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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鹤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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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命令的衙役赶了过来,把地上的刘泰押走,瑟缩在椅子上的少年颤抖着不敢抬头看迟鸢。

“来人,把他带下去,请医师来替他看一下,”迟鸢放缓了声音,吩咐道,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绕过少年满是伤痕的双肩替他系好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医师请到这儿来,对外不可声张,派人看着点,”如今县衙都关满了人,大规模的把这些人带出去又怕引起百姓的恐慌的猜测。

“是,大人。”

“窗户打开,不是有粗使的婆子侍女吗,让她们照顾着这些伤者,把那些破烂玩意拿去烧了,挂着的纱幔扯下来,晃来晃去眼睛疼,”迟鸢看着屋里各处陈设,又看着受尽折磨的少年,又说道,“这儿就派个侍女来吧,对了,你若有什么知道的,可以告诉我,我会替你主持公道。”

迟鸢才说完,少年就跪在了地上,背后的手臂看起来滑稽可笑,言语却满是悲戚,“大人,求您救救草民,替草民寻一寻母亲,我被拐来这儿,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叫什么,何处人士,来这儿多久了?”

“草民本名陈望春,他们叫草民鹤倌,家在华容县,来这儿四年了,母亲叫余春芬,也是华容县人士。”

“你如今多大了?”

“草民如今14岁。”

“好,待会会有人来登记造册,你如实回答即可,我还有要事,如果有什么事,告诉衙役或者士兵,让他们替你解决,或者寻我也可以,”迟鸢安抚完少年便走了出去,比她年纪还小的少年受了四年折磨,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红了又红的眼眶却没有掉下眼泪来。

“大人,这情况有些复杂,您还是别看了,小的整理好了在给您叙述一遍,”跟在迟鸢身边的衙役小声说道。

“怎么了?”

“实在有些不堪入目,怕脏了您的眼。”

迟鸢转头看了一眼,点头,“既如此,那些人能审便审,审不出来我亲自审,若是有和刚才那个少年一样的情况,你们便来寻我,话语分轻重,分人分事,你们可明白?”

“明白。”

“大人,有一个女子疯了,快把人勒死了,”一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抓着迟鸢的衣袖着急的说道。

迟鸢也就任由他拉着自己跑去了一边,还没进屋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一圈人,看到迟鸢过来,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屋内白衣女子手里攥着红色的线,满脸惊恐抖如筛糠的男子衣衫不整,此时正不断的哀求着。

迟鸢细看便认了出来,这不是那琴师吗?她手中拿着的想必不是红线,是琴弦了,只不过被鲜血染红了。

“滚开,我要他死,滚开,”女子声嘶力竭的吼着,手上的琴弦越拉越紧,男子吃痛的叫着,女子手中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衣袖上。

“别伤着你,他死不足惜,”迟鸢安抚道,慢慢的走了过去,女子抬头看了一眼迟鸢,手慢慢松了下来,被桎梏着的得到了空隙男子疯了似的跑开,一只手捂着脖子,一耳光就甩在了女子脸上,“臭婊子,真把自己当贞洁烈女了,进了这湖月楼不就是狗,一个妓子,要不要给你立一座牌坊?”

女子一时间被打倒在地上了,迟鸢一脚踢在了男子后膝,男子吃痛的跪了下去,还想站起来被眼疾手快的衙役给按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伤着手了,来人,唤医师来,”迟鸢把琴师扶了起来,用手帕仔细的替她把手包好,雪白的帕子一瞬间便被鲜血浸透。

“你们是谁?竟敢如此对我,当心我告诉你们主子杀了你们,”男子依旧叫嚣着。

迟鸢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衙役,“你哪来的资格立牌坊?亵渎陛下以及大周律例,当诛九族,待会审问完,先把他嘴打烂,口无遮拦的臭嘴是有些恶心,直接送去九江府,交给知府审查。”

“是,大人。”

“医师,她的手没事吧?”迟鸢看着琴师血肉模糊的双手,有些担忧的问着。

“这,不好说,伤到皮肉还好,若是手筋,这姑娘怕是以后再也用不了力了,”医师轻轻的擦拭着琴师手上的血,仔细的检查着,琴师目光柔柔的看着迟鸢,一动也不动,仿佛伤着手的不是她。

察觉到了目光,迟鸢对着琴师笑了笑,又对医师叮嘱道,“还请医师务必尽全力医治她的手,她可是靠弹琴吃饭的手艺人,有什么需要用的药材和东西尽管提。”

“大人放心,小的定当全力以赴。”

看着门口探头探脑的衙役,迟鸢明白有什么事需要她去解决了,便看了一眼琴师,点头就走了出去,听到女子清柔的声音,“奴家名清璇,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姓迟,单名鸢,清璇好好听从医师的,待会会有人带你去休息,问一些事情,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我,”迟鸢说完便走了。

“诶,大人,我怎么觉得那清姑娘看您的眼神有点奇怪,就好想程掌柜的夫人看程掌柜的眼神,”程米好奇的说道,看迟鸢没有反应,便继续说道,“她不会把大人当成男子了吧,也是,要是我是女子,面对大人这般丰神俊朗的美男子也会倾心的。”

“程米!慎言,”程一跟在他后面捅了一下他,要是被大人的哥哥们还有自家殿下听到,他不知道会被如何。

“小的知罪,还请大人责罚,”程米也反应了过来,赶忙半跪在了地上。

“无事,玩笑话而已,对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在鸣镝声响的时候便关了城门,的确如您所说,人群中有人言语鼓动其他人强闯,也有守城的士兵打算开门,不过都被于县尉抓下了,眼下那些百姓商贩和士兵都关了起来,于县尉让我来问您该如何处置?”

