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这案子如今是处处透露着古怪，这些死者看似随机挑选，可凶手又分明是有意调查过背景，找了些独居独行，不与人交好，甚至交恶更多之人下毒，这样子即便是死了，也很难有第一时间被发现情况的可能，同时更是给捕快调查线索增加了不少误区。
凌风澈脸色一沉，这人显然有备而来，而且似乎对于他来说，杀人并不是其真实的目的，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又跟当年先慧贵妃的死有什么关系？为何时隔十多年又再一次出手杀人，而且杀的还都是些无辜之人？
另一边，斤叔也终于将那名死者解剖完成，从腹腔之中取出一长段肠子，凑近了仔细查看，在看到某一处时，他激动地赶紧大喊云未行，“臭小子快过来！你看看，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红点？”
云未行跟凌风澈闻言，迅速走到斤叔身边，这时候云未行也顾不得开膛破肚的尸体有多吓人，只赶紧凑近一点那截肠子，顺着斤叔的手指看去，果然在一大截淡粉色的肠子上面隐约看到了一小点一小点的红色痕迹，正是枯肠花的特征！
虽然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怀疑这名死者跟其他几人一样都是死于枯肠花之毒，可现在却是证据确凿了，三人除了斤叔以外，皆陷入了沉默。
因为这几起案件已经发生得越来越频繁，可见这名凶手杀人的手法已经越来越娴熟，而且可能会在他们破案之前杀死更多无辜之人。
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凌风澈的书房，云未行见凌风澈脸色不好，便想着说些什么来调节一下气氛，于是故作轻松地问道：“还没问你，你不是去参加朝安长公主的宫宴了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难不成是宴席上的菜不好吃？”
一说起宴席，凌风澈的脸色更加不好，简直阴沉得快要滴黑水，云未行瞬间发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先不管在那个宴席上发生了什么，自己先圆过去总归是不会有错的，于是他张口便想着说些什么，将此事翻篇。
结果凌风澈却先开了口，他英气的双眼满载锋利地看向云未行，似乎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微薄的嘴唇上下阖动，却说出了让云未行惊掉下巴的话来。
他淡淡说道：“我需要找一个干盗墓的人帮忙，你是盗贼同盟的人，或许，你是否有认识几个可靠之人？”
云未行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语出惊人，盗墓？他知道这盗墓贼盗的都是些什么人的墓吗？自然是非富即贵的大墓了，否则也就不会有律法规定凡盗墓者轻则发配，重则斩首这样的说法了。
云未行吞咽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可他也清楚凌风澈从来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自然也不会真的去做什么为非作歹的勾当。
于是他只是思虑了一下便开口问道：“你要盗哪里的墓？我若是要找可靠的盗墓者，也需得向他讲清楚要盗之墓的具体位置，还需说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才行啊。”
凌风澈倒也没想到云未行会如此信任自己，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同伴扶持的暖意。
他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了开来，只低声道：“我不是要盗取什么墓穴里的财物，而是想要进一处大墓里去查验一具十多年前的尸体。”
“十几年前的尸体？”
云未行现在已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思来想去最近他在京畿司里也没听说过有什么陈年旧案需要翻供的啊？况且还到了需要凌风澈这样刚正不阿的捕快说出让盗墓贼帮忙的请求，云未行越发好奇起这尸体的身份来了。
凌风澈连日奔波已是万分疲惫，慢慢坐到茶桌边上，云未行心里着急知道前因后果，也急忙坐到他对面，还殷勤地给他倒茶。
凌风澈谢过，接过茶杯浅浅抿了一口，道：“我要去查的是先慧贵妃。”
话音刚落，云未行给自己倒茶的手微不可见地僵硬了一瞬，随即他又恢复了本来的嬉皮笑脸，一双笑眼看着凌风澈，小心翼翼地探究道：“这好端端地怎么查起先皇的慧贵妃了？”
凌风澈头有些疼，便也没在意云未行表情上的变化，只揉了揉额角，将自己在宴席上听朝安长公主说起的关于慧贵妃的死因谜团。
“如果真如那些目击的内侍所言，那先慧贵妃的死很有可能并非自尽，而是有人蓄意谋杀。我之前看你似乎对枯肠花很有研究，不知道这中了枯肠花毒的人，死后尸骨是否也会有变化？”
