是对他这副求饶的可怜嘴脸全不上当，只咬着后槽牙，冷笑道：“怪不得小爷我到处找你找不到，原来却是躲到了这儿来了！可真有你的啊！金！一！两！”

这一字一顿的凶狠语气，吓得金一两脖子一缩，继而露出一脸的谄媚讨好模样，缩着脖子，笑得满脸褶子，“哎嘿～哎嘿嘿……我哪敢躲着您呐！这不是上次打赌我输了之后没了去处了，只能先在这儿落脚不是，我要是知道您云大侠找我，就是给我一百二十个胆子，我耶不敢躲着您呀！”

云未行冷哼，一双眼狠狠地睨着他，“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上回打赌的事儿啊？说！那凌风澈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敢跟官府串通起来害我！”

他手上力气一收，勒得金一两差点气喘不上来，翻着白眼拍他的手，示意云未行松开些，这才让他放松了手劲。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金一两也是一脸的委屈，但是在看见云未行明显怒气冲冲的样子，思前想后觉得还是眼下保命要紧，便委屈巴巴的说道：“是那凌捕头指使我刻意挑起跟你的赌局，将你骗进凌府的埋伏里面，要是成功，他就答应赦免我偷取宫中财物的罪责，只要我把脏物还还回去就既往不咎……”

边说，他还不时打量云未行的脸色，在看见他脸色明显一黑的时候，还赶紧跟上一句：“我也是没辙了，自从我从宫里偷了点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之后，那凌大捕头就一直派人跟着我，甩都甩不掉，可他又不让人抓我，只是那样不远不近的跟着，我实在是要被逼疯了，这才答应了他的要求。云大侠，我可是啥都说了，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计较了，成吗？”

他卑微地跟云未行打着商量，配上他那一脸鼠相，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云未行嫌弃地一皱眉，到底还是把他给放了。

金一两得了自由，又恢复了往日的油嘴滑舌，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未行，见他全须全尾的，便讨好式的套近乎道：“云大侠，我看您现在的样子，意气风发，想来那位凌捕头应该也是没有为难您吧？那他那般费尽力气给设下圈套的，又是为了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