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吃过早餐，张木兆拿手机靠床上打游戏，把客厅让给斯图安静地学习。

这会儿手机游戏才刚时兴起来，很多功能都不完备，张木兆刚才开的一把遇到一个玩得巨烂还一直甩锅的，正噼里啪的激情打字和对方论理。等斯图遇到了问题拿着平板来问的时候，就看见他伸着一条腿曲着一条腿以一种非常帅气的大佬坐姿用脸生气。

当然，斯图能感觉出来他不是在真的生气，更像是在恰如其分地对所处的状况做出应有的反应。但不得不说，在看过张木兆无意间露出的腹肌以后，连他那双平凤眼都显得比以往更犀利惹眼了许多。斯图不知道这算是一种什么心态，但他真的觉得对方变帅了。

当时余远安大呼小叫以后有说过自己“本质是个颜狗”的话，斯图不知道他这样算不算也是个颜狗？但以前真没觉得对方脸有多好看，最多也就是清秀端正而已。

目光坚定地移到对方的腹部，斯图把脑子的问题稍微押后，开始思考如果要求看一看对方的腹肌会不会被认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等到张木兆一通长篇大论的讲理还没有发出去就被显示对方已经将他拉黑，才发现那小孩在自己房门口站了有五六分钟之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还憋着一口气，于是抬了抬下巴，问：“想什么呢？怎么不进来？”

斯图诚实道：“想你能不能给我看看腹肌。”

张木兆情绪上还横着，脑子却有点转不过来，但他一向相当迁就对方，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顺从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直接将睡衣下摆拉了起来：“喏，看吧。”

斯图虽然嘴巴很勇，但也没想到张木兆竟然都不问为什么说看就给看了，他脑子一热，把平板抱在胸前，走过去弯腰凑近了观察，还用一只手捻起肉上面薄薄的一层皮扯了一下。

随即就这这个姿势抬着头看张木兆，感叹地说：“余远安说你体脂率很低，没想到皮下面真的没有脂肪！”

张木兆情绪平缓了下来，闻言觉得小金毛怪有意思的，跟最好接触的时候比愈发像个正常小孩了，遂伸手揉了一把对方硬茬茬的头发，鼓励地说：“如果你以后每天坚持锻炼，也能有这种肌肉。”

等斯图站起身，他把睡衣的长袖撸到肩头，给对方比划了一下手臂上的肌肉，斯图这才发现张木兆看起来身姿清俊其实是因为他身上没有什么脂肪，和自己身上的贴骨肉不同，人家是实打实有肌肉的！

随便摆个姿势一夹就是一个鼓包，戳上去硬得跟铁一样。

他有点茫然，摸着自己怎么吃都长不出肉的肚皮，心想：我真的可以吗？

随即被张木兆扯了扯面颊，说：“别发愣了，你抱着平板进来是有问题要问吧？来，我在不违反学校要求的前提下可以稍微给你透点~”

这下就又变回了原来那个虽然懒，但是整体松松散散温温柔柔的东方男人了。

他今天扎了一个低马尾，有几缕碎发搭载面庞上，垂眼看过来的时候确实如同和风细雨一般，一丝成年男人惯有的侵略性也无。

斯图就把从张明那儿得来的一张老法阵图片点开，两个人像解化学公式一样开始拆这个阵的构成。等到斯图彻底弄明白其中结构和布局之后，张木兆开始要他拿着家里有的东西学着自己摆小阵。

虽然屋子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是经过了加工的，其本源的自然属性都已经消耗殆尽，但只要你摆对了，最少也会凭空吹起一阵微风来，所以是可以试一试的。

他们就这样摆弄到了中午，因为斯图没有那种辨别出某一种事物中那种元素属性占上风的本领，所以最终也没能摆出能吹风的阵来。

反倒是张木兆，随便拿了五种颜色的东西往房间的各个地方高低错落地一放，立时就有一阵清风被从窗外引来，吹动斯图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纸页小幅度地被抬起了一点复又落下。

他心里既有沮丧、但同时又产生出一种巨大的兴奋感，大概对于所有弟子来说，或者可以说对于所有的学生而言，实践才是能真正促成他们产生求知渴望的方式。

张木兆收了神通就像去做饭，他们晚饭喝藕汤，要尽早把电磁炉占用起来，而中午就随便吃点拌面。斯图说想吃面包，但张木兆弄不出来面包，只能退而求其次弄点一样是小麦制品的面食来充数，好在斯图嘴并不太叼，吃麻将拌面也能吃得心满意足。

他之前吃过一次热干面，觉得实在太干了好噎，张木兆做的拌面味型和热干面是一样的，但面条要顺滑好入口的多，斯图唏哩呼噜地吃了个精光，全身都感觉到一股补足了碳水的愉悦感。

