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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白发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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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都是…”徐燕文惊诧的看着一群佝偻着身体的老人,有的提着食盒,有的提着砂壶,有的用背篓背着东西。

一个老翁接过了她手里的碗带着笑意淡淡的说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自然不怕,总不能让那些小年轻来吧。”

“是啊,夫人你也快些回去吧,我们没事的。”

看着他们淡淡的笑脸,徐燕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老丈,是谁让你们来的?县衙的衙役还是?”

老人们低着头在给病人喂药,摇头,一开始说话的老翁又回答道,“是我们自己来的,那些小儿本是不让我们来的,拗不过我们,帮我们把药和吃食背到了草棚前面一段路才回去的。”

“那又是为何?”

“这场大水死了太多人了,青江本就元气大伤,长安来的殿下每天都在忙,前几日还病倒了,这疫病又死了不少人,总不能留下我们这些老骨头来重建青江吧,虽然腿脚不利索,但是还想出一份力,趁自己还能动,能在大水中活下来已是幸事,其他的听天命吧,”老人说着语气里没有害怕,只是在慢慢喂着药。

“老丈,你们不怕染上时疫吗?”

“怕啊,为何不怕,但是更怕百年后的青江变成一座死城,想让儿孙活的自在安稳些,夫人你不也在这儿吗?”

“我不怕,我夫君在这儿。”

“是啊,每个人都有心中所想所以才不怕,夫人是为了夫君,我们是为了城中分身不暇的儿郎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孙。”

旁边一个老妪打断了他们的话,“说这些话作甚,怕不怕不都来了,熬一熬就过去了。”

其余人不在说话,把药匀了喂完以后,又分发着带来的米粥,“夫人,待会还得劳你起一个灶,我们实在有心无力,”老翁把背篓里的一小袋一小袋的米拿给徐燕文看,“我们怕来来回回把病带进城里,便索性带了些粮食和被褥出来,住在不远处的草棚里,也好照顾这些病人。”

徐燕文看着点了点头,眼睛酸酸的,等喂完药天已经黑透了,零星的火把照的地方有限,等徐燕文安顿好那一群老人以后点着小蜡烛摸黑走去了任常的草棚。

蜡油滴在手背上,烫出了一个又一个红印,没多时听到了脚步声,“燕文?”

“夫君?你怎么来了,也不点个灯,还没好利索,怎么就来了,”徐燕文赶忙走过去,走的太快,蜡烛险些被风吹灭。

“许久不见你回来,有些担心,我没有火把,走得有些慢,”声音虽然轻轻的,但还是听出了有些精神气了。

徐燕文走过去搀扶着任常,有些嗔怪的说道,“担心什么,我现在可比你利索多了。”

“是是是,燕文最厉害了,那些百姓可好些了?”

“好些了,都睡下了,也能喝下点东西了,夫君,你可知送药的是谁?”

“县衙的衙役呀,怎么了?”

徐燕文有些哽咽的摇摇头,“不是,不是他们,是一群白发老翁和老妪。”

任常停下了脚步,声音有些大的说道,“这群畜生,枉自拿着大周俸禄,竟如此贪生怕死,让一群老翁来送东西。”

“不是这样的,夫君,是那群老丈他们自愿的,老丈他们说,自己能活下来本就是上天眷顾,如今青江蒙难,他们不能坐以待毙,也想出一份力,是他们执意要来的,衙门的人把粮食和药背到了草棚前的一段路,才回去的,”徐燕文拉住了任常的手,温柔的安抚道。

“原是我错怪了他们,青江有如此明事理的人,又何尝不能重现万家灯火呢,”任常语气里也夹杂着一丝哽咽,说道最后停住了话头,看向了城里的方向,两个光点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闪着光,那是城头灯,永远不会熄灭的城头灯。

城里

“胡闹!你们怎么能放任一群老翁去送东西,他们年纪本就大了,又怎么能比得上年轻人!”李述发现负责从县衙清点粮食送去城外草棚的刘侍卫居然在这儿,便问了两句,听到说一群老人去了以后,生气的斥责道。

跪了一地的衙役纷纷摇头,“殿下,不是我们,是老丈他们不让我们去的,他们说,他们不怕死,怕以后没了青江城,反正半截身子都在土里了,能为青江做一点事也是好的……”

李述沉默着,不在说话,德甲看着眼里满是疲惫的衙役们,便抬抬手,“都起来吧。”

“殿下,他们白日里要去挖沟俢堤,有些忙不过来,连沈大人都几日没有回来了,若殿下不放心,我明日自去草棚哪儿看看任大人他们,”德甲在一旁小声的说道。

“明日一起去吧。”

“不可!殿下!您不能出城,县令吩咐过,您不能出去,时疫凶险,您不能出去,”刘侍卫反驳道,即使看着李述冷漠审视的眼神,也坚定的说道。

“那群老翁都不曾害怕,难道本宫害怕?”