云未行正抿着茶杯喝茶，眼睛直直看着桌角的一点木纹，似乎是突然走神了，没在认真听凌风澈说话，但他瞬间又感觉到了凌风澈投过来的目标，眼睛略略低垂了一下，收拾了眼里的复杂情绪，露出一个思考的模样，随即放下茶杯，道：“这枯肠花的毒素在人死后会一点点侵蚀□□，让死者内脏逐渐形成泛红的痕迹，并且会加快尸体溶解的速度，至于尸骨也会因毒素的影响而微微泛红。”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凌风澈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既然如此，便请你寻一个可靠之人，寻个机会进墓验尸。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抓到这个下毒之人，避免他再次行凶才行。”
云未行点头表示赞同，回想这几日这几个死者之间丝毫不相关的联系，还有凌风澈方才提起的慧贵妃，一个是宫中贵人，其他的只是市井混混，实在很难将这几个人都串联起来。
“这凶手杀人到底是为什么呢？”云未行不由得问出了一个看上去有些矛盾的问题。
凶手杀人能是为什么？为情，为仇，为财，为命……
可怎么看，这些被害之人的身上都不具备这些条件。
然而正当两人在发愁这凶手的杀人动机之时，答案却直接送上门来了。
门外子午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原本黝黑的脸上白了好几层，敲也不敲一下便直直冲了进来。
一进门，他便一脸惊恐地看着凌风澈，结结巴巴地喊道：“统领！出事了！宫里出大事了！”
凌风澈跟着刘大人着急忙慌地赶到定安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起被传召的刑部兵部等诸位大人，刘大人狼狈地从马上下来，扶着帽檐便赶了上去。
凌风澈跟在他后面也是一脸凝重，只听刘大人赶上那几位大人便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几位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他几位只顾着赶紧进宫面圣，哪里还有心思聊天，倒是刑部的冯尚书跟刘大人关系不错，见他如此，也怕他一会儿面圣出纰漏，一边递了入宫对牌，一面凑近了低声道：“我也是听来传召的内侍说的，说是圣上的御书房里面不知何时被人悄无声息地钉上了一封信，圣上游园回来时见到了，本以为是哪个小皇子调皮，结果看了内容之后震怒不已，还命人封了阖宫上下，一并调查刺客。”
刘大人闻言瞪大了一双眯眯眼，张着嘴嗬嗬了几声，愣是没从震惊之中缓过来，赶紧吞咽了一口口水才又担忧好奇道：“那这信里说了什么？”
冯尚书便走，便给了他一个白眼，“这我哪晓得？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忙慌跑过来了，到现在我的后背都还是湿的呢！唉……听天由命吧！”
冯尚书摇摇头，而听的好友这话，刘大人皱成了一张苦瓜脸，扶着胸便哎哟哟了起来，小声抱怨道：“早知道就该听我老爹的话，写了请辞书，告老还乡，荣休了做个教书的才是，要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奔波恐惧，哎呦，这天杀的刺客！”
凌风澈并没有太多抱怨，只是一味皱着眉，心里一面疑惑这宫中戒备森严，这刺客是如何得手的，一面又万分担心圣上龙体是否无恙？
听冯尚书的意思，圣上应是在刺客留下书信之后才回的御书房，大概是与刺客的行动错开了，可这刺客既然会悄无声息地潜入御书房，那为何只是留下一封信，却不做其它动作？
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古怪了些，很可能那刺客的目的并不在于刺杀，而是在于那封信！
就在这刘大人一声声的哀叹中，众人终于赶到了御书房。
这御书房早就被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在确保安全之后又在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安插了不少禁军。
方一踏入御书房，众人只见箫太傅早就已经在殿中似乎正在询问圣上龙体安泰，一干人入殿参见。
成玄帝摆了摆手叫起，凌风澈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只见成玄帝正紧锁眉头不语，一双清澈的利眼直勾勾地盯着放在案上的纸。
那纸上的内容看不到，凌风澈只得收回目光静待，他跟成玄帝自幼一起长大，虽然在登基之后为了稳固朝廷，当初恣意不羁的太子变得越发深沉难测，但是多年的相处让他对于成玄帝的个性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即便是再大的事，圣上也不会迁怒于旁人，因此现在召他们过来，多半是要商议这信中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