“你们二人去告诉于县尉今日当值守城的衙役士兵及其家眷押入监牢,分开审,从家中收入支出买卖房屋田地,存疑的便着重审问,闹事的商贩百姓,商贩处两倍运费罚金,半年内不得入元江城,没收其贸易凭证三个月,如若再犯者吊销其贸易凭证,妄图投机取巧,连船歇费不过区区百文钱都不愿缴纳的人,其行不端,凭证没收后统一由于县尉保管存放,由本官亲自盖戳,各地商会及行商司着重管理,百姓违反宵禁,寻衅滋事,喧哗,扰乱官府办案,劳役三月,登记造册,违令者重罚,可记住了?”迟鸢说道。

二人点头,互相对视一眼便告辞走了。

“大人,有几个孩童,该如何处置?”一旁的人小声的问道。

“什么?什么孩童?”

“大人…就是,瘦马…和雏…”衙役的声音越来越小。

“真是一群畜生,去找几个面善的婆子来好生照看着,那些人查明身份,小小的元江关不住这么多人,凡事与私铸官银一案有关的送去九江府,其他的先给我看看吧,”迟鸢声音带着些疲惫,还是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大人,那些孩童不愿意待在这儿,拼命也要跑出去,咬伤了好几人了。”

“眼下我也无事,县令府还宽敞些,你带人去收拾一下,我带他们过去,”迟鸢想了想,还是想自己亲自过去。

“大人,您没事吧,我们有些担心,听声音小了些便过来了”兰儿和竹儿怀里抱着披风跑了过来。

迟鸢一看是她们,眼中一喜,“你们来的正好,可是乘马车来的?”

“是啊,大人,怎么了,”兰儿看着迟鸢破了的袖口,把披风给她系上了。

迟鸢让衙役在前面带路,自己带着兰竹两人,“你们二人可会哄小孩,情况有些复杂,不便与你二人细说,只需要安抚好那群孩童就好。”

两人虽然有些疑惑,却仍然点了点头。

不一会便来到了一处更隐蔽些的院落,院里哭闹声一阵一阵的传来,听得让人揪心。

“大人,这是?”竹儿好奇的开口问道。

看到迟鸢摇头,竹儿看到以后识趣的闭了嘴。

三人进了一间屋子,门口站着两个士兵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各位小女娘,我们不是坏人,能先别哭了吗。”

屋里时有摔东西的噼啪声传来,迟鸢进去便稳稳的接住了扔过来的烛台,“你们下去吧,这里交给我,”看着如释重负的两人,迟鸢抬着烛台走了进去。

普通小兽一般戒备的女孩手里攥着另一只烛台,把另外两个稍微小些的孩子护在了身后,迟鸢蹲了下去,尽量平时着女孩,“我叫迟鸢,你叫什么。”

“关你什么事,”女孩把烛台放在了前面,眼里有戒备也有害怕。

“我是长安来的,带你们离开,总不能叫你们小孩吧,”迟鸢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盖在了身着单薄纱衣的女孩身上。

女孩猛的披风甩在地上,“你说的可是真的,”语气里满是质问。

“当然…嘶,”迟鸢正回答的时候,被突然冲过来女孩抱住了大腿,那女孩一口咬在了她的虎口,本就伤还未愈的伤口隐隐约约有撕裂之势,却还是忍了下来,躲在女孩身后的两个小孩想趁机跑出去,却被兰儿和竹儿两人提抱了起来,禁锢在了怀里,两个小孩在怀里不断扑腾着,二人却得心应手的抱着,让她们动弹不得。

迟鸢忍着痛,摸了摸女孩的头,“姐姐是真的哦,真的来救你们了,”女孩诧异的松开了口,有些局促的站着,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迟鸢顾不得手上的伤口,把地上的披风捡起来给女孩系上,宽大的披风拖在了地上。

“你是来救我们的姐姐?”女孩嗫嚅的开着口,桃花眼里蓄满了泪水。

迟鸢把她头上的珠花摘了扔在地上,碾了两脚,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是呀,姐姐以女子的身份行事不便,跟我走吧。”

“姐姐,对不起,我咬了你的手。”

“没关系哦,你也是为了保护她们跑出去,走吧,”迟鸢把另外一只手藏在了身后,牵着女孩走了出去。

“姐姐,我叫花妩,那两个妹妹叫花妧和花?,”花妩小声的说道。

“还记得原来的名字吗?”迟鸢心疼的看着这个女孩。

“不记得了,姐姐能救救其他和我一样的人吗?”