“殿下,下官深知您爱护百姓,但是任县令说过,您出去了,城里便没了话事人,我们又该如何,若是想知道消息,每日都会有送粮食和药过去的人,他们最清楚不过,还请殿下留在城里。”

“你们下去吧,”看着他们一个个疲态尽显的脸上满是坚定,李述无奈的摆摆手,一行人慢慢的走了出去,“殿下,明日?”

“我不去添乱了,明日你跟着他们去看看,若是缺什么,回来便送过去,安抚好百姓们,我明日去看看官道通得如何了,长安的东西估计快送来了。”

“喏。”

元江

迟鸢把玩着手里的白瓷茶杯,看着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的曼妙女子,时不时瞥一眼坐在身边的祝钊朝,心中满是疑惑,这人到底是谁,如今来了这湖月楼,仿佛进了兽笼,万事不由己,如今竟毫无头绪,也不知道哥哥那边怎么样了。

“王公子可是觉得有些不自在?”祝钊朝敏锐的察觉到了迟鸢的小动作。

“觉得有些闷而已,祝公子好眼力。”

“那王公子可否愿意讲一讲恩师?”祝钊朝眼里满是期待。

迟鸢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这人真的是师父的另一个弟子,可是这么多年来对得上身份的一个也没有,除非…迟鸢回头看了一眼祝钊朝,否定了这个想法,“有关恩师的事情,恕难告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还望祝公子不要为难与我,”迟鸢斩钉截铁的拒绝。

祝钊朝也没有生气,点头笑着说道,“我倒是越来越肯定了,王公子与恩师七分相似,当年我想知道某个人的事情,磨了她许久,她却三缄其口,告诉我,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王公子与恩师非常像。”

迟鸢笑而不语,定定的看着围坐在舞池旁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唯一不变的是每个人都愿意豪掷千金,也不在乎是否能博得美人一笑。

迟鸢唤来程一,附耳说了几句,程一便走了出去,祝钊朝好奇的看了一眼,没在说话。

“瑶台月快升了,公子不带奴仆同去?”祝钊朝提醒道。

“只是突然嘴馋街边热气腾腾桂花糕,差人去买。”

祝钊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着身边人说了几句,迟鸢听得不太真切,隐约听见了几个字,“准备,把弦月换掉,衣裙,”

没一会程一便回来了,带着一包糕点,打开来还冒着热气,“公子,请用,按照您的吩咐买了热的糕点,跑着来的呢,还是热的,看着还有其他的,也一并买了。”

迟鸢点头,“只怕那糕点摊的糕点都被你买完了吧。”

“那到没有,还有两三种呢,若是公子想让卖糕点的老丈早些回去,我再去多买些。”

“不必,万一其他人也想买呢,你说是吧,还请祝公子不要嫌弃这些糕点,王某素来喜爱桂花糕,”迟鸢一边跟程一说着话,一边带着笑意的对祝钊朝说着话。

祝钊朝觉得两人的话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没察觉出来哪里不对劲,只得符合点头,看着荷叶包着的糕点,身边的侍从适时的递了银筷和小碟过来,他轻轻的夹起了一块,目光顿了顿,还是吃了下去,“甜而不腻,王公子好品味。”

“祝公子喜欢就好。”

另一边

程长贵看着卷册上的曲目,“大人,快结束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迟昱看向了门口,小声说道,“等那两人进来出去以后,我们假装离开,把门口的守卫打晕,装作他们,看看能不能混去瑶台月,对了,程掌柜拳脚功夫怎么样?”

程长贵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尚能自保,如果有危险,大人保护自己就好,不必理会我。”

迟昱摇摇头,“如果看到形势不对,先走为上,不要白白折损在这里,况且如今我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若是被困,恐怕有些难办,毕竟这儿的情况,都还不知道,从进门来看,从守卫到端茶送水的小厮都是些会拳脚功夫的人,你我二人并不占优势。”

程长贵郑重的点了点头。

没多久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为首的男子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名册丝毫未动以后,脸上依旧挂着笑意说道,“原是这些倌儿入不了爷的眼,今日这水中月快隐下了,若爷想去瑶台月,可……”

“去瑶台月可有什么?”

