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铨在他死之后 > 第52章 第四十九章 朱勇日记上

第52章 第四十九章 朱勇日记上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小竹林的一切无人知晓,朱勇的死更是没人知道,本以为见完朱母,关于朱勇的一切都结束了,但很快姚千发现,朱勇这个身体的特别之处,他的大脑被很好的保存了下来,拥有完整连续的思维,这让姚千安全躲过医院重重排查者贰号的检测,去探望朱母。这一关过了,让姚千有了新的想法——用人类的身体去办一些事情,的确比铨体方便很多。这是姚千第一次作为主体附着在人身上,不知道这具身体能保持多久,能用多久就多久吧,朱勇应该是同意的吧,至少自己会好好地代替他照顾朱母。

这具身体延续着朱勇生前的生物钟,姚千到点就醒了,因为朱母的病情,朱勇生前已经将本年的调休都给用完了,轮到姚千接手这具身体的时候,已经是无假可调的状态!今日到神外医院上班是姚千不得不面对的事情,不懊恼那是不可能的,还没喘口气就要面对一切,但也就懊恼了几秒,事情太多了,就像朱母的病情,就像早起发现铨颗粒突然爆满等,姚千忙着“消化”朱勇死后发生的一切。

走在医院的陌生又熟悉的长廊上,姚千有些紧张,心里有鬼,就生怕别人看出一些异样。

“朱主任早”,小护士迎面走来,朱勇体内的铨颗粒疯狂流窜,每一颗都在紧张,随时待命逃走,谁多看姚千一眼,他都觉得对方有可能识破自己了。再次以人的身份步入人类社会,姚千觉得危机四伏:这时候要是有人给自己来一结晶枪……各种臆想在脑海里,甚至忘记回复护士们的招呼,面对她们疑惑的眼神,半晌才木讷地点头回复,这不太寻常的迟钝,收到了小护士在远处的回顾,今天的朱主任有些奇怪,应付完这一批,姚千额头有汗水流下来,大清早的挂冷汗,不吉利!

朱勇的每日经历对于姚千来说,一切都有些不熟悉,每个场景要重新过一遍,走过熟悉的走廊,看到熟悉的人……这些熟悉感才会簇拥过来。

舒了一口长气,回到办公室,屁股没坐热,接到自己主刀的病人恶化的消息,姚千是懵的,像机器一样跟着一群人赶过去,路上在医护七嘴八舌的话语中,在脑海里提取了病人的信息,明明朱勇生前已经从死神手里抢回了他,明明已经将好。这个病人走得很急,姚千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姚千突然像个干了坏事的孩子一般茫然无措,偌大的医院,周围的人一直在行动来往,只有姚千睁大眼睛站着看着这一切,整个人定住了一般。如果是朱勇在世,或许他昨夜会想到自己的病人,会提早来查看一下病人,或许此刻病人还有救,而不是自己这样被其他的事情给扯住……救死扶伤是医者本职,可现如今的朱勇内里是姚千,自己是否有这个本事担起这份责任?

旁边的人注意到了,也能理解朱医生此刻的感受,眼睁睁看着病人病情迅速恶化离开却无能为力,是谁都不好受,有医护来劝慰姚千,将姚千拉回了现实。

漫长的第一天还在继续,早间的事情在这院内只是一个小插曲,每一天神外医院各科都会迎来很多人,送走很多人,而姚千所在的神外只是其中一科,带着情绪去治病救人,对下一个病人是不公平的。那些无能为力,那些遗憾只能留到下班后慢慢消化,姚千知道朱勇是这样做的,也学着这样去做……

医院走廊的新闻播报了秘密实验室的湮灭,画面里记忆里熟悉的地方面目全非,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焦黑一片,如果不是熟悉周围草木格局,真的很难以辨别这里。那老头的心血最后是毁于一旦了!不可惜那是不可能的,除此之外更多的是难过,如果席达他们还活着,该有多难过……那些经历过的失去,又再一次将心头割开一道伤痕,自己曾经见证过这里的发展,见证过那些新成果的产出,见证过那些已经往生的人的努力。