“刚才那些哥哥是和姐姐一样的人,都是来救你们的,现在带你们去其他地方,找了几个婆母来照顾你们,出了这道门你便不是花妩了,姐姐希望你忘了这道门和这座院子里的事情,好吗?”低头看到女孩脖颈的红痕和手臂上的伤疤,迟鸢蹲下来怜爱的看着她。

“好,姐姐,以后我会报答你,谢谢你救了我们。”

“以后你便叫乐朝,以后未来的每一日都是不同的,今日便是破晓新生之日,也希望以后你们都能喜乐长宁,”迟鸢牵着乐朝的手,从昏暗的走廊里走到了亮着火把的院里。

把三人安顿好在马车里,迟鸢想要出去的时候,看到乐朝祈求的目光,便伸手把她带了出来,还嘱托了兰儿好好照顾她们。

迟鸢牵着乐朝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房间,出来的时候,刚被缠起来的受伤的手被一个害怕的孩子紧紧抓住,血沁透了手绢,迟鸢也轻声的安慰着她们。

马车挤满了人,从院里救出来的七个小孩都不想离开迟鸢,都要抢着上这辆马车,迟鸢挤到了角落里,乐朝仍然紧紧的抱着她的手臂。

马车走到了县令府门前,马车里有两个小孩却死活不愿意下车,冲到了迟鸢怀里,小声的哭着。

“怎么了,告诉姐姐好吗?”迟鸢摸着她的头发,小声的问道。

“姐姐,我不想去,兰倌哥哥那天进去了,就死了,我也差点死了,我被打了,流了好多血,他们让…”迟鸢把小女孩抱在了怀里,拍着她的背,“好了,不说了,姐姐带你们回家。”

“程米,你去问程掌柜可有空闲的宅院,”迟鸢对站在马车旁的程米说道。

“有的,大人,我先带您过去吧,那宅院是老爷子给大小姐置办的宅院,老爷子在但凡酒楼,粮行这些产业在的地方,都给大小姐置办了宅院,出来时,公子便嘱托我们,若是您在酒楼待的不舒服,那便带您过去,如果您不想折腾,那就作罢。眼下应该都打扫干净的。”

迟鸢轻声道谢,眼神复杂。

马车拐过街道,没多时就停在了一处宅院门口,门前站着两个婆子,“大人,这是侧门,怕停在正门动静太大,”程米掀开车帘,把矮凳支好,先扶了两个小孩交给那两个婆子以后,接过迟鸢怀里哭睡着的小孩,小心的抱了进去。

小孩本就嗜睡,看着每个人脸上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对新环境的害怕和好奇。

“大人,奴婢唤申翠枝,这是奴婢的妯娌许如芳,负责洒扫的,不知您的喜好,便按照程小哥的交代简单装饰了一下,”四十出头,一看便勤劳能干中年女子站在迟鸢身边说道。

“那我便叫你翠嬷嬷吧,这些孩子今日便将她们放在一屋吧,分开了也怕她们害怕,这些孩子先前受了些刺激,只怕是有些偏激,还请翠嬷嬷多担待些,都是些被拐卖或者无父无母的小孩,这两个侍女也会留下来给你搭把手的,”迟鸢看着兰儿将她们带着跟在了另一个嬷嬷后面走了进去,对着申翠枝嘱咐道。

先前程米就派人来说过,申翠枝心里也明白个五六分,如今听到迟鸢的话,更是明白了个七八分,沉重的点了点头,“小的明白,还请大人放心,大人的手也伤着了,可要先包扎一下?”

迟鸢看了看手摇摇头,看着悄悄躲在门后的乐朝和站在乐朝身后的竹儿,摆摆手让她们回去了,自己骑着马带着程米二人就走了。

街道上巡逻的衙役比平时多了些,打扫的人也在认真的拿着竹扫把扫着,小宵禁的一个半时辰他们就得把一条条街道打扫干净,迟鸢慢慢的走着,眼睛定定的看着,思绪早已飘飞,万事难言,短时间内发现了这么多事,一时间竟让她不知从何做起。

“大人,到了,”程米的声音把她拉了回来,迟鸢下了马,感受着一股股热浪的冲击,看着旋转升起的烟雾,噼啪作响的木头,时有倒塌声传来。

“这么大的湖月楼这么快就烧没了,还有些可惜呢,”程米小声的说着。

“是啊,我还想,若是做工坊定是极好的,却被一把火烧了,”迟鸢看似在回答程米的话,却更像在喃喃自语。

她并不是在惋惜一个奢华的地狱的毁灭,而是惋惜不能物尽其用却毁于一旦,看过太多百姓流离失所,忍饥挨饿,手腕和小腿一样粗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而耗尽千金修建的奢华地狱却一瞬间就没了,想到这里,迟鸢幽幽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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