“有比今晚看到的美人更美的人,只要爷愿意,”男子说着还意有所指的迟昱的荷包。

迟昱笑了一声,摇摇头,“那就不必了,明日还有要是呢。”

男子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应声后便走了出去,看到门关上,舞台上红绸已经落了下来,不少人还意犹未尽的张望着。

灯也吹灭了,亮如白昼的大堂此刻暗了一些,洒扫的奴仆们在小角落里打扫着,“程掌柜,跟着我来。”

迟昱说完便走了出去,门外守着的两人看见他们出来,看了一眼便继续把头低了下去,“你二人可会驾车,我家车夫回去了,”迟昱刚说完,程长贵便拿出了两个碎银子,分别放在了二人手里。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便跟在迟昱他们后面走了下去,走到了门口迟昱和程长贵站在门口等着一人驾车过来,“诶,小哥,请你们驾车不会耽搁你们的事情吧,”程长贵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那侍卫看了看周围,摇摇头,“我们并没有什么事情,水中月结束后,护送去瑶台月的客官就可以了,您二位不去的话,我们也不用去。”

“还好没有耽搁你们,要是让你们受罚那可就罪过了,”程长贵欣慰的说道。

“倒也不耽搁,您二位在长福酒楼,一个来回时间足够了,”侍卫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二人不在说话,心里在盘算着,等马车来到大门的时候,迟昱和程长贵二人坐了进去,看见另一个守卫坐在了前面,才放下心来。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了长福酒楼后门的小巷里,“多谢二位,若二位不嫌,还请二位上楼喝些茶水,解解渴,”程长贵说道,此时迟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两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不了,我们这就回去了,二位爷……”话还没说完就被迟昱用手帕捂住了口鼻,眨眼间两人都软趴趴的倒下了。

“带进去,”刚说完门后便出来了一群人,把两个侍卫抬了进去。

“程掌柜就不用和我去了,找一个身手好些的,身形个这个人差不多的,换上他的衣服和我一起去,”迟昱说着还指了指倒在地上,瘦削些的侍卫。

“大人,小的和您一起去吧,小的和他差不多,小的名唤程梁,”站在角落里的瘦削男子自告奋勇的说道。

迟昱看了一眼他,又用疑问的眼神看着程长贵,“大人,您放心,他比草民厉害多了,他也是老爷子身边的侍卫,”得到程长贵肯定的答复以后,迟昱点头。

“万事切记顾好自己,不可轻举妄动,”迟昱一边脱着晕倒在地上的侍卫的衣服,一边吩咐道。

程梁也学着他脱着衣服点头说道,两人的行为诡异间又透露出一丝丝合理。

看着二人换好衣服,程长贵担心的嘱咐道,“大人此去可要当心啊,这是小的逃跑用的咳粉,只要一撒,那些人就会一直咳嗽,轻者咳得流眼泪,重者甚至咳出血来也停不下来。”

看着程长贵满脸正义一本正经的说道,迟昱收下了用绑着草绳的竹筒,“大人用的时候可要小心些,只要轻轻一拉草绳,这个竹筒片掉下来,里面的咳粉是用鸭羽粘好的,只要往后一抛,鸭羽飘起来,咳粉就会四处都是,大人扔了可就得跑,不然也会一直咳个不停。”

“好,多谢程掌柜,”敢情程掌柜说他尚能自保就是完全靠逃?怪不得说找一个拳脚麻利的人,他一点迟疑都没有。

迟昱带着程梁一路走回去的,路上不停的跟他嘱咐着什么,没多时便回到了湖月楼,此时的湖月楼安静了一些,不过仍有人往里走着,“大人,水中月结束后,也有散包,可以请舞姬或者乐姬来跳舞,不过价格贵些,”程梁解释道,看着迟昱的眼神有些结巴的说道,“以前,友人带我来见识过,所以知道一些。”

两人没有走正门回去,从后门跟着别人进到了奴仆们居住的后院,正一头雾水的站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两声,“连二,连二!”两人只当是在叫别人就没有理会,未曾想被人从后背拍了拍肩膀,迟昱以为是偷袭,正准备动手的时候,还是忍了下来。

那人捂着肚子从背后绕到了前面,“连二,你怎么回事啊,叫你好几声都不理我。”

迟昱压了压嗓子,“没听到,怎么了?”

“我和王河今儿个闹肚子了,都跑好几趟了,怕是送不了我们的客人去瑶台月了,你和宋达替我送去吧,在哪儿你知道的吧。”

“你的客人我怎么知道,再说了,我好几次都没客人去了,”迟昱想起了刚刚回去的时候,那两个侍卫在马车上小声的说自己好倒霉,接连几次都没有客人去瑶台月,这个月的工钱肯定又少了。

男子噢了一声,叫来了一个男子,“王三哥,麻烦你带连二去衔月楼,我今儿个闹肚子了,怕是去不了哪儿了,我的客人在楼上呢,松鹤牌的,”还没说完便捂着肚子又跑了。

王三哥看着站在暗处的两个人,“跟着我来吧,连二啊,你自己也要上点心,要是像耿海一样,说的天花乱坠的,那些个客人怎么会不想去看瑶台月,今儿个还特意把两个看起来就是富家子弟的人带到了你那儿,你都不争气,唉,”男子说着,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迟昱只得唯唯诺诺的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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