张木兆把汤炖上，就和斯图两个左右歪在沙发上休息，斯图已然昏昏欲睡，但还记着有个问题没问，半闭着眼睛说：“我一直……有个很疑惑的地方，为什么你们……好像都很习惯布置和‘风’有关的阵法呢？”

张木兆看他都快睡着了，心想这孩子是真倔啊，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现在讲，就看到斯图硬撑着睁开眼睛看了过来，意思是你怎么不说？

他只得认真开始讲：“因为风是最容易获得的东西。只有风是不需要携带就存在于我们身旁的。”

“如果你此前了解过相关概念，应该听过这句话‘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很多后世的人会把其中‘清净’的概念直接化用成风和水，他们认为天地间流动的风是一种清气的象征，当风被污染而变得污浊的时候，一般就是人世间有大劫出现了。风是天的吐息，水是地的脉搏，但又因为天动地静的缘故，水不会随时随地地出现，所以从便捷性上来讲，布阵和一些术术多依赖的是风。”

当然，从布阵的角度来说，从《握奇经》里的“风无正形，附之于天”以及“风能鼓动，万物惊焉”来讲可能会更加切题，但张木兆自觉那对于斯图而言确实是太艰深了，遂只东拉西扯了一些《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里的头两句浅显地讲了一下。

斯图总忘不掉在那个神奇的甬道中张木兆迎风而立的背影，他睡着之前还喃喃着说：“我记得那天引来的风，是凛冽的……”

虽然目前的天气已经不需要开空调或者开小太阳取暖了，但张木兆这个本质朝向不是很好的宿舍还是挺阴冷的，他见斯图倚在沙发的一边缩着睡着了，就从卧室里抱出毛毯把人拢在中间，再给垫了个塞满了木屑的手工小枕头。

枕头发出淡淡的松香，张木兆把斯图轻轻地放平在沙发上，让对方曲着腿侧躺下来，随即拿起手机和平板进了卧室，自己玩手机，给平板充上电准备等斯图醒了用。

别看他阵仗弄得大，但其实斯图午睡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自己就会醒，张木兆从一开始就直觉地知道斯图以往的生活一直都是紧张而有些窘迫的，所以特别喜欢看小孩被塞在柔软的毛毯里安静睡着的样子。一如他当初在得知斯图连电影都没有看过之后立即一脚油门给带去了私人影院，面对这样一只干瘦且羽翼不丰的雏鸟，你很难不想给他一些帮助和关怀。

随手又开一局，张木兆心不在焉地玩着游戏，心里想着自己刚才讲给斯图的话，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刻意地将之抛诸于脑后。

等斯图再醒过来，就又快到了下午三点了。房间里还是很亮的，今天外面的阳光真的很好，随便洒一些进了室内就是一室的碎金暖橙色。

排骨汤是用脊骨和排骨一齐炖的，现在还没有加藕块进去，还只能闻到一些猪腥味儿和肉香味。毕竟张木兆宿舍的厨房实在简陋，所以他没办法先炒制再煮，只能尽力焯了一道水，但总还是没能去掉全部的肉腥味。

斯图的鼻子是很灵的，这和他小时候在野外的生活经历有关，而此前也不是没吃过比这味道更重的鹿肉或者马肉，所以他也只耸了耸鼻子，就慢慢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坐到正对着卧室门的那边，斯图伸着头看了一眼，发现张木兆好像也睡着了，他本不欲打搅，却发现平板被这人拿进去充电了。

只能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把平板取下来。

斯图侧头看了一眼，总觉得张木兆睡着的样子反倒要比他醒着的时候看着更疲乏些，心想着假若他那个增寿的丸药炼制成了，也许可以考虑再开发一个能一定程度补充精力的升级版。

到晚饭之前的三四个小时，斯图安静地看着平板，只有在实在看不懂字幕的时候才会外放出声音来听，还有很多东方神秘学相关内容的视频连字幕都没有，他无奈之下也只能开小声去听。

张木兆睡到差不多五点多才醒，起来以后就着急忙慌地把藕块下到汤里，他问斯图饿不饿，斯图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今天什么消耗都没有产生所以不急着吃饭，实际上因为用脑过度他其实已经开始有些饿了。

张木兆洗了把脸，坐在他身边面色深沉地说：“你应该叫醒我的。”

斯图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说：“我在专心学习，所以注意到。”

但他其实去看了好几趟，只确定了张木兆睡得很安稳就没管，甚至还有些开心，因为斯图好像发觉张木兆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是很放松的。

就像他自己待在张木兆身边的时候一样那么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