新闻总结了秘密实验室湮灭的重大损失,其一是百余名精英科研人才,其次是研究成果的消失,郭老死之前对于和平贰号的最新研究成果的整理文档不见了,还有就是结晶体提取秘方消失了,这些都是保留在实验室的,秘方涵盖了一系列问题,弄明白这些,需要一段时间的努力,这个时间长度是多久,接手的科研人员也没有把握。在有新的提取结晶体的方式之前,结晶体面临着用一次少一次的危机,尽管官方有备货,总有用完的一天。

看着新闻提到什么,姚千的思绪就跟着流转,各种情感充盈在姚千的意识里,说到结晶体的事情,姚千想了很多,有后悔,当年自己在实验室看着它诞生,现在就是回忆不起来它的提取比例,要是知道现在这东西会面临消失的境地,自己无论如何死记硬背,也要将它刻在脑子里了!终究是错过了,看来拯救世界,为人民做贡献的重任,落不了自己的肩上,希望接手的科研人员能给出好的答卷吧!

当天傍晚下班后,天色正亮,姚千去了熟悉的地方,事情已经发生了几天,远远就看到焦黑一片,官方拉了警戒线,无人看管,但有远程监控。姚千用铨颗粒探了过去,近距离接触那些在新闻里看到的断壁残垣,现实比画面更震撼,姚千还记得在这里穿来穿去的寂寥,还记得追踪铨人时的紧迫,还记得被席达敦促改造的不耐烦和郭老盯着的要做试验那份不自然……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们感染了自己,如果不是遇到他们,自己可能只是没目标地飘荡,是他们让自己的铨生更加丰满,可现在,眼前焦黑一片,记忆里所有的一切,,那些自己在乎的人如今全都不在了,心痛会伴随着铨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循环,至少,不会寂寥了。

以朱勇的身份,远远的献上一束花,背影渐渐远去,突然后面有风吹过,好像有人在轻拍自己的肩膀,姚千不自觉地回了头。此刻天色仍亮,姚千看到,原来秘密实验室上空的云朵的形状很像席达双眼眯着笑的样子,鼻头有些酸涩,摸了摸心脏,跳得很快……

******

姚千已经好几年都没做人了,在神外的日子陌生又熟悉,久违了的人类生活,有些不习惯,例如出门的时候习惯性穿墙,很多时候身体撞墙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人了!例如很多时候会忘了吃饭,朱勇的身体运作靠姚千的铨颗粒,但是活动能量来源于食物,明明姚千很精神,但是朱勇的身体很疲惫,姚千才意识到,自己需要吃点什么了!这就是铨人啊!不知道其他铨人是不是这样,要照顾身体吃喝拉撒……

因为获得了朱勇全身心的接受,姚千占据了朱勇所有的一切,技能,记忆,也可能是走不完的余生……姚千有些焦虑,朱勇这个身体也不知道能持续使用多久,有一天不能用的时候,可能连医院都接近不了了吧!转念一想,现下才重返人类社会几天,就在思考离开的事情,做人还是且行且过吧!

为了更好地融入人类的生活,姚千开始熟悉朱勇生活的轨迹,记忆里朱勇的生活很单一,所有的热情与欢乐都在工作上面,每天都是医院——家——医院,有些单调!这男人活得有些粗糙,衣服黑白灰三色,几乎看不到其他色彩,袜子没几双不破洞的,连被套都是几个大洞!姚千昨天睡醒,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丫子卡在被套洞里,真敬佩朱勇生前怎么睡的!转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当年躺在巷子里,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身上居然找不到纸擦,可见活得不够精细。回忆纷至沓来,姚千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天那夜的那群人,情景再现,那熟悉又遥远的音容相貌……本是朱勇埋汰的回忆,却成了姚千鼻头酸涩的理由。

良久,姚千将目光转移到了朱勇的家装上面,屋子不大,闭上眼走路不会绊脚,可见其简单朴素,能不装就不装,一床,一桌,一椅,一书架不能再多了,朱勇生前真是朴素!明明生前存了不小一笔积蓄,却没命使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悲哀,姚千估摸着等朱母死后,将这笔钱捐出。姚千瞅了瞅床单上的洞,在此之前先买双新袜子,新床单,朱勇应该不会反对吧!

书架上都是医书,在书架的最外层有一个记事本,很简单的小本子,上面是朱勇的随笔,记录的是朱勇工作以来的一些事情,当初记录第一篇的时候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后来成了排解心中的苦闷的消遣,有些古早的事情,连朱勇本人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姚千翻开扉页。

“朱勇日记:神外第一天,非正式社会人,加油!“

回忆扑面而来,刚才还是想买袜子的心,此刻与朱勇当时的心情重合了,自己没走过的社会路,朱勇替自己走了,这也未尝不是一种新的体验,一切都好像姚千经历过一样,这份新鲜感,就是自己未曾拥有的青春啊!姚千从朱勇的日记上看出了一些节俭,照常理来说是翻页才是第二篇日记,朱勇另起一行作为第二篇。字数短点,这一页有多少行,朱勇能写多少篇,要这么节约吗?又想到了袜子,姚千嘴角有些笑意。

“朱勇日记:神外第一次轮值,眼皮都垂到下巴上了,一看监控,激灵了!总觉得老大正在监控那头瞅着我!”

姚千的笑意扩大,这种感觉不能太认同了,就像每天有人多看自己一眼,自己总感觉对方看出自己不是朱勇了!得暗暗地反复确认下对方是否真的看出来了,那份鬼鬼祟祟,小心翼翼,自己都在确认安全之后,感觉自己之前的反应有些神经兮兮了。

姚千继续往下看,“朱勇日记:傅隆教授到我们医院的神外指导工作了,很激动。很想告诉教授,我很努力,但我还是腼腆了些,只在远处激动……”

有这么崇拜么?好像当年自己也迷过这老头,不过不搞这一行,转眼就把这份心境与教授的神外,丢到九霄云外了!自己当年还是挺“多情”的,在职业规划方面树立了太多目标,可惜半路杀出个铨……姚千继续下瞟。

“朱勇日记:今日又是神外轮值,实习生貌似被安排夜班的比较多,我不笨,这不是我的错觉,不过这对于我来说是件能够锻炼到我的事情,总体是开心的。”

这就是典型的被洗脑式自我安慰,姚千在学生时代看这种学生总是很同情的,被洗脑了还感激对方。不过啊,年轻单纯真好,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单纯本身,而不是事情。很多过来人觉得很坑的事情,因为年轻单纯反而没有觉得困扰,可惜人啊永远不能保持这样的单纯快乐,等反应过来曾被坑的时候,人已经成熟了,反而去怀念那些美好的单纯。

“朱勇日记:亲自参与救治的病人去世了,前一天还在和我们说笑,下一刻手术室里我们用尽各种办法还是没有挽留住他,出了手术室,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泪了,心空空的,整个人都是呆呆的。”

朱勇记忆里模糊的画面清晰起来,姚千摇头,不想经历这些伤感的事情,因为自己最近代替朱勇作为医生活动,实在是太能感同身受了,那些在医院经历的事情,下班了还要被朱勇的记忆提醒一次,有些不想,姚千迅速翻页。

“朱勇日记:实习一个月感受太多,与在学校的时候不一样,我感觉自己独立了,可能因为老师不在的原因吧!

抢救室经常看到病人就那么被白布裹走了,医院的每个病人都有强烈的求生的意识,虽然被病痛折磨,但是依旧忍受。所以在我听到有病人求死死不掉的那刻,真的火大。我对待每个病人初衷都是期望他好,但是护士长大姐总说我太年轻了,而站在我的角度,却觉得护士长这是经历多了,看惯生死的表现。我可能在将来也会变得像护士长这样,但现在的我不喜欢这样,正是因为年轻,所以有着对生命最原始的崇敬,对生死病痛很容易就共情了,这样没什么不好。”

姚千的脑海里画面大爆炸,姚千疯狂摇头,拍了拍脸颊,有些痛感,原以为翻页了会观感好些,没想到!不过想想,日后那个疯狂自打脸的人,现在觉得年轻真好!姚千也觉得年轻真好,朱勇通往成熟的经历莫名有些可爱。

“朱勇日记:第一次聚餐,本来很开心的一件事,同事愁眉苦脸的不见笑意,就我一个傻子在路上乐呵!到了地方之后,才明白为啥同事不开心了!去一次我也不开心了!不太喜欢这些虚的,老大讲完话,才能动筷子,菜都不热呼了,先动筷子的,被老大提问刚才自己说了哪几点?本应该是轻快的聚餐,弄得很凝重,大家都很变扭。之后开吃了又是恭维,又是拍马屁说着领导喜欢的大话,一个个上去敬酒,不去会有人推你上去,这氛围,我实在不太喜欢但是又不能拒绝。

我真的反感又不能翻脸!”(另起一行书写)

看到这里姚千停了下来,突然觉得朱勇这个枯燥的男人有些搞笑,发牢骚起来,一句话能占一行,不符合节俭人设啊!

“接上朱勇日记:7森市神经外科医院——这个国家最好的神外医院,有幸在这里实习,我觉得自己多年的努力开始渐渐有了收获。

可此时此刻,我坐在这里,可谓是“高朋满座”,哪一位都有可能是神外未来举足轻重的人物,酒杯里的酒在晃动,耳边都是互相恭维的话语,我蓦然发现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人生一路有幸承载着荣光,承载着别人的骄傲,私底下我其实很自卑,但那时很坚定,这一刻却有些茫然。

就像一直追寻的光是太阳,最后发现是灯光,那份梦想与现实的落差感氤氲在心头,之前熬过的每一夜都在嘲笑这个格格不入的我。灯光在酒杯里沉落,心不知道怎么的就难受了起来,很想哭,理智告诉我不可以,这一定是因为酒的原因吧!

还有啊!今天做个蠢事被教育了,在路上毫无防备睡着!都怪老大劝酒,一个新人第一次喝酒贡献给了白的,一杯下去,心里都是苦涩。”

看到这里,姚千收敛了嬉皮笑脸,那一夜的回忆涌过来,姚千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微醺了,周围都是同事,一杯又一杯的酒,让朱勇无法拒绝,不喝就是不给面子,自己承受了太多的期望,有老师,有同学,有母亲,在他们眼中无比骄傲的自己,此刻有些迷茫,外在很多因素警示自己不能随心拒绝,还需要靠这些工资来养活自己,还需要这份工作回馈八十岁的母亲,忍着不适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回去的时候看起来还正常,快到家的时候意识模糊了,在离宿舍不远的小巷子里面睡着了,幸亏有好心人带着几个朋友把自己摇醒了,他叫席达,他告诫自己要珍惜生命,这责备的言语,却让自己感受到温暖,在陌生人面前再也绷不住,全部的委屈化作了眼泪,哭得几个科研人员束手无策。

不知怎么的,姚千有些呼吸不畅,过去的人和事,朱勇的记忆再帮自己再现一次,这一次是站在朱勇的角度上面,感受着过去。回不去的过去,回不去的人,只有自己时常还在回忆……

这一页停留了很久,姚千也在书桌前呆楞了很久。

这一篇日记占比较长,一整页写满了,当姚千整理好心绪,翻开另一页,迎接新的一篇,竟遇到了这篇日记的小尾巴。“接上朱勇日记:总之,今天真是遇到好心人了!”

这真有些苦笑不得,写个日记还九曲十八弯了,不过,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自己还能知道一些当时不起眼的小误会。原来当年自己误会朱勇了,很多时候遇事,真的不能随便以恶意去揣测一个人,朱勇其实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比任何人都顽强,不然也不会有我姚千坐在这里,看朱勇(生前)的